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界山中,散亂的雷光,周道望著遠處那傲然孤立的身影。
流云驟起,生死剎那。
這個人與他見過的任何一位對手都不同,那淡漠平靜的目光彰顯出無敵的強大。
這種強大源于他種姓的古老與可怕。
“葉神一脈!”
“他不是普通高手。”黑貓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便是周道!”葉流云不顯息怒,似是在確認獵物:“踏平雷云殿,斬殺陳修緣…”
葉流云打量著周道,點了點頭:“的確該死了。”
話音剛落,狂風呼嘯,深谷之中恍若有雷霆炸裂。
幾乎剎那間,葉流云便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黑貓警覺,感知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當它模糊地反應過來,那可怕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周道的頭頂,如此詭譎的速度幾乎超出了她感知的界限。
葉流云漠然無情,壓塌山岳的一拳砸向了周道的頭頂,濃烈的血氣泛著狂暴的弧光。
就在此時,周道手臂如大弓彈動,炎光灼灼,似火山噴薄,徑直迎了上去。
霎時間,一聲巨響驚起,兩道可怕的身影猛地撞擊在一處。
拳鋒狂吼,掌印濤濤。
洶涌的血氣瘋狂激蕩,撿起火光萬道,恐怖的余波沿著兩人的腳下不斷蔓延,裂痕越來越大。
幾乎剎那的功夫,兩道身影交錯開來。
“敕靈宮無敵世間,還從未有人膽敢褻瀆威嚴,無論你是誰,前路茫茫,唯有一死。”
葉流云的聲音在空谷炸裂。
這一擊之下,周道竟然能夠防住。
僅此一點,就足以證明,雷云殿的覆滅定然是此人所為無疑。
既然如此,冒犯敕靈宮威壓者,天上地下,唯死一道。
葉流云一抬手,血氣變化,于掌中結印,泛起無窮雷光,鬼神的臉譜再次顯化,更加的變化無常。
這一刻,他殺機盡顯,施展出大雷神魔印。
“無敵世間?不吹會死嗎?你們敕靈宮沒有被人殺過嗎?”周道冷笑。
他身形驟閃,滔天的血氣自氣海竅涌出,凝練為一,化為火丹,蕩起雷火重重,壓了過去。
深谷炸裂,煙云沖天,驚動百里之外。
大雷神魔印釋放出驚世的威能,可怕的力量似乎要將整座深谷毀滅。
九轉火丹功亦展露崢嶸,雷火激蕩,生成的異象彌漫在每個角落,破滅的氣息如洪水濤濤,不絕于目。
轉眼之間,兩道璀璨的光華升空而起,將整座深谷分為赤紫二色。
大地震動,巨石滾落,唯有兩道恐怖的身影在不斷碰撞搏殺。
“這便是修道者的力量嗎?”洪明躲在山坳中瑟瑟發抖,眼中充滿了驚奇和震撼。
他寒窗苦讀,走得是圣賢大道,可是那些振聾發聵的道理,在這等驚天動地的力量面前似乎都顯得弱弱不可聞。
洪明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他所追求的圣賢之道產生了動搖。
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寒暑,君子固窮,通達圣賢法,哪里比得上這等毀天滅地的偉力?
