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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消得終不悔

  五枚并沒有打算放過馮道德,她一個游龍步箭射而出,雙袖揮擊,從背后攻向馮道德的雙耳。

  這才是正宗的雙風貫耳,袖子里面還暗藏里不知相準哪里的龍爪手后招。

  這也是正宗的游龍步,五枚領悟了龍爪手的奧妙,不再只是以腳抓地,而是利用身體的彈性抖動脊椎牽動全身,像蛇一樣彈地而起,搶步而出的速度更快。

  馮道德跑不過五枚,飛袖功揮出的氣勁追了上來,激起的氣爆在馮道德耳中炸開。

  就像鞭炮在耳旁爆炸一樣,馮道德的雙耳已經失聰,鼓蕩起的氣流讓他的耳鼓嗡嗡作響,腦子里也像要炸開一樣。

  聾了,沒有了聽覺馮道德就無法感知到五枚拿向他后背的龍爪手,馮道德被拿了個正著。

  背上可沒有棉花肚,馮道德的功夫也沒到爐火純清的地步,五枚利用擒拿的時機摸出了馮道德的脈門,點中了要穴,使馮道德如一尊雕塑呆立當地,卻還保持著向前奔突的身形。

  總好過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還噴血的黑衣人,他們怕是魂歸無所,只能消散于天地間。

  打完了,沒等洪熙官動手,五枚先掏出了三根銀針在馮道德后枕一扎,這個人偶就歸她所有。

  公仔是誰先搶到手歸誰,丑是丑了些,不過用來辦事也不錯,殺了怪可惜的,也不好跟清廷那交待。

  五枚依例而行,很快就催眠了馮道德,給他編出了一番追擊不成,反而落入圈套被襲的記憶。

  白眉還在寺中,還得對說辭,必須得編得天衣無縫。

  為此五枚還編出了一個勢力,說是這個勢力與前明余孽合流參與了伏擊,因此馮道德才不敵脫逃。

  這個勢力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龍島,善長使龍爪手。

  五枚的本意是想讓清廷的目光從南少林挪開少許,卻不提防她的惡趣味提前引出了鹿鼎記的人物,也讓清廷大傷腦筋,不過那是后話,也與她無涉。

  馮道德并不能完全地催眠,只是在他的潛意識里加入一個后門,當他被某個信號喚醒時才會聽從五枚的控制。

  回去后馮道德仍然還是會對南少林以及五枚恨之入骨,在他的潛意識陷阱被激活前,他與從前沒有兩樣。

  這也是為了應付白眉而設,如果完全催眠,對馮道德很熟悉的人就會看出破綻來。

  如此也就無法從馮道德身上偷學到武當功夫了,不能將馮道德留得過久,不然這個謊就圓不回來了。

  這讓五枚很可惜,卻沒有辦法。

  完成了這一切,五枚和洪熙官將馮道德帶離了現場,放在離著南少林山門不遠處。

  做戲做全套,五枚在馮道德的后心給了他一記以寸勁施展的龍爪手,完全看不出南少林功夫的底子。

  一定時間之后馮道德就會醒來,只會以為自己是受了傷,逃脫出來暈倒在了南少林山門外。

  布置完這些,倆人又回到了剛才交手的現場,那些尸體還得處理。

  這一回卻給洪熙官出了個難題,他愣住了。

  洪熙官左右為難的樣子讓五枚實在是看不過眼,這都幾點了,半夜三更荒郊野外,還對著十幾具尸體出神,撞了邪了么?

  五枚出聲催促:“你還猶豫什么,還不趕緊將他們燒了?”

  洪熙官卻搖頭:“不能燒,燒了就不像了,既然你用了神龍島的名義,那就得用神龍島的化骨綿掌,如此才像樣。”

  五枚是徹底拿他沒辦法了:“你魔怔了吧?怎么可能真的有化骨綿掌。”

  可洪熙官的科研精神卻上頭了,應該說是魏溯難的思維上頭了:“我想了想,還真可能有,要知道所謂的人體自燃的燈芯效應運用氣勁是能做到的,我在想怎么實現這一點。”

  早談武功嘛,提起這點五枚就不發毛了,怎么說都是姑娘家家,即便這些死鬼她也有份殺,可對著尸體也不舒服,又當又立嘛。

  那就轉移注意力當成實驗吧,這個五枚有興趣:“想清楚了沒有,怎么做才像中了化骨綿掌的樣子?”

