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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誰才是臥底

  蘇燦和如翠也一樣沒有辦法出城,逼急了他去找了僧格林沁,可門房說王爺公干去了。

  那多半就是陪著咸豐帝去圍場了。

  正當他想弄根繩子帶著如翠飛墻而出時,轉機來了。

  一輛馬車停在了蘇燦身邊,墨鏡哥從馬車里下來,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家主人請狀元郎上車一敘。”

  蘇燦明白了,這應該就是一直暗中幫自己的人,得了對方的“狗飯”之助,蘇燦才修復了筋脈。

  所以蘇燦對這幫人有好感,能不能合作不知道,但和氣相談沒問題。

  況且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對方幫他從來沒有提出過條件,不管怎么說都應該道聲謝。

  蘇燦也想知道,這群一直藏得那么好的人是誰。

  他欣然上了馬車,車廂里還坐了一位墨鏡哥,等蘇燦進了車廂,他將墨鏡一摘,把蘇燦嚇了一跳。

  赫然是禮部尚書。

  還是沒正經樣,沖口而出個“西當普利斯!”

  蘇燦也沒客氣,回個了“三克油”,就大馬金刀的坐在了禮部尚書的對面,馬車不是老款那種,而是西洋款四輪馬車。

  蘇燦的回答讓禮部尚書小小吃驚,他一拍手掌:“果然是狀元之才,古今中外無所不通。”

  怕蘇燦覺得太突然,他又從懷中掏出了蘇燦的卷子:“我看過你筆試的卷子,也跟貴府的師爺核對過,知道它是出自你的手筆。”

  蘇燦接了過來,打個了拱手開門見山:“世叔的照顧讓燦銘感五內,有什么事請世叔直說。”

  禮部尚書依然沒有直言,而是又遞了一沓帳單過來,蘇燦翻看了一下,都是買藥材所支,攏共得有個二十多萬兩銀子的花銷,多半就是為了給蘇燦精心準備“狗飯”所靡費。

  “我是個財迷,所以一直喜歡把帳算清楚,所謂先小人后君子…”

  沒等他說完,蘇燦就堵上了:“可我現在還不上…”

  蘇燦話說一半,禮部尚書就亮出了手掌示意他打住:“先聽我說完,我不是來要帳的,這筆錢有人替你付過了。”

  這更讓人摸不到底了,蘇燦追問:“誰?”

  禮部尚書以手指天:“當今那位,他花了兩百萬兩買了你家的金刀。”

  蘇燦苦笑:“不會是皇上讓您出面來給我買藥的吧?”

  禮部尚書又笑了:“跟聰明人講話就是爽快,我這個人喜歡賭也喜歡買馬,武試那天我買了你兩百萬兩,因為你是朝廷里跑得最快的馬,后來蘇老哥又送了我一把金刀,然后金刀被皇上以兩百萬兩的簽注票買走了。”

  蘇燦晃然大悟,可禮部尚書接下來的這盤帳就讓蘇燦有點迷了。

  “金刀是蘇老哥送我的,送給了我自然就是我的,那張兩百萬兩的簽注本來應該是我贏,一賠十的賠率除去水頭我應該到手一千六百萬兩,可我沒了一千六百萬兩,又欠了蘇老哥一個人情,還貼出了二十多萬兩的藥材,這筆帳虧大了。”

  蘇燦也笑了:“皇上是莊家,自然通吃。”

  禮部尚書輕拍兩掌:“果然精妙,一眼就看到了問題所在,現在我有一盤新的帳,賢侄可愿一聽?”

  蘇燦看了他一眼,低頭想了想,只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復:“愿聞其詳,帳總是要多核對才準的。”

  禮部尚書壓低了聲音:“如果一家賭坊的色盅做了手腳,何不換個地方,我下注最喜歡買豹子,六六大順。”

  蘇燦的心里咯噔一聲,水落石出,圖窮匕現,原來在這等著呢。

  他沒出聲,禮部尚書也不催,而是繼續上籌碼:“如果有人想勵精圖治,那么就必須改變現在的玩法,賭場不能一個人說了算,不能隨意更改下注的規則,當然了,也應該禁止盤外招,只有公平地下注,才會生意亨通客似云來。”

  蘇燦跟著就是一句:“如何保證公平?”