“主人遇到了大敵。”
蛤釋奇驟然變色,感覺到了濃烈的危機。
這一次,比起在雷云殿還要強烈。
周道的對手太過恐怖,操持雷法,縱橫睥睨,竟然連九轉火丹功都未曾將其湮滅,甚至于那滔天的異象之中,周道的雷火隱隱有被壓制的趨勢。
“九轉火丹功…這是長生門的道法。”
黑貓見此異象,不禁動容。
那可是古老傳承,足以與太乙比肩,只是覆滅多年,嚴格來講,九轉火丹功對于長生門而言更加珍貴,就算長生門全盛之時,也只有真傳弟子可以修煉。
“罪逆,你敢妄言敕靈宮?”葉流云的聲音從那可怕的異象之中傳出,透著不可戰勝的威嚴。
“上代元王殺得你們膽寒,忘了嗎?”周道戰意升騰,厲聲吼道。
“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才幾年,敢言天下無敵?簡直就是笑話。”
葉流云驚怒,眼中殺機大盛,凝若實質。
這世上沒有人可以褻瀆敕靈宮的威嚴,從前沒有,以后也不容許有。
對于敕靈宮而言,那個男人的名號乃是禁忌,誰提誰死。
“天上地下,再也沒有人可以救你。”
葉流云一掌落下,陡然間,他手中的鬼神臉譜赫然變化,三眼六耳,頭頂犄角,似神非魔,吞吐無上雷霆。
霎時間,整個深谷都被浩蕩雷霆所覆蓋。
九轉火丹一聲長吟,似墜真爐,被雷霆煉化,光華黯淡無比。
“蠢貨,你敢在我面前使用長生門的道法,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葉流云冷笑。
當年帝君一怒,兵甲驟起,興盛如長生門也在一夜之間化為焦土。
那場戰斗慘烈無比,敕靈宮也曾有高手參悟。
大雷神魔印,不知誅殺了多少長生門的弟子。
那位大高手將這些長生門弟子的骸骨帶回敕靈宮,鉆研他們尸骸中的秘密,參悟長生門的法門,將其精華取出,融入自己的道法之中,改進了大雷神魔印。
作為長生門最負盛名的道法之一,九轉火丹功赫然在列。
可以說葉流云修煉的大雷神魔印隱隱之中,專門克制周道的九轉火丹功。
果然,漫天湮滅,九轉火丹發出哀鳴,飛回周道體內,狂暴的雷霆立刻如洪水涌來。
葉流云冷笑,為了練成大雷神魔印,他甚至付出巨大代價,換取到了幾具長生門弟子的尸骸,將其煉化。
如此威能,幾乎可以橫掃煉境,沒有任何懸念可言。
“破了…”黑貓目光陡然一沉。
九轉火丹功被破,葉流云毫不留情,手捏大雷神魔印,操縱無上雷霆,向著周道殺來。
“太乙流光劍!”
“帝劍!”
周道暴喝,身前劍光涌動,凝練為一,化為一道無匹的鋒芒,自極高出斬下。
璀璨的光芒直接沖出兩界山,驚動百里之外。
許多高手都被那駭然的動靜所擾,紛紛望去。
“那是兩界山的方向,太乙劍法,是踏平雷云殿的那位高手。”
就在此時,一隊御妖司的人馬發現了這股動靜,立刻揮鞭縱馬,向著兩界山趕赴。
九天之上,太乙玄星浮現,光芒映照,與那沖天的劍芒遙相呼應。
這是太乙流光劍的最高境界,上應玄星,下鎮地幽,劍光沖天,殺伐無匹。
可怕的劍光猛地斬落,刺入無盡雷霆之中。
“長生法,太乙劍,你還真是個另類,難怪敢褻瀆敕靈宮的威嚴。”
葉流云冷笑。
長生,太乙俱都葬滅人世千年,所傳承者皆為另類。
此人不僅褻瀆敕靈宮的威嚴,還身負兩家之法,已然必死無疑。
“今天我便讓你知曉,葉神一脈,天下無敵。”
葉流云豪氣滔天,眼中閃爍著不敗的光芒。
這一脈傲視人間,屹立巔峰,靠得便是鎮壓群倫的力量,
葉姓,本身便代表著無敵。
說話間,葉流云眉心離開,竟然浮現出一道印紋。
這道印紋并非血氣勾勒,而是類似金屬般鑄就而成,仿佛眼瞳一般,融入血肉之中,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那是…雷王瞳!?”黑貓面色微變,失聲叫道。
雷王瞳,乃是敕靈宮秘制的法器,配合雷法,能夠將威能提升十倍。
這種法器煉制起來極為復雜,需要上九天采集雷云之氣,比起陳修緣的巨靈雷池還要珍貴恐怖。
果然,雷王瞳方一浮現,葉流云掌中的鬼神臉譜越發恐怖,吞吐雷霆,威力驟升十倍,仿佛要將整座深谷都撐破。
浩蕩的神威如怒海滔天,頃刻之間便將太乙流光劍吞沒。
緊接著,無匹的劍光在無上雷霆的轟擊下猛地碎裂,化為散亂的劍氣,漸漸消散。
“葉姓者,無敵當世。”
葉流云漠然地望著周道,早在他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決定了周道的命運。
等待他的唯有一死。
雷霆奔涌,如天神之怒,照亮了整座兩界山。
周道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漫天的雷光之中,連同他的氣息。
“主人…”蛤釋奇齜牙欲裂。
這一刻,他再也感覺不到周道存在的痕跡,就連他通靈無比的嗅覺也察覺不到了。
“該死…”
蛤釋奇瘋了一般,沖向深谷。
“那是敕靈宮的大雷神魔印,那個叫做周道的被敕靈宮的人找到了!?”