  洪熙官拖過一具僵硬的死肉,運起掌勁一拍,是降龍十八掌的震驚百里,噗的一聲打在尸體上,引得一陣噼啪響。

  是回聲,震驚百里是氣勁引起的振動往復疊加,把這具肉體當成了振動腔而引發的聲音,這一掌拍實了會讓中者骨骼寸斷粉碎。

  這種掌勁也沒有什么出奇的,換了五枚來也能做到,更不會差。

  可洪熙官也沒停下來,而是揮出數掌,讓硬梆梆的尸體變得攤軟。

  五枚忙出聲阻止:“再打就成了一灘爛肉了,雖然這些人罪有應得,但虐尸也不對,像是有毛病心理變態。”

  洪熙官才回了神:“就是要打爛啊,打爛才能讓皮下脂肪液化分離出來,并均勻分布全身。”

  五枚看著洪熙官一臉理所當然的樣不禁一陣惡寒,難道洪熙官真的中了邪?

  可轉念一想五枚又明白了他話中所指,覺得應該有深意,忍不住問了句:“然后呢?”

  “當皮下脂肪包裹住燃燒物時,燃燒物就會像燈芯或者蠟燭芯一樣燃燒,火勢并不大,也不會向旁邊漫延。”

  洪熙官一邊說著,一邊從火堆中取來一支燃燒著的木柴,從傷口處點燃。

  尸體發出一陣白煙,火苗卻不高,漬出的淡黃油脂將衣物浸潤了,隔離了火勢,只是輕微燒焦,卻并未將衣物燃盡。

  大約過了三刻鐘,整具遺體已經燒完,因為骨頭被粉碎的緣故,很容易著火,也燒成了灰燼。

  衣物卻大體保存了下來,邊上的草也烤干了,卻因為油脂浸潤又分散的原因并未向外蔓延火勢。

  看到眼前情景五枚也興奮了,眼晴透亮,讓本就引人的明眸多了層潤澤。

  她看向洪熙官的神眼都變得能化人:“所謂化骨綿掌也是掌勁傷敵,只是引燃后的效果嚇人,跟自燃很像,我說呢,怎么可能一掌讓人化成膿水,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洪熙官點頭:“練化骨綿掌容易自傷,應該是這種疊加掌勁的振動頻率過高,超過了施展者的生理耐受,而非什么毒火攻心,他們的功法里又欠缺金剛不壞體和虎豹雷音那樣的煉體法門,所以無法自保,久而久之傷及經脈臟腑,引發走火入魔。”

  五枚笑瞇瞇地看向洪熙官,滿眼地激賞:“就像是七傷拳一樣,所謂內力夠高便無害,其實是氣勁總量超過了一定的幅度,激發了人體潛能,會自動形成類似于虎豹雷音那樣的功用進行煉體和自我防護。”

  洪熙官卻若有所思:“也許氣勁也有質量一說,只是我們現在尚未觸及那樣的領域。”

  五枚頓時有了靈感,卻沒抓住,一愣神的功夫就讓它從思路中溜走了。

  唉,還是功夫不到家,回過神來五枚也釋然了,人不能太貪,飯要一口一口地吃。

  她欣然道:“還沒到時候,水到渠成,到了瓶勁自然就懂了,我們不怕自傷,卻是能用這門功夫。”

  洪熙官也被她開解了,松馳了緊繃的心神,指了指剩下的尸體:“分工,解決掉他們。”