  禮部尚書煞有介事的掰手指頭:“賭場設立一個員老會,由員老會投票來決定賭場的事務,而員老也需從所有的賭場成員以及賭客中選出,賭場的東家只能享用盈余,沒有決定規矩的權利。”

  魏溯難倒是知道這么一出,清朝還真有過一批有改良想法的大臣,可最終也沒有實現,所以他不看好:“誰愿意當這樣的東家?萬一客大欺店呢?”

  “有,而且客大欺店也好過店大欺客,長期不公平運作,賭場最后會失掉所有的賭客,有一位小東家不忍心祖業被糟蹋了,他愿意出面冒此大不韙引導賭場的革新,他是你家的親戚。”

  結合剛才禮部尚書所說的六六大順,蘇燦已經猜了出來,幕后就是六王爺,綽號鬼子六的那位。

  這一位其實一開始就有機會替代咸豐坐上那個位子,結合他后來的經歷,也確實是有才干,只不過陰錯陽差沒有成,以他對洋務運動的態度來說,如果他真的坐了上去,沒準清國還真有可能君主立憲。

  蘇燦試探著問問:“我需要做什么?”

  禮部尚書搖頭:“你暫時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要做,只要你不動,賭場就活了。”

  他終于收起了戲謔的神色,恢復了本性:“我周游列國,算是看明白了,這家賭場再不變就完了,所以我想讓賭場換一個旗號,改成六六大順的豹子。”

  又再一次確認,蘇燦有些被說動了,卻擔心了起來:“可要是趙無極得手了,就不怕…”

  禮部尚書眼現輕蔑之色:“趙無極厲害還是太平軍厲害?”

  這個不用想,蘇燦脫口而出:“那當然是太平軍勢更大。”

  輕輕地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禮部尚書得意道:“太平軍尚且不能扳倒朝廷,趙無極又何德何能?”

  蘇燦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但他還是得出城,他怕嚴晶心又搞幺蛾子。

  于是他提了出來:“我還是得去一趟木蘭圍場,有個人陷在了那里,需要我去營救。”

  禮部尚書恢復了不正經的神情,朝蘇燦眨了眨眼:“英雄難過美人關,此是應有之義,馬匹已經為你準備好了,等一下牛大春會持令牌送你出城,我只需要你答應不插手木蘭圍場的事就好。”

  蘇燦點頭:“無論如何,我也沒有打算一個人改變局勢的走向,我只是一個臥底。”

  禮部尚書伸出了一個大拇指,沒有再多說什么。

  蘇燦也沒有什么可說的了,向他抱了個拳,就下了馬車。

  只是等馬車走后,他望著遠去的車影還有些失神,如翠卻扯了扯他的衣袖:“這位牛先生說可以送我們出城,還在城外備了馬。”

  這是變相在催蘇燦快些,他也只得從了。

  其實魏溯難一直以來就不怎么耐得住女孩子的“要脅”,不然嚴晶心也沒辦法讓他束手束腳的。

  牛大春也確實會來事,他也沒跟蘇燦搭話,而是鼻孔朝天昂首挺胸地以六親不認步開路,充分展示了他的猴兒樣。

  任誰見了,都會以為破爛補縫裝的蘇燦和如翠是他的跟班。

  這模樣在出城時得了便宜,牛大春腰牌一亮,都沒人來盤問蘇燦,就讓二人順利通了關。

  城外頭還有馬夫牽了匹健馬在等著了,牛大春還拿下墨鏡跟蘇燦打眼色,那賤樣,如翠一轉頭看過來時就杳無蹤影了。

  牛大春帶著馬夫回城了,蘇燦望著他的背影不由感嘆:“到底誰才是臥底啊?”

  如翠以為蘇燦還在為當過臥底而過意不去呢,一拍他的后背:“快點啦,姐姐還等著呢,別讓那個好色的皇帝占了姐姐便宜,到時你就是哭都來不及了。”

  蘇燦心想:“占嚴晶心的便宜?她沒占別人的便宜就不錯了。”

  但他不能說出來,便翻身上馬,拉著如翠的手一提就將她提溜了上來。

  只有一匹馬,如翠沒異議蘇燦純當不知道,就是男女共乘一騎感覺怪怪的,蘇燦揮散念頭一抖韁繩,找準了方向策馬疾馳。

  只是他一邊縱馬一邊還在猶豫不決,難道真的就袖手旁觀?臥底,不該是最后出手反殺的關鍵人物嗎?