御妖司的人馬在半道上停駐身形,看著那沖天的雷光,只覺得心頭悸動,感受到了毀滅的恐懼。
敕靈宮不愧是敕靈宮,捷足先登,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了那人,以碾壓般的手段將其抹殺。
“恐怖絕倫,恐怖絕倫啊!”有人輕語,充滿了震撼。
難怪這么多年,敕靈宮高高在上,連御妖司都頗為忌憚啊!
“快,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敕靈宮的哪位高手。”
馬嘶蹄急,御妖司眾人浩蕩不止,奔赴兩界山。
狂暴的雷霆孕育出毀滅的力量,整座深谷都在崩解。
這樣的力量的確超出周道以往的任何一位高手,似乎已然達到了煉境巔峰。
“他死了!?”黑貓愕然。
大雷神魔印的力量超乎了它的想象,獲得雷王瞳的加持,這種級別的力量…
就算是它全盛之時對上,恐怕也只能飲恨折戟。
“葉神一脈…當真如此強大…”黑貓瞇著眼睛,露出凝重之色。
這一脈傳承至今,即便在敕靈宮中都享用絕對的權柄和榮耀,其恐怖程度可見一斑。
“結束了!”
葉流云漠然地收回了目光,在他的力量之下,不會有任何生靈可以活下來,連渣滓都不會剩下。
“葉姓,曾經有人為上代元王的大敵,果然不同凡響。”
突然,一道輕慢的聲音從那漫天雷光之中幽幽傳來。
葉流云瞳孔驟然收縮,猛地抬頭。
就連黑貓也是渾身毛發乍起,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過,僅此而已了。”
漫天雷光中,一道身影緩緩走出,不是周道又是誰。
可是詭異的是,他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息,更沒有任何力量的波動。
他如同虛無一般,游走生死,穿越陰陽,再次出現在葉流云的眼前。
“你…怎么會…”
葉流云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震驚錯愕的神色。
他不再似剛剛那般淡定從容,操縱一切,掌握所有。
眼前的一幕,超出了他的認知。
周道,似乎變得不可抹殺。
無盡的雷霆洶涌不止,并未停歇,可怕的聲響不絕深谷,璀璨的光芒映照在周道的臉龐。
他嘴角輕啟,只突出了六個字。
“落日宗!咒日印!”
淡漠的聲音被震動的雷聲所吞沒。
然而,下一刻,周道的身邊泛起了一抹暗淡的光澤,好似他的輪廓般,黑暗的陰影之下,透著些許的光亮。
就如同大日沉落,天地間最后的一絲光亮即將覆滅,隨之而來的便是漫漫永夜。
在那絕盡的黑暗之中,大日如同受到了詛咒,留給世間的便是無盡的沉淪與絕望。
周道一步踏出,在那黯淡的輪廓之下,雷光湮滅,消散無形,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這一刻,葉流云瞪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
他的大雷神魔印竟然就這樣被破了?虛空無痕,映照空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那萬般的劫數,狂暴的雷電,落在周道的身上,無痕無跡。
“怎么會?這是什么道法?”黑貓亦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這樣的道法,她聽都沒有聽說過。
周道走來,風輕云淡,若閑庭漫步,所到之處,狂暴的雷霆盡都消散,就連葉流云掌中的鬼神臉譜都變得虛無起來。
“這…這不可能…”葉流云厲聲嘶吼。
眼前的一幕對他而言,簡直就如同噩夢一般,既虛無,又恐懼。
他不可能接受失敗,更何況是連緣由都不清楚的失敗。
周道身邊的黯淡光芒勾勒出他虛無的身形,所及之處,萬般沉落,大雷神魔印在他的面前簡直可笑得不值一提。
終于,周道一步踏出,出現在葉流云的身前。
“你太弱了。”
淡漠的話語在葉流云的耳畔響徹,那不可阻擋的手掌輕輕一探,洞穿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