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自有浮香動,鮮血淋漓惹眼紅。
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侯爺被人一手按下,生生砸入地面之中,肆意流淌的鮮血恍若翻騰的怒海,在眾人心中蕩起波瀾。
這一幕,實在太具有沖擊力,心神蕩漾,不可回轉。
“我的天啊,那可是神武侯之子,直接被干趴下了?”
一道道目光錯落紛雜,全都落在了周道的身上,充滿了震驚于駭然。
方伯意神色不斷變化,蕭玉柔早已花容失色。
身為王公貴族,高高在上,俯仰平民如螻蟻,天子腳下,他們又何曾想過會有潰敗狼狽的這一日。
周道一抬手,膀臂好似弓弦,輕輕一彈,便將滿臉是血的武安通甩了出去。
武安通畢竟是三竅高手,遭受如此一擊,依舊保持著清醒。
只不過,他的眼中再無輕狂傲然,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與震驚。
“你…”
“少侯爺,我們繼續。”
周道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話音未落,便已經出現在武安通的身前,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練武場上,武安通高高飛起,嘴里吐出鮮血,混著幾口白牙。
他重重落地,捂著腫起的臉頰,驚恐地望著周道。
身為神武侯最寵愛的兒子,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被人這么痛揍過。
就算是神武侯也沒有抽過他大嘴巴子。
“少侯爺,再來,別停啊。”
周道邁步走了過去,不等武安通說話,抬腿便是一腳,正中武安通的胸口。
后者一聲慘叫,如同死狗般橫飛出去,胸口處的肋骨應聲斷裂,猩紅的鮮血再次從嘴角噴出。
“我的媽啊,他簡直將少侯爺當成沙包一樣在錘啊。”
“瘋了,這…這人到底是什么來頭?膽大包天,百無禁忌。”
“太牛逼了,簡直可以做偶像了。”
場外,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些“人樁”,平日里受盡欺凌,如今見到武安通慘然的模樣,淤積在胸中的氣終于吐了出來,恨不能拍手叫好,對周道頂禮膜拜。
“笨蛋,快認輸啊。”
就在此時,方伯意出聲提醒道。
他已經看出來了,眼前這個“人樁”來歷非凡,他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
如此高手根本就不是來做“人樁”的。
這是一個瘋子,專門為武安通而來。
他不會停手,也不會顧忌什么神武侯之子的身份,這樣下去,武安通說不定會被打死。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捅破天了。
“我…我認輸…”武安通咬著牙。
盡管心中充滿了一百個不愿意,可他依舊選擇了低頭。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體會到,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所謂的身份驕傲統統都是狗屁。
別人想怎么拿捏他都可以。
以往,他視那些“人樁”為螻蟻。
殊不知,在周道這樣的高手面前,他連螻蟻都不算。
“我認輸!”武安通雙拳緊握,低聲嘶吼道。
狂風呼嘯,周道如影隨形,出現在武安通的身前,大手落下,直接將他砸入地面之中。
武安通的小腹被巨大的力量撕裂,臂骨應聲折斷。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就連方伯意也驚恐到錯愕,明明已經認輸,為何還不住手?
難道這個瘋子真的要將武安通活活打死?
“少侯爺,你不是說只要站著便不算結束嗎?”
周道的聲音并不大,卻傳遍每個人的耳畔。
那些“人樁”呼吸沉重,雙拳緊緊握起,體內熱血沸騰。
快意恩仇,踐踏王侯,這樣的膽魄,這樣的豪氣激起了他們同仇敵愾。
無論這個男人是誰,都值得這些人仰視。
“你…你到底想怎么樣?”
武安通已經徹底沒了脾氣,聲音都變得低沉了不少,有氣無力,鮮血不停地從傷口處流出。
他沒有想到今夜自己會遭受如此大的劫難,一招不慎,謫落凡塵,從高高在上,徹底被人踩進泥巴里。
“跪下吧。”
周道淡淡道。
“什么?”武安通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連場外的方伯意,蕭玉柔也是猛地一怔,不可置信地望著周道。
“跪下,跟這里所有人都說聲對不起。”周道漠然道。
“你瘋了?我是…”
武安通昂著頭,如同憤怒的公牛,嘶聲吼道。
話未說完,周道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
武安通一聲慘叫,橫飛出去,大口吐血,混著潔白的牙齒。
“我是神武侯子嗣,你竟然讓我下跪!?”