  沒有答案,只有噠啦噠啦的馬蹄聲,似是以催促蘇燦更快一些。

  又過了一會,如翠見他一直悶頭趕路,還以為他心里沒底呢,趴在他身后湊近了咬耳朵:“燦哥,降龍十八掌的心法你真的明白了嗎?”

  蘇燦只得放慢了馬速:“我得了大還丹的幫助,全身經脈已經恢復正常,功力大增,降龍十八掌我已經領會了,打趙無極就像打只皮球一樣,放心。”

  說著他還摸了摸別在腰間的打狗棍,語氣更加輕松了:“再說了,有打狗棍在,等于就有了一支射不完子彈的洋槍,誰也奈何不了我們。”

  得意不過三秒,他又被打了一巴掌:“那你還不快點!”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女人真難搞:“還快?到處黑漆漆的不怕摔嗎?難道我從天上飛著走嗎?”

  蘇燦抬頭看天,只有微光星辰,可他卻看到側上方山嶺頂上那朦朧又巍峨的長城,好像真的可以快哦。

  蘇燦提醒了一句:“坐好抓緊了!”

  “干嘛?”

  “我要上山。”

  “我讓你快點,你還真想飛上天去啊?”

  蘇燦沒有回答,而是一甩韁繩就改了道,走入了山嶺間的小路。

  山路陡峭顛簸,如翠只得趴在他背上,沒一會蘇燦就被撞了兩下,然后背上又被拍了幾掌,火辣一片。

  蘇燦蒙了:“為什么打我?”

  沒回答,只是又幾掌拍了下來,火辣更甚。

  不管了,再不趕路怕趕不上了,當刮痧吧!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頂,從一個城垛子上了長城,這下就可以一片平坦可以信馬馳騁了。

  蘇燦得意地炫耀:“看,這下真的快了吧?”

  如翠依然沒說話,刮痧繼續。

  蘇燦都沒注意到,她的臉紅得發燙,只有清涼的夜風才能稍稍緩解。

  在夜色中趕路的宛玲突然勒馬,朝著如霜道:“如果我有辦法讓習武之人能像喝涼水一樣突破,然后引入西洋的先進技術,你說,這樣的義軍不能贏嗎?”

  如霜也被她問住了,過了一會才猶豫道:“習武怎么可能這么容易突破?”

  宛玲硬氣得緊:“你別管,如果我能做到,你能不能帶著丐幫跟我一起舉事?”

  如霜推托了:“我又不是丐幫的幫主,我頂多到時勸一下蘇燦,對了,你是如何確定蘇燦就一定能當上幫主的?”

  宛玲沒好氣道:“你們丐幫的長老洪日慶傳了他睡夢羅漢拳,還幫他續上了經脈,丐幫現在就沒有人能打過他。”

  “那莫大叔呢?”

  “他?多半會將療傷的大還丹給蘇燦,所以蘇燦算是得償所愿了。”

  如霜一聽臉色一黯,以莫大叔的性子還真會這么干,可那樣的話,就很難再見到莫長老了。

  她強迫自己轉了個念頭:“你說蘇燦是咸豐帝的臥底我還真不信,哪有人愿意冒著全身筋脈盡廢的風險來當臥底的。”

  宛玲的語氣篤定:“那這樣,我們打個賭,如果蘇燦今天真地來了還能進大營,那你就帶著丐幫的幫眾跟我們一直舉事,我早就受不了這鳥朝廷了。”

  夜色中如霜的眼色一亮:“蘇燦來了也可能是來救我啊!”

  宛玲充滿鄙夷:“還真是沒有比你更笨的人了,莫大叔只知道你是被趙無極抓了,他憑什么肯定你一定會在木蘭圍場,還有如果他跟僧格林沁以及咸豐帝沒有瓜葛的話,他憑什么進圍場的大營。”

  如霜還在做最后的掙扎:“那你不是一樣能進去?”

  “所以我是臥底啊,我首先是趙無極的臥底,然后是僧格林沁的臥底,現在我還是八卦派在朝廷的臥底,你看,這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嗎?”

  如霜不吭聲了,幸好夜色里看不清,不用被宛玲看見她作難的臉色。

  就在這時天邊亮起了紅霞,太陽出來了,僅僅幾分鐘時間,剛剛還麻沉沉四野忽然就露出了它的真容。

  不遠的地方,就有麋鹿在舔舐草葉上的露水,多么溫順善良的小生靈,為何大家就要追逐射獵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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