生死界,第五區。
滿目的廢墟,煙塵彌漫,烈焰灼灼,毀滅的余波還在空氣中流散。
一具具尸骸橫躺在廢墟中,緊接著,幸存者虛弱地爬了出來,渾身是血,眼中噙著驚恐之色。
“羅佑,你枉為誠國公的子嗣,目光竟然如此短淺,竟然為了那樣的小鬼白白送了性命,真是可悲。”
土丘之上,一道身影盎然走來。
陽光下,他顯得高大無比,恐怖的氣息如怒海狂蛟,震怖一方,瞬間將便所有人全部鎖定。
方寸,這個曾經神武侯的奴才,此刻以一種戲謔的目光漠然地望著身前這些王侯子弟。
曾幾何時,他們還是高高在上的柱子。
那時候,方寸不過是神武侯的奴才,縱然心懷野心,想要擺脫命運,可是他也只能深藏心思,偷學武功。
彼時,在京城之中,別說是羅佑這樣的國公血脈,隨便一個世家子弟都能夠像捏死螞蟻一樣,將方寸踩在腳下。
當時的他,命薄如紙,以至于后來東窗事發,以主悖奴,偷學武功乃是大忌。
他的姐姐死在面前,方寸則亡命天涯。
直到那日,在隕墟,他遇見周道,將祖傳的玉佩賣出了天價。
有了本錢,十年,二十年之后,或許就能夠出人頭地,再也不用過那擔心受怕的日子,甚至可以為姐姐報仇。
命運對于方寸的眷顧并未止步于此,他的期望在災厄魔主出現的那一刻顯得是那樣的渺小。
鎮魔司的六魔主之一的災厄魔主親口說過,他的命格至兇至貴,天地茫茫,蕓蕓眾生皆是他的奴才,總有一日,他可以登臨絕巔,成為所有人的主子,掌握他人的命運。
果然,隕墟地底,方寸經歷了一生中最重要的變化。
他脫胎換骨,甚至于在這元王法會之中大殺四方,就算是眼前這些王侯弟子,在他面前也要臣服,被其踩在腳下。
“方寸,你這個瘋子,殺了這么多人,這些人命你背得起嗎?”
羅佑咬著牙,右臂幾乎被震碎,渾身是血,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
作為誠國公的弟子,他從小獲得的資源,修煉的功法,經受的歷練都不是尋常高手可以比擬的。
然而,方寸是個異數,這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仿佛憑空冒出來的一般,橫空出世,大殺四方。
獵尋祭品似乎并非他的目標,殺人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最可怕的是,方寸沒殺死一個人,便能夠掠奪繼承那個人全部的力量。
元王法會開啟已經二十七天,死在他手中的天驕已經超過五百多人。
他的實力也達到了不可想象的境界。
兇星降世,必定會在這場法會之中走到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峰。
“王侯將相種,皆為吾口糧。”
方寸冷笑,這些王侯子弟從小服食各種靈藥,體內蘊藏著海量的精華,一旦吞噬,他的實力將再次突破。
“羅佑,你要怪就怪站錯了隊,竟然選擇跟我作對。”
方寸冷笑,他原本就是一個小人物,突然獲得了力量,欲望膨脹,無法無天,行事自然百無禁忌。
他猶如一個劊子手,走向虛弱的眾人。
“完了,身死道消,沒想到今天要死在這里。”
“元王法會,九死一生,原以為我能夠高過這場試煉,可惜啊。”
“從今以后,這個世界的精彩再也沒有我的參與了嗎?”
眾人哀默,心中悲憤交加。
突然,一陣可怕的波動傳來。
大地崩裂,黑炎沖天,一道身影從中走來,森然的黑氣纏繞周身。
那是一位少年,目光清冷,仿佛深潭萬丈,波瀾不驚。
“齊昊!?”