武安通咬著牙,渾身是血,眼睛變得通紅。
周道的話仿佛踐踏到了他最后的底線,徹底激起了他心中的戾氣。
身為貴族的驕傲,身為神武候府的尊楊,讓他站了起來,怒意勃發,忘乎生死。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武安通厲聲嘶吼。
他并非紈绔子弟,性情雖然乖張,卻也有這貴族的堅守。
突然,他的衣衫猛地爆開,鮮血淋漓的胸膛前浮現出一道詭異的符文。
沖天的怒氣轉眼之間化為不竭的力量,激活了這道詭異的符文。
恍惚間,那道符文猛地跳動,似如古老的兇獸,傳遞出無盡的憤怒。
這股憤怒若火海沖天,要焚滅眼前一切存在。
“那是…敕靈宮的怒神符術。”
方伯意雙眼瞪大,認了出來。
傳聞,敕靈宮有一種秘傳之法,名為怒神符術,能夠將人類情緒中的憤怒轉化為力量,怒氣越大,力量越強。
據說,古老歲月,佛陀一怒,金光不祥,可滅人世浮塵。
這種古術,傳自極為古老的歲月,曾經供奉過一尊神祗。
“神武侯對他果然看中,竟然求得敕靈宮降下此法。”方伯意動容道。
怒神符術被刻印在武安通體內,雖然他還未掌握這門古老道法的力量,可是假以時日,必定能夠參悟出其中的精髓。
此時,武安通在生死邊緣,升起大怒,終于激發出這道符術的威力。
那詭異的符文化為沖天的火焰,籠罩了整個練武場。
可怕的氣息壓得地面崩裂,眾人體內的血氣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著。
“我絕不屈服。”武安通厲聲吼道。
所謂怒火,便是如此,浩大無名,焚滅所有,壓向了周道。
就在此時,周道體內血氣猛地聚合,化為一枚火丹。
九轉火丹功,雷火將真劫。
他一抬手,雷火涌動,轉而將那漫天怒火吞滅。
這便如龍虎相殺,必有隕落者。
怒神符術雖強,可是在武安通手中卻發揮不出半點威力。
“有意思,這術法頗有古味。”周道心頭一動。
這種融入身體之中,化為本能的術法,倒是與記載于玄天觀下的落日宗道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念及于此,周道一步踏出,出現在武安通的身前,也不顧后者的震驚,一指點出,孽龍氣咆哮嘶吼,竟然生生將刻印在武安通胸前的符文給剝離下來。
“你…”
武安通瞪大了眼珠,簡直不敢相信。
那可是烙印于敕靈宮的無上法門,竟然被這個男人給剝奪了?
這踏馬還是人嗎?
此刻,武安通終于知道自己所面對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怪物,他的心中再也不是無力,而是深深的絕望。
那種再也難見天日的絕望。
周道獲得怒神符術,頓時對武安通失去了興趣,又是一個大耳刮子。
這位少侯爺再次高高飛去,如同死豬般落下,剛剛雙膝著地。
“對不起!”武安通閉著眼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大聲吼道。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在不認慫,這個瘋子很有可能將他活活打死。
此人有這樣的實力,同樣有這樣的膽魄。
“我沒有聽錯吧,少侯爺認慫了。”
“哈哈哈,神武侯世子算個鳥,遇見高手不還是要下跪?”
“牛逼啊,此人到底是何來歷,從今以后,我奉他為偶像。”
眾人驚呼,一道道炙熱的目光在武安通和周道身上來回徘徊。
少侯爺聽著眾人的議論,怒急攻心,一口鮮血噴出,直接昏死過去。
“伯意…”場邊,蕭玉柔面色慘白,欲言又止。
方伯意搖頭示意,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他沒有想到,京城之中,這一夜會有如此高手橫空出世,打得武安通跪地求饒,更是剝奪了敕靈宮的無上符術。
“此人并非池中物,是龍是虎,日后可知。”
方伯意畢竟心性沉穩,讓人將武安通抬了下去,自己則帶著蕭玉柔悄悄離開。
此時,練武場邊,刀疤“噗通”一聲,直接癱軟在地,喪如考妣。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刀疤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隨意招來的一個“人樁”竟然如此生猛,直接干翻了神武侯府的少侯爺,逼得他當眾下跪。
從武安通被按入地下的那一刻,刀疤便知道,從今以后,京城之大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除了連夜跑路,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家門不幸啊,碰上這么個喪門星。”刀疤哭喪著臉,他在凈成績經營了這么多年,巴結了不少王公子弟,如今全都完了,統統都要放棄。
他死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么倒霉,簡直禍從天降。
此時,刀疤甚至懷疑是不是祖宗墳冢的風水有問題。
不過,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只能盡快離開京城,越開越好,連祖墳也顧不上了。
“你也太狠了,瞧瞧把那位少侯爺虐成什么德行了。”
回去的路上,王玄之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
這次,周道可算是給他們出了口惡氣。
“經此一戰,這三年五年的,少侯爺恐怕都不會出門了。”馬應龍也調笑道。
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得如死狗一般,還被逼得當眾下跪。
