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王玄之順著周道的目光,忍不住問道。
“那人真有錢,一籠包子也就三十文錢,他丟下的那錠銀子可是五兩啊。”周道搖了搖頭。
五兩銀子,夠他在這里吃一個月包子都有富余。
“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子弟,這些人花錢沒水,就跟水一樣,嘩嘩往外噴。”
王玄之也曾經富余過,當年王家在京城也算是一號,雖然不能與王公貴族相提并論,可是比起袁門可強多了。
當年,王玄之用的馬桶都是金絲軟玉,配得是香楠寶木的蓋子。
這種馬桶,只有京城的天和軒有得賣,據說用起來特別舒服,尤其是里面散發出來的玉香和木氣混合在一起,能夠養護那污糟之處。
就好比秋日金菊,受到晨露的滋潤,春回乍現,隱隱間有著一股生機勃發,由內而外,一瀉千里。
就那種馬桶,在平江城置辦一座三進三出的院子都是綽綽有余。
“我要是養這么個敗家子,得活活氣死。”
周道輕語,他精打細算慣了,怎么可能如此揮霍。
要知道,有些敗家子就跟入了魔一樣,災星降世,就算是萬貫家財也能夠在最短時間內給你霍霍沒了。
《御妖司工作手冊》中記載了一種極為陰毒的妖珍,名為落袋金錢。
據說,古時候有一惡漢,氣死了父母,霸占了兄弟的妻女財產,以放貸為生,想要找他借貸,都必須被扒光了赤裸裸地遭受羞辱。
一旦還不上錢,男的活活打死,女的直接賣到花坊。
村民苦不堪言,便聚在一起,月圓之夜聯合將那惡漢綁起來,活活燒死了。
從那以后,每天晚上,村里都能聽到有人破口怒罵的聲音。
時間久了,一到天黑,便沒有人再敢出門。
后來,一位道士路過此地,聽聞此事,便言,那惡漢怨念太重,煞氣入骨,死后化妖,被永遠地留在了這座村子里。
當晚,那道士施法降妖,狂風中,眾人隱約看見一道黑影在道士的桃木劍下化為灰燼。
一切平息后,道士在燒死大漢的焦土下尋出了一枚暗金色的錢幣。
這便是落袋金錢,也就是那頭妖物死后的本體。
據說凡是敗家的惡漢死后,極為容易化為這種妖物,一旦斬殺,便會留下這枚落袋金錢。
若是將這枚金錢埋在家里的灶臺之下,這戶人間便會誕下討債一般的敗家子,有生之年,必定會敗盡產業,家破人亡,最終無法善終。
許多人花費巨大代價購買落袋金錢用來陷害仇家,尤其是商場上的競爭,曾經有不少這樣的案例。
后來,朝廷御妖司頒布明令,嚴格禁止制作售賣此類妖珍,一旦發現,全部發配充軍,無有例外。
曾經,袁老那邊也有人要花重金求購落袋金錢,但是被拒絕了。
要知道,這玩意可是寫進《大秦禁止售賣妖珍名錄》里的,真的發現,絕不姑息,和其他妖珍大不相同。
“等你以后進入京城就知道什么叫做敗家子了。”王玄之拍了拍周道的肩膀,眼神中透著一絲追憶。
他可是見過有人在天香樓為了一個姑娘,一夜之間,豪擲幾百萬兩,可謂轟動一時。
用那人的話說,賞幾百萬才是真的喜歡。
如今那種紙醉金迷,消金窟一般的生活算是徹底和王玄之告別了。
“走了,晚上還有活干呢!”
王玄之站起身來,拉著周道便往外走。
“什么活?”
“抄家!”
夜深了。
月光下,袁門的大宅各處都被御妖司的人牢牢把住。
“為什么抄家要在晚上啊?”
因為人手不夠,周道作為天火班的班頭,也被拉了過來。
“道哥,這你就不知道了,抄家可是一件美差,這種事有不少油水,哪能在白天干。”
王小乙咧嘴笑著,作為平安鎮最富有男人的兒子,他對于里面的門道可是一清二楚。
“臥槽,這一箱子可都是閱文軒的絕版孤本啊。”
突然,王小乙翻看身前的箱子,大叫起來。
“什么寶貝?”周道好奇,也湊了過來。
鎏金鑲邊的沉香木巷內整齊地放著一卷卷古籍,看樣子極為珍貴。
“閱文軒可是京城最大的書社,那里出來的書都是精品,有不少現在都已經成了絕版了。”王小乙如獲至寶,趁著無人,開始翻看。
“臥槽!《金鱗不是池中物》…聽說這玩意都已經被禁了,沒想到袁門還有,好東西啊。”
“嗯?《少年小賓》…我上私塾的那會兒看過,結果被先生看見,直接沒收了…這還是精裝插圖版的…”
“真沒想到啊…袁門竟然收藏了這么多好東西,這些可都是絕版啊,拿出去能換一套房。”
王小乙眼睛都亮了。
“看不出來,你居然還看書,我以為你只會光花樓呢。”周道撇了撇嘴。
他跟王小乙認識這么多年,頭一次聽說他還有這種愛好。
“兄弟,我看過的書可比你吃的包子還多。”王小乙頭也不抬,拿起一本《贅婿與岳母兩三事》翻看了起來。
“早些年,閱文軒有位作者,寫得書那叫一個精彩,可惜太慢了,一個月才出一卷,等得我都想給他寄把刀了!”
“后來呢?”
“后來那位作者就死了啊!”
“算了,還是不看了。”
王小乙有些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袁門抄家,這是多大的事,萬一有個閃失,他可擔待不起。
“放心吧,袁門都完了,能有什么事?放輕松。”周道搖了搖頭。
袁門的高手幾乎已經全部落在了御妖司的手里,至于流竄在外面的,三大統領早已帶領人馬,四處抓捕。
如今的袁門便是一副空皮囊。
“早點收工吧,我可不喜歡加班。”周道喃喃輕語,也隨手拿起了一本書,翻看起來。
月光下,袁門外,一名青年走過,駐足抬頭,看向那已經破敗斜掛的門匾。
“袁門…”青年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