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人頭攢動,幾乎在司的斬妖衛都來了。
就連段山,蕭南峰兩大統領都陪在旁邊。
周道透過人群,便看到,最上面立著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那胖乎乎的男人極為富態,臉上始終噙著笑意,仿佛寺廟里慈眉善目的佛爺,一臉的人畜無害。
“第一指揮使?”王小乙看著那人胸前的官階,忍不住露出驚疑之色。
黑翎八羽,這個平江城,唯有大統領龍傲被授予了此等官階。
就連段山,蕭南峰都還只是黑翎七羽。
眼前這個胖乎乎的男人官職不過指揮使,官階居然和龍傲平起平坐?
此刻,不僅僅是王小乙,許多人都生出了同樣的疑惑。
“你們居然不認識他?此人名叫白門樓,乃是臨安府第一指揮使,真火九重的高手,能夠指揮臨安府各大城池統領以下的所有斬妖衛。”
有人輕語,道出了這位第一指揮使的來歷。
“難怪地位這么高。”
周道恍然。
臨安府,共有十三城,平江城只是其統轄的諸多城池之一。
白門樓畢竟是臨安府出來的,即便只是指揮使,可是實力卻堪比統領,甚至于權限更大,就連商天河都要給其三分薄面。
“哈哈哈,諸位同僚,都太客氣啦,我就是過來看看大家,不要這么拘束嘛。”白門樓笑瞇瞇地跟大家打著招呼。
他松了松衣領,臉上流著汗,胖碩的身軀隨著他的笑聲微微顫動著。
“這就是小厲嗎?你的事跡我早在來的路上就聽說了…”
白門樓看向旁邊的厲山濤,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為了百姓的安危,不顧生死,頻繁剖腹,我看這種除魔衛道的精神就很值得宣傳嘛。”
白門樓對于厲山濤指揮使給予了高度的肯定。
厲山濤尷尬地笑了笑,顯得有些局促。
“優秀的年輕人,要不要做我的兒子?”
突然,大廳內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表情都為之凝固。
有些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玩意?他剛剛說什么?”有人輕語,一臉的差異。
“哈哈哈,不要誤會,我也是惜才,如果你愿意,可以認我為干爹。”
白門樓拍了拍厲山濤的肩膀,難以欣賞之色。
“聽說這位臨安府第一指揮使有個癖好,喜歡讓人家認他做爹,據說他名下的兒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旁邊,一名斬妖衛小聲嘟囔著。
“白兄真是風趣,此次遠來平江城,定要好好指點一些這些后輩。”
蕭南峰最會察言觀色,出言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蕭兄客氣了,此次我也是奉命前來,走個過場而已,大家一切照舊,不必拘禁。”
白門樓倒也毫不遮掩,典型的拿著俸祿不干事,純屬混差事。
蕭南峰和段山相視一眼,會心一笑,如果這樣,那是最好。
“白兄說笑了,中午我們在玉京樓備下酒宴,到時候定要多喝兩杯。”蕭南峰招呼道。
雖然白門樓嘴上這么說,不過畢竟是臨安府來的人,能夠接觸到府司高層,不能怠慢。
“哈哈哈,蕭兄周到,如果不是同輩,真想收你做兒子啊…”白門樓大笑了兩聲:“老弟口直心快,不要介意啊。”
“哈哈哈,白兄真是性情中人…”
兩大統領陪著笑,將白門樓引進了御妖司內院。
“什么東西啊,這踏馬就是臨安府派來的?什么玩意啊。”
那所謂的第一指揮使剛走,大廳內便立刻喧嘩起來。
不得不說,這白門樓真是一張嘴就滿口的官僚,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利用職權之便,下來打秋風撈油水的。
“可見能夠進入府司的也不全都是精英。”
“廢話,天下這么大,哪個地方沒有垃圾啊?”
