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黑夜中的金菊花
夜深了。
圓月高懸，月光如一襲白紗透過窗戶，篩落在地面上。
諾大的殮妖房內，只剩下周道一人。
暗金色的操作臺上，放著一頭小母鹿，體態豐腴，手感柔軟，散發著濃烈的肉香，輕輕一吸，渾身顫栗，有著難以抑制的欲望躥起。
“平江城到底是大城，連這種妖物都有。”周道撫摸著暗金操作臺上的小母鹿，忍不住嘆道。
這并非普通的鹿妖，而是極為珍稀罕見的暴鹿。
《御妖司工作手冊》上記載，野鹿生而食草，忽有異種，以肉為食，剝皮吞骨，可化為妖，名為暴鹿。
據傳，鹿群之中有異種，出生以后，便會將生養自己的母鹿吃掉，從此以后，這異種皆是以肉為食，一直活到十三載。
異種入身上，將自己的皮活活撕下，吞食其骨，便會生出一種妖物，名為暴鹿。
據說這種妖物的肉晶瑩剔透，奇香無比，勝過世間任何一種肉。
尋常人吃一口便會上癮，從此食欲大開，欲罷不能，只知道不停地吃，最終連自己都會吃掉。
如此奇特的妖物，不僅僅《御妖司工作手冊》上有記載，就連秦大爺書社里的《異妖志》也有不少相關的記錄。
傳聞，古時候有一諸侯，暴虐兇殘，酷愛美食，為此，他讓封地各域不斷上供美食，如果不合口味，就要大興殺伐。
后來一位云游道士路過此地，向那諸侯進貢了一塊宛若美玉般的肉塊，言稱這是世上最美味的肉。
諸侯一聞之下，果有異香。
當夜，諸侯孤身一人，享用那塊肉。
第二天，濃烈的血腥氣從王宮內傳出，大臣入內查看，發現尸骸遍地，全都有被啃噬的痕跡。
諸侯的親眷無一幸免，至于那位諸侯，則是坐在王座之上，全身的肉都已經沒了，只剩下一副骨架。
“好東西啊！”周道兩眼放光，他右手猛地按落，血氣滾滾，直接將暴鹿體內的邪祟震散。
緊接著，他拎著暴鹿的尸骸走到了旁邊，一巨大的金色圓盤前。
這寶貝叫做凈妖羅盤，乃是檢測妖物尸骸之中的邪祟有沒有清除干凈，同時也用來記錄封妖師的任務完成情況。
暴鹿尸骸靜靜地放在凈妖羅盤之上，一道白光升騰而起。
這表示該妖物體內的邪祟已經清除完畢，同時周道的名下多出了一頭暴鹿的名字，代表著他封存的妖物。
“花里胡哨的東西還真多。”周道撇了撇嘴。
城級御妖司的規矩極多，除了凈妖羅盤檢測妖物之外，任何封妖師散值的時候，還要通過檢查，不允許攜帶任何妖物離開。
不像在平安鎮，夜半三更，周道就算抬個大箱子出去都沒有問題。
很顯然，在平江城，他不可能如此囂張。
不過也無所謂，周道擁有青蟠寶袋，里面放多少妖物都檢測不出來。
通過凈妖羅盤的檢測記錄之后，這頭暴鹿就算是周道的了。
到了三更天，周道便已將積存的二十七頭妖物全部處理干凈，放進了青蟠寶袋之中。
這次他總共獲得了三頭煞級中等妖物，七頭煞級低等妖物，十一頭邪級高等妖物，還有六頭邪級中等妖物。
“賺大發了。”周道竊喜不已。
這一天的收獲，比他在平安鎮半年的收獲都要多。
按照這個速度，他能夠在半年內參悟煉境九變聚靈百竅。
“平江城果然是我的福地。”
周道走出了御妖司，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獻祭，看看能獲得何等獎勵。
王玄之早已在望江樓定好了房間。
今天是他榮升指揮使的日子，早已帶著馬應龍與司里的一些高層吃酒去了。
此刻，街道上，空無一人。
夜風習習，吹動枯木樹梢，有些刺骨。
遠處，依稀傳來木梆敲打的聲音。
借著月光，周道便看見，一位老者提著鑼，拿著木梆，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三更路上夜游神，諸邪退避各安生，家家戶戶閉門鎖，太歲御妖煉真火。”
那老者一邊敲著鑼，一邊口中念念有詞。
這詞兒也不新鮮，乃是御妖司編的打更詞兒，平安鎮念唱的也是這么一段。
“小伙子，這么晚了，這么還不回去？”
老者走到近前，瞥了周道一眼，淡淡道。
他一身酒氣，眼中無神，臉上紅彤彤的。
“正準備回去。”
“原來是御妖司的官爺…”老者掃了掃周道胸前的徽紋，瞇了瞇眼睛。
“這老頭喝得醉醺醺的，眼神倒是不錯。”周道心中暗道。
天這么黑，喝成這樣竟然還能認出他是御妖司的。
“嘿嘿，小伙子，我打更這么多年，可是見過不少官爺，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
“大爺，您怎么稱呼？”周道隨口問了一句。
“我姓葉，你叫我老葉頭就可以了。”
說著話，老葉頭晃晃悠悠，朝著前方走去，口中嘟嘟囔囔。
“還是早點回去吧，天黑了，哪里都不太平…”
“醉成這樣！”
周道看著老葉頭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大步流星，走向望江樓。
平江城外。
一座破落的道觀內。
“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一陣尖利的叫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那叫聲急促，透著一絲壓力與恐懼。
轟隆隆…
緊接著，道觀的大門轟然爆碎，一頭斑斕猛虎橫飛了出來，它周身妖氣濃烈，如煙云聚散，傳遞出可怕的兇威。
“煞級高等…倒是有些道行。”
道觀內，一片混芒黑暗，淡漠的聲音幽幽響起。
就在此時，一道淡金色的符箓飛出，在虎妖頭上爆碎，化為一座巨大的牢籠。
“這是…八荒金籠符！”虎妖厲聲嘶吼，竟然認了出來，統領般的眸子里映射出一抹恐懼之色。
轟隆隆…
巨大的金色牢籠猛地落下，可怕的威能直接將濃烈的妖氣震碎，緊接著，虎妖落入籠中。
金色牢籠豁然聚合，最終重新化為一道符箓，在半空中飄零。
淡金色的符箓上多了一頭“小老虎”的圖印。
一只白皙的手掌探出，雙指一捏，夾住了那道淡金色的符箓，將其收入懷中。
“這頭虎妖還不錯，可以回去泡酒…”梳著道髻的男子輕笑道。
“走吧，前面就是平江城，那家伙應該就藏在那里。”
就在此時，一名女子走了出來，身形高挑，朱唇水潤，一雙眸子明亮奪目。
“嘿嘿，這回他跑不了了。”
梳著道髻的男子咧嘴一笑。
夜風吹拂，卷起兩人的衣袍，在他們的胸口處都有著一朵金色菊花的徽紋，在月光下泛著異彩，鮮明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