  五枚悠然同感,手癢了,她也想領略一下化骨綿掌的威力。

  兩人合作,很快就將地十幾個黑衣人處理干凈,只留下一地的燒痕和十幾套半焦半油的黑衣,散落在林子旁的草地上。

  視覺效果確實很好,至少不懂內情的人見了會被嚇住的。

  其間五枚還提出了改進意見,降龍十八掌這樣的剛猛功夫還真不適合,在引入了太極勁之后,二人發現太極勁的柔和勁道能讓氣勁傳導得更均勻,效率也更高,省力氣。

  而洪熙官也不讓五枚專美于前,他也提出了用金剛不壞體的摩擦靜電點火,像打火機一樣發出靜電脈沖,效果更好。

  畢竟打斗中用靜電點火更沒煙火氣,看起來也更唬人,無形無漏。

  這一門神功被琢磨出來,威懾力比實際更能發揮作用,賣相太好了。

  也有后遺癥,武當派見著了這個場景,一分析,就將矛頭指向了神龍島,因為這樣的功夫里有太極勁的影子,同樣也有虎豹雷音的痕跡。

  神龍島因此被武當綴上了,穿追不舍,跟洪熙官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洪島主,沒來由攤上了一口天上掉下來的大鍋。

  忙前忙后的洪熙官和五枚沒有意識到這些,他們處理完現場已經到了半夜,也累得人仰馬翻了。

  倆人也索性不走了,他們也不怕對方尋來,這樣反倒省了力。

  尋了些枯枝加入火堆里,就著篝火取暖,曠野的夜也挺涼的。

  也不忘用銅錢鏢去林子里獵幾只野雞宵夜打牙祭,跑了大半天的路又打斗一場,早餓了,還需要血食恢復氣勁。

  此時已近黎明時分,倆人就在火堆旁背靠背輪流休息。

  其實也睡不著,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洪熙官見五枚不吭聲便搭了腔:“白眉估計不會動了,馮道德一回去他們就會被嚇著,如果沒有清廷的強力后援,他們估計會低伏一段。”

  這么一說就勾動了五枚的心事:“想不到還有這樣的麻煩,只讓一個人來沒法一網打盡啊,武當的功夫只能看不能用,挺可惜的。”

  洪熙官盡量往好的方面說:“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把清廷的注意力轉移走了,他們會盯著神龍島的,南少林會少了幾分壓力。”

  五枚的關注點卻偏了:“明天苗顯會把文定送出來,我們還是繼續前往泉州,拐個彎再去高溪廟,萬一白眉沖動了呢,他們要真敢添油燈,我就真會放風箏,一點一點消磨掉他們手里的力量。”

  說起洪文定當爹的就有些擔心:“也不知道文定跟著苗顯慣不慣,萬一他鬧起來就有得苗顯頭疼了。”

  “才不像你說的,文定其實也挺乖巧的,我注意過好幾次了,別看他人小,其實他很會觀顏察色的,并不是亂開口的小笨笨。”

  五枚這是當娘當上癮了,洪熙官苦笑:“有沒有后悔,以后你就得背著娘親的名頭了。”

  找到理由了,沒用無敵風火輪,改為后肘,懟啊懟的,洪熙官感覺像在按摩一樣,舒服極了。

  還好他生生撐住了沒睡過去,不然罪過就大了。

  肘尖懟過來的力道越來越小:“不后悔,跟文定相處一段時間,感覺自己也成長了,以前對爸爸媽媽有怨念,現在這個怨念在消解,當父母并不容易,弄兒為樂只是嘴上說說,犧牲確實大。”

  “那就好,其實我也覺得嚴叔叔和荊桔阿姨不容易,你別跟他們置氣,有什么沖我來就好。”

  還真來了,通通兩聲響得很,像敲鼓一樣。

  這是口不擇言的下場,人家的爹媽,哪輪到你來幫忙攬過。

  這碗醋還是要吃的,本來就是因為魏溯難跟她搶關愛才引發的心病,哪壺不開提哪壺。

  還是得另找話題,洪熙官突然就想到剛才遺漏的細節:“對了,你是不是想著把鹿鼎記的情節連起來,你原來是想代入神龍島圣女龍兒的吧?不然不會沒來由弄出個神龍島來忽悠馮道德。”

  被戳穿了,雖然是無意的,五枚還是有些羞惱,但她又不好發作,便閉口不語。

  洪熙官卻大馬哈,繼續哪里痛戳哪里:“顏控啊,其實年輕的五枚也挺漂亮的,正宗打女出身,人家也是風靡一時的。”

  又懟過來了,不過這一次力氣小,撓癢癢一樣,五枚心里也有些癢:“人家怕代入了紅豆姑娘,沒來由要當后娘,就想著跳過去,像嚴詠春一樣在鹿鼎記的情節等著,結果還是當了娘親。”

  洪熙官卻聽出了意外:“在鹿鼎記等著?有關聯嗎?”