羅佑見到來人,失聲吼道。
當日,隕墟地底,齊昊為了姜元,橫檔在敕靈宮高手身前,結果被打入黑暗,生死不知。
待得醒來,他已經出現在生死界中。
隕墟的地底迷宮,原本就是那座大墓的一角,兩者之間必有關聯。
墜入第五區的齊昊,在這里獲得了天大的機緣,他不知道自己在地底迷宮遭遇了什么,藏匿祭品的秘境竟然對他無法造成半點傷害。
非但如此,那森然黑氣竟然成為了他的大補之物,吸收煉化,實力突飛猛進。
齊昊清楚,這是自己的機緣,得天獨厚,不可想象。
二十七天以來,他瘋狂的尋找秘境,提升修為。
期間,自然遇見了方寸,這個瘋子發現了齊昊的特殊之處,自然不肯放過他。
兩人一路大戰,方寸的實力太過恐怖。
齊昊根本不是對手,不過他依仗自己對于秘境的抗性,連續七次避過生死。
也就是在逃亡的過程中,他遇見了羅佑等人。
在齊昊的幫助下,羅佑等人輕松從諸多秘境之中獲得祭品。
正在此時,方寸終于殺到。
這一次,因為有了羅佑等人的羈絆,齊昊未能放下他們,逃之夭夭。
原以為,齊昊必死無疑。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關鍵時刻,他竟然又活著回來了。
“你竟然沒死?”方寸目光森然,旋即露出瘋狂的笑容:“哈哈哈,你果然是我最好的資料,吞了你,生死界中,還有誰能夠擋住我的步伐?”
恐怖的氣息自方寸體內沖出,大兇如星,散發著不祥。
“齊昊…”
感受到方寸可怕的力量,羅佑側目,不禁露出擔憂之色。
“嘿嘿,終于可以放手一戰了。”
就在此時,曾經溫和良善的齊昊咧著嘴露出興奮之色,冰冷的眸子里閃爍出熾烈的瘋狂。
幾乎同一時刻,那兩道身影動了。
宛若驚龍出淵,十丈的距離迅速消失,兩道身影撞擊在一起,毀滅的波動將地形摧毀。
罡風狂狼,嘶吼咆哮。
方寸一拳落下,隱隱間,有著一頭兇獸虛影在嘶吼咆哮。
這一拳之威堪比煉境巔峰。
齊昊不躲不避,竟然挺身上前,他的胸膛迅速凹陷,黑氣涌動,仿佛漩渦一般,竟然黏住了那如兇似獸的拳頭。
殺伐之力落在齊昊的身上,余波擴散,足以撕裂金石。
剎那間,齊昊的肋骨寸寸斷裂,內臟都被那可怕的力量震破。
他的嘴角溢出猩紅的鮮血,臉上的表情卻越發興奮,笑容癲狂,似人非人。
“你…”方寸驚疑。
他沒有想到齊昊比他還要瘋狂,竟然以血肉之軀鉗制住他的動作。
“哈哈哈,這樣才是戰斗啊。”
齊昊仰天大笑,他右手探出,黑氣森然,落在了方寸的肩頭。
恐怖的力量傳導而至,剎那間,血光沖天,方寸一聲慘叫,他的手臂被生生撕裂,拋灑空中。
“哈哈哈…千萬不要死啊…否則就太無趣了…”
齊昊的笑聲越發興奮,黑氣涌動,化為一桿長矛,直接刺入方寸的體內。
入體的剎那間,黑色長矛猛地分化,如同無數利刃,刺入每一寸血肉之中。
“啊啊啊…”
方寸驚吼,轉瞬之間,齊昊似乎經歷了難以想象的蛻變,他對于黑氣的運用與掌控超乎想象。
方寸的力量被其克制得死死的。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方寸凄厲地嘶吼著:“我才是時代的主角…”
他的話還未說完,齊昊的五指直接插入他的天靈之中,仿佛觸須一般吸食著方寸的力量。
后者的眼白漸漸泛起,方寸就猶如一朵緩緩凋零的花朵,他的養分全部流入齊昊的體內。
昔日孤弱的少年,氣息越發恐怖,如深淵中的蛟龍,展露獠牙。
這一幕血腥恐怖,縱然是羅佑等人都看得頭皮發麻,看向齊昊的目光多了一絲敬畏。
轉眼之間,方寸便化為一張人皮,干癟枯朽,下一刻在齊昊恐怖的氣息下直接爆碎,化為塵埃散落。不可一世的方寸隕落了。
他并未等到自己稱雄一方,腳踏王侯的那一天。
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他只是曇花一現,時代的浪潮之中,并沒有他的身影。
天象異變,那顆預示著兇星的大星抹去了表面的朦朧,光芒璀璨,煥然如真。
“廢物!”