這一夜對于武安通而言,肯定眾生難忘,在他的心中將會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伴隨一生,不離不棄。
“哈哈哈…”
三人相視一眼,不禁大笑,笑聲爽朗,回蕩在街道上,顯得毫無人性。
當晚,周道便離開了。
他剛剛獲得怒神符術,想要回去好生參悟,映照日字碑文,希望早日掌握落日宗道法。
臨走前,他給王玄之,馬應龍每人留下了五枚龍息丹。
“好好修煉,我應該很快就會來御妖司了。”
臨別前,周道叮囑道。
有人怒神符術映照,他距離練成落日宗道法的日子不遠了。
這一夜,神武侯傳出不小的動靜。
少侯爺武安通在外遭襲,被人干掉了半條小命,靠著靈丹妙藥雖然保住了性命。
不過有人說,武安通的院子不時有怒吼聲傳出,尋死覓活,就連神武候都被驚動了。
夜深了,神武候主府內。
桌案前,一位中年男子聽著手下人的奏報,不怒自威的眉頭微微皺起。
屬下見狀,趕忙伏下身子。
整個神武侯府上下都知道,武安通乃是侯爺最疼愛的弟子,遭受如此大的劫難和羞辱。
這位鐵腕侯爺怕是坐不住了。
“知道了,下去吧。”
然而,沒有意料之中的怒火中燒,神武候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什么?”屬下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下去吧。”
“可是少侯爺那邊…”
“他也該知道輕重了。”神武侯眸光凝起,沉聲道:“他自小驕縱,不可一世,這樣的性子栽跟頭是早晚的事。”
“男人如果不吃點苦頭,如何成長?吃在前面,總比以后噎死得強。”神武侯冷冷道。
很顯然,他知道自己這位寶貝兒子的毛病,目空一切,驕縱妄為。
如果武安通不是神武侯的兒子,這種性格,早就被人打死了。
現在被人教訓了也好,磨磨他的性子,否則以后只會闖出更大的禍事來。
“希望他經過這件事,能夠有所成長。”神武侯嘆了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雖然早就想讓武安通外出歷練一番,可遲遲下不了決心。
這次變故來得也好,省得他為了磨礪這個兒子的心性,再費心思。
“那打傷少侯爺那人…”屬下略一猶豫,開口問道。
如今武安通尋死覓活,全都是因為那人啊。
神武侯略一沉吟,搖了搖頭:“算了,那是高手,如果真的要這逆子的命,十條八條都交代了。”
聽了剛剛的回報,神武侯便看出了端倪。
那人跟武安通動手已經留了很大的余地,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否則的話殺他不用一招。
“吩咐下去,讓府里的子侄輩最近安分點。”
就在此時,神武侯說話了:“前些日子,元蒙在臨安府被人擊殺,連尸首都沒有留下。”
“元王法會快到了,如今的京城可不想原來那般平靜。”
武家乃是京城大族,武元蒙算起來跟神武侯算是堂親。
“小的明白。”
說著話,屬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神武侯不再分心,繼續審閱公文。
“奇恥大辱,怎能茍活!?”
此刻,武安通已經氣炸了,靠著神武侯府里的丹藥,他已經恢復神識,身上的傷口都已經止住。
可是他的胸中淤積著無盡的怒火。
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僅敗了,竟然還被逼著當眾下跪。
那場景簡直就如同夢魘一般,縈繞心頭揮之不去,只要想起來,他便作嘔。
原以為,最疼愛他的神武侯會為他出頭,誰曾想,上面傳下話來,此事既往不咎,讓他不要再惹是生非。
武安通絕望了,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根本無法與那個男人相抗衡。
就算修煉一輩子,恐怕也無法追上對方的腳步。
那種強大,近乎碾壓,讓他喘不過氣來,一招一式,就算現在想來他都是一身冷汗。
“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武安通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無力。
就算是神武侯少侯爺的身份也幫不了他。
“真是可憐啊,這還是曾經心高氣傲的少侯爺嗎?”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笑聲在屋內響起。
武安通面色微變,循聲望去。
桌子旁,一名年輕的道士如鬼魅般出現,拿起茶杯,自斟自飲。
“陳修緣!?是你?”武安通不禁動容,叫出了這名年輕道士的名諱。
他是敕靈宮的弟子,絕頂的天才。
十三歲那年,孤身一人,踏入京城,被敕靈宮一位祭祀看中,收入門墻。
據說,他已經開啟九竅,被敕靈宮寄予厚望。
“你怎么在這里?”武安通問道。
神武侯府作為武家的一脈,與敕靈宮也算是有著香火之情。
陳修緣雖然經常來侯府,不過向來與他大哥交好,跟他倒是沒有什么交情。
“你惹上的那位對頭來歷非凡,侯爺自然不想節外生枝,你想要洗雪恥辱,恐怕無望了。”陳修緣淡淡道。
“你來這里就是說這些的嗎?”武安通面色微沉:“我大哥讓你來的嗎?”
“我可以幫你。”陳修緣搖頭道。
“你幫我?”武安通先是一愣,旋即有些難以置信。
“你為什么幫我?”
“準確來說,我們擁有共同的目標,我對你的那位敵人有些興趣。”
說著話,陳修緣一抬手,雄渾的血氣猛地運轉,在其身前化為一枚火丹,雷火涌動,似如真劫。
“這是…”武安通猛地變色。
如此異象,他今夜剛好見識過。
“想不到,這世上除了我之外,還有人修煉了九轉火丹功。”
淡漠的聲音在房內悠悠響起,透著一絲欣喜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