  “從時間線來說是關聯著的,陳近南不就是當然線索?”

  想了想洪熙官才恍悟:“還真是,看來情節也會被連起來,不過這么一來,紅豆姑娘和千手觀音?”

  后肘又懟過來了,這次連勁道都用上了,懟得洪熙官岔了氣,一陣咳嗽。

  等他消停了,五枚才滿嘴酸勁:“還想著紅豆姑娘呢?警告你,雖然是夢境,你也別想著勾三搭四。”

  這就冤枉了,洪熙官一臉苦澀:“怎么說話呢,我只是在討論情節走向,不興給人扣帽子。”

  過了一會,見男票不作聲,五枚的后肘又變得靈動了,一杵一杵的:“怎么?生氣了?人家也是試探你一下嘛,再說千手觀音還是我的族姐,本來我還想著讓她領著紅豆跟苗顯一起行事,這樣苗翠花不就有著落了嘛。”

  洪熙官的八卦之火被點燃了,倏地轉過身來,讓正想用后背擠兌他的五枚掉進了他的懷里。

  這可不是故意的,洪熙官忙甩鍋:“是你自己靠過來的,不關我事。”

  可五枚也沒發作,而是像在夢境外那樣找了個位置窩舒服了,還發出哼哼的鼻音,小豬樣。

  洪熙官這時才驚詫道:“千手觀音和苗顯?這歲數也差得太多了吧?”

  五枚不滿意的動了動:“想什么呢,是紅豆,紅豆現在也十五了,過個幾年不正好嘛,苗翠花也是十六歲就嫁了方德,紅豆不管怎么樣都得過了十八才能嫁人。”

  嚇了一跳,洪熙官長出一口氣:“早說嘛,紅豆跟苗顯倒是挺配的,都一樣的古靈精怪。”

  “對了,千手觀音朱小倩是你族姐,難道她也是公主?”

  “是郡主,其實從她姓朱你就該猜得到,另外她的暗器手法有沒有似曾相識之感,像不像無影手?”

  “哦,不是像,就是,也就是說原先她們跟苗顯就該有關系?”

  “那倒沒有,不過朱小倩的功夫也出自南少林,應該就是簡化版的金剛不壞體,想要練到那種手速肌肉不拉傷,就必須有煉體的功法。”

  “也行,原來早就有牽連啊,那紅豆跟苗顯也挺搭的,將門之后配郡主的女兒,門當戶對。”

  說曹操曹操到,這時天已經大亮,遠處傳來一陣快速突進的腳步聲,還能看到煙塵連起,定睛一看,正是苗顯。

  不止苗顯,還有坐在苗顯脖子上的洪文定,口中正發出“駕駕”的叫喊,這是在騎“大馬”呢。

  苗顯運起輕功狂飚突進,讓洪文定過足了一把策馬狂奔的癮,惹得胖小子咯咯直笑,一臉得意。

  跑得太快,都到了洪熙官和五枚面前了還沒來得及剎車,結果就撞見了。

  苗顯亡魂大冒,一把蒙住了眼睛:“我沒看見,我什么都沒看見,我的眼快盲了。”

  五枚這才注意到自己貼靠在洪熙官懷里的姿勢有些不雅,苗顯也只能“瞎了”才能躲過。

  洪文定不知道啊,他也學著苗顯蒙上眼睛,大聲叫喚:“娘親,我也看不見你,你看得見我嗎?”

  沒蒙住,那手指縫都能漏出整只眼珠子了,在咕嚕咕嚕直轉,黑得狡黠。

  五枚忙站起身來,向洪文定伸出雙手,這小子立馬就傾過了身子要抱抱,把苗顯晃得東歪西斜的。

  苗顯這時心里是叫苦連連:“我的祖宗唉,你可別把你苗叔拉下水!”

  大師兄變成了小師弟,但苗顯的逗逼勁一點都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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