齊昊神色漠然,聲音空靈無情,冰冷的目光回過神來,看向不遠處的羅佑等人。
羅佑心頭咯噔一下,竟然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
此時,他突然感覺這個被自己當做小弟弟的少年有些陌生,從前的親近之中多了一絲畏懼。
如今的齊昊已然無敵第五區,再也無人可以撼動他的地位。
齊昊的眼神冷峻冷漠,好似高高在上,不可匹敵。
他剛要轉身,突然,神色異動,下意識看向天空。
“這是…”
蒼穹震裂,業火涌現,恐怖的異象仿佛要吞滅天地,湮滅萬物。
此時,整個生死界都被這可怕的異象所驚擾。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天空,眼中流露出無比的驚駭之色。
因為這一刻,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子,仿佛被神明的手無情地撕裂了。
在那里,他們仿佛看見了一座古老的大山,仿佛墓塚一般,巍峨聳立,千秋如恒。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一道身影降臨,來到了那座大墓之前。
“入墓塚者,周道!”
機械般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如黑夜中的一道閃電,撼動心神。
這個消息石破天驚,在生死界,在京城,在整個天下…都將掀起前所未有的軒然大波。
“周道!?他進入中央大墓了?這…這不可能!”
“試煉還未結束…才二十七天,他怎么可能提前進入中央大墓!?”
“我不信,還有六天試煉才結束,我好不容易才獲得三品祭品,他憑什么直接進入中央大墓!?”
整個生死界都沸騰了,九大區域所有還活著的天驕都不由地看向天空。
他們的臉上除了震驚,便是不可思議。
這個消息超越了他們的想象,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周道,這個男人總是出人意料,他是如何做到的?”
第三區,蒼茫的山岳之巔,武蒼穹緩緩走了出來。
他隱藏了這么久,等待了這么久,便是想要尋找對手,突破最后一重境界。
原以為,葉空將會是他最后的大敵,可是誰能想到,試煉還未結束,周道竟然就先進入中央大墓,簡直不合常理。
“周道!?被敕靈宮通緝的那位?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七區,忘凡塵剛剛從一座秘境中走出來,手里握著三品祭品。
這位玄天觀最強弟子,元王法會的頭號種子,晉級也沒有任何懸念。
可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饒是修為高深,也不禁心神失守。
蒼穹之上的異象,仿佛一道烙印,深深印入心間,揮之不去。
“周道…他比我想象得還要可怕啊!”
第八區,武玄心抬頭望著天空中的異象,原本早已如同死水的心境,竟然泛起了一絲漣漪。
這樣的異動,讓旁邊的少女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在她的眼力,武玄心似乎沒有感情,他與世無爭,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參加這元王法會都沒有任何目的,隨波逐流,從不參與任何爭斗。
這是她第一次從武玄心的身上感受到情緒的波動。
“你認識他嗎?”天真少女忍不住問道。
“認識。”武玄心點了點頭,目光變得炙熱:“一個很可怕的男人!!”
京城之外,一座茶寮內。
泥濘的道路旁,一位穿著邋遢的道士,手中拿著一個葫蘆。
他仰頭豪飲,突然停住了動作。
那老道士看向天空,嘴角揚起,露出滿口的黃牙,眼中透著些許興奮。
“破局者現,嘿嘿,乖徒兒,你果然沒有讓為師失望。”
老道士一拍桌子,頗為豪爽道:“再來兩只燒雞。”
“道長,剛剛那兩斤牛肉錢,你先付了吧。”
店小二走來,有些為難道。
“年輕人,別談錢,談錢太俗氣,先上燒雞。”老道士有些鄙夷道。
“你…”店小二一時氣急,竟然無言以對。
“他的帳我買了。”
就在此時,一陣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
店小二抬頭望去,一位老者出現在桌旁,直接放下一錠金子,還是赤金。
“老人家,這…”店小二懵了。
一錠赤金,買下一百間這樣的茶寮都還富余。
“不用找了。”老者輕語。
店小二一臉狂喜,點頭哈腰,將那錠金子塞入自己的懷中,轉而掏出幾兩散碎銀子,交往柜臺。
老者看也不看,徑直坐了下來。
老道士咧著嘴,仰頭喝了口氣,看著來人,醉醺醺地笑道:“秦老頭,你不在平安鎮賣書,跑到這里來干什么?”14421/94764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