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仙出現在海水中,仙法制造的屏障,猶如大氣泡那般包裹著他。
云中飛恰好撞進了氣泡里,被那男仙抱著,大氣泡的體積驟然增了兩圈,把她們一并包裹在里面。
那男仙神色沉靜,信手一揮,遠處海水里飄著的衣物戰衣等等都被氣泡包裹著,靜靜的懸浮在海水中,涌動的暗流也神奇的沖不動氣泡。
男仙注視著云中飛,輕聲道:“這般一個人在深海里游,不嫌冷么?”
“就想要冷。”云中飛說著,身子一扭,鉆出氣泡,又在海水中游了起來。
男仙驅使著氣泡跟著她,一度將她包裹進去,卻又被云中飛使力一推,沖出了氣泡的范圍。
兩個人在護派陣法的邊緣游動著,卻奇妙的沒有跨過那條看不見的界限。
“你怎么了?”男仙語氣關切,一直耐著性子驅使氣泡陪著,這時又使氣泡包裹了云中仙,又輕輕的握著她手腕。
“沒什么,只是…紅淵山丁文他們挑選了我,可能是個錯誤,我沒有資格跟他們并肩作戰,我太沒用了…”云中飛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眼里充盈著淚水,逐漸溢成兩顆晶瑩的珠子,緩緩的,順臉龐滑落下來。
“你總是這樣缺乏自信,你明明很好,為什么又要苛責自己呢?”那男仙疼惜的抬手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珠,柔聲寬慰著。
“我真的太沒用了…每次被同伴責備太心慈手軟,對待惡首過于仁慈,可是我總是沒能改正,一次又一次的犯錯、犯錯、犯同樣的錯誤!我怎么這么沒用呢!”云中飛說著,淚水斷線似的流了下來,她抱著頭,一臉的自責痛苦。
“惡首也是活生生的人,他們作惡多端該殺,但惡首身邊的親人卻也有許多無辜,聽你說過許多催人淚下的故事,我也一樣為之惋惜,如果換了是我,也下不去手。這不是錯,生命有惻隱之心,才有希望和未來。”那男仙耐心勸導。
“也就你會這么想了…”云中飛嘆了口氣,望著下方海的更深處,那里面,黑暗的不見任何光亮,充滿了未知和恐懼。
“昨天誅殺的惡首,他的城護長也是他的愛人,當時她拼了命的保護他,我因為她的緣故,一次次的攻擊都中斷了,我的心軟只是讓同伴增加了壓力,讓她累得夠嗆。”
“遇上如此有情有義的人,不忍誤殺了她,你一點錯都沒有。”男仙繼續溫言寬慰。
“可是,她最后還是死了,即使我一次又一次的避免傷她,甚至看見同伴的仙法會傷害到她的時候還施法替她抵擋,但最后她還是死了…”云中飛的語氣里滿是哀傷。
“為何?”
“因為惡首城主伏誅的時候,她反手一劍刺穿了她自己的心臟,劍穿過了她的身體,又穿過了惡首城主殘破的身軀,一箭穿心,穿了兩顆心。”云中飛說著,眼里的哀痛之態明顯更見濃郁。
“所謂愛情,莫過于此,你傷心是對的,因為我聽著也為之難過。”男仙喟然長嘆。
云中飛總是如此感性,每次都訴說著誅殺惡首過程中的那些、讓她傷懷的悲傷故事。
有熱血的,有親情的,更多的是愛情的。
外面的天地,紛雜的世間,有著那么多可歌可泣、不離不棄、生死與共的愛情…
“我當時好難過,看她還沒斷氣,連忙問她還有沒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替她了卻。”
“她決意棄生,還能有什么心愿未了呢?”男仙以為應該沒有。
“是的,她開始只是搖頭。”云中飛又說:“后來我哭著催問,說什么都可以,遺憾也可以。”
“那她還有別的遺憾嗎?”男仙柔聲追問。
“她說,那惡首當年帶她去過一次海,海上坐船的時候,她突發奇想的要學游水,惡首就陪她,后來她好奇海的深處有什么,海底是什么模樣,惡首當時雖然猶豫了,卻還是答應陪她潛下去看看海底深處。”
“海底有什么?”男仙追問。
“她不知道。因為當時她們出行是有事情辦的,她雖然很想看看,卻不想耽誤了正事,她覺得不能因為一時興起的念頭不顧愛人的大事。她眼里,愛人的事情都是大事吧,而她覺得,惡首愿意陪她,那就如同陪過她了是一樣的。”
“所以她當時沒有去,但是后來,她很多次很多次想起,總在幻想海底到底有什么,但她們在的城市其實離海很遠,惡首每天總是忙,她一直沒有為了這個念頭開口,因為她不想為此耽誤愛人一個多月的時間,卻只是為了陪她看看海底的景象。她說,我如果愿意,替她看看,然后到她的墳前,告訴她海底有什么。”
云中飛望著下方深海的黑暗,握著男仙的手不由自主的抓握的更緊。“我答應她了,可是,下面又黑的讓我害怕。我想求你把仙山沉下去,又覺得這要求任性的太過份,我反反復復的游動,想下去,又想求你,就這么徘徊者,矛盾著,掙扎著…”
“仙山不能下沉的更深了,否則護派陣法就需要消耗更多的星能維持仙山的穩定,海上如果有仙人用探測仙法,就會感知到護派陣法的星能波動。所以選擇這種深度,是這個緣故。”男仙有些抱歉的解釋著。
云中飛聽了,點點頭表示理解,微微一笑說:“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用猶豫了。呼——心慈手軟被同伴責備的我已經很糟糕了,我絕對不允許自己再膽怯沒有勇氣!我答應了她,就一定要做到!我可以的!你等我——”
云中飛扭身沖出了氣泡,游出了仙山底部護派陣法邊緣區域,她拳頭捏緊,扭頭沖那男仙微微一笑,一副自我鼓勵的模樣,然后就朝著下方的黑暗,游下去、游下去…
男仙看著她的身影越去越遠,看著眼前那道看不見、但他卻十分清楚的護派陣法的邊緣界限,猶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