此刻,幾乎所有人對于這位第一指揮使都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原本的敬畏徹底消散。
除此之外,厲山濤指揮使的眼中還多了三分陰郁。
“散了吧。”周道搖了搖頭,便準備回天火班。
“周道…”
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聲音將其叫住。
周道循聲望去,木槿一走了過來。
“又來了…”周道心頭咯噔一下。
當初,為了點燃丹靈福壽香,周道贈給了木槿一一枚鱉精丸,也就是長生門的萬壽丹。
作為回報,木槿一承諾會帶著周道進入龍宮。
可是龍王祭,因為炎君的橫空出世,木槿一的承諾落空了。
龍王祭之后,木槿一心懷愧疚,找了周道幾次,希望對他進行補償。
對此,周道數次三番予以婉拒。
他如此態度,反而讓木槿一那個丫頭更加愧疚,發誓一定會尋來讓周道滿意的寶物作為補償。
這丫頭甚至拿出自己的積蓄,前往黑市買來了一件妖珍,名為兔耳朵。
周道看了半天,這踏馬就是自己做出來賣給赤鬼樓的,而且還是女性特供。
這個傻丫頭多花了五倍的價錢又給買回來了。
結果不言而喻,那玩意周道根本用不上。
“你不會又…”
“師傅說做人要講信用,欠你的,我一定好好補償你。”木槿一很是認真道。
她撇了王小乙一眼,將周道拉倒旁邊,小心翼翼地從腰間的香包內取出一方木盒。
“又是什么東西?你又去黑市了?”周道忍不住問道。
他懷疑這丫頭如果再去幾次,肯定被人騙得傾家蕩產,賣到萬花樓都有可能。
“這是我一大早從孽龍江采來的。”木槿一小聲道。
周道一怔,他知道藥師有采藥的習慣,有些藥材只有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環境才能采摘。
“什么寶貝?”周道好奇,打開了木盒,只一眼,他便蓋上了。
木盒內,乃是一株九頭酸,通透如白玉,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九頭妙蒜!?”周道驚疑。
這可是難得的寶藥,只有江海深處才能誕生。
據說,此藥生成的時候,蒜香飄千里,能夠吸引附近妖物。
因此,九頭妙蒜極為罕見,乃是不可多得的奇珍,古時候,有道家高手能夠將其煉制成道家靈根,便如馬應龍的金菊花一般。
“你給我?”周道有些不敢相信。
這等寶物對于他都算珍貴,對于一名藥師而言,價值更是難以估量。
木槿一低頭,小眼神有著不舍地盯著手中的木盒,旋即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把塞進了周道的手里。
“我們兩清了。”
說著話,木槿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似乎生怕慢一步便要跟周道要回來。
周道看著這丫頭遠去的背影,愣愣出神。
“道哥,你最近跟藥師院的木槿一走得很近啊。”
就在此時,王小乙走了過來。
“都是為了工作。”周道淡淡道。
“我懂,我懂!”王小乙使了個眼色。
小時候,王小乙的爹王巨甲經常出入風月場所,回來之后也說是為了工作,為了家業。
當時王小乙不懂。
可是,他現在懂了。
“走了!”
周道隨手將木槿一留下的木盒收好,轉身走向天火班。
天黑了,夜深了。
月亮好似狐貍的眼睛,漠然地望著平江城。
空曠的街道上,一名身形佝僂的大漢,踩著濕噠噠的草鞋,走向難成。
“頭領,我們不是來為大王打探消息的嗎?這是去哪兒?”
旁邊,一名禿頂小童道。
“嘿嘿,好不容易來到人類的世界,自然先要樂呵一番。”身形佝僂的大漢冷笑道。
作為獨角大王的心腹先鋒,即便是他也不能隨意走出孽龍江。
這一次,可以說機會難得。
“人類啊,永遠是那么貪婪,這世上哪有那么多機緣。”蒜頭先鋒冷笑道。
九頭妙蒜早已被他煉化,憑借這件寶貝,這些年他可是坑害了不少修道之士,屢試不爽。
人類在寶物的引誘下,內心的貪欲會不斷釋放,這樣的人類才稱得上人間美味。
“今天那女娃娃似乎還是個藥師,血肉應該更有滋味。”蒜頭先鋒瞇著眼睛笑道。
這上岸的第一餐居然就有如此驚喜,實在超乎他的預料。
念及于此,蒜頭先鋒再也忍不住跳動的欲望,循著九頭妙蒜的氣息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