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雙方都在贏,那誰是輸家?
硝煙尚未散盡，戰場上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和嗆人的火藥味，腳下以及兩旁的沙子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在挺近軍團的大軍協助接應下，異族的追擊節奏被打斷，只好被迫丟掉了鳴沙谷以南十六公里的防線。
一番清點人數后。
先發兵團盡管及時突圍，但此戰仍舊陣亡四萬七千人，輕傷八萬兩千人，重傷一萬一千人。
整五十萬兵團的戰損率竟高達三成，創下了人類和異族開戰后的歷史之最。
帶著滿身的傷痕，士兵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在醫療隊伍的協助下原地休整。
營地內一片死寂，只有遠處不時傳來的異族嘶吼聲，以及士兵們痛苦的呻吟聲。
“竟然還不到五萬人？”
看到統計信息，黨智賢心中一驚，暗暗咂舌。
這一戰異族足足出動了六百五十萬人，就算受到地形的限制，戰斗結束后還有不少兵員都沒進入主戰場參戰。
可想要從中突圍出去，難度絕對是匪夷所思的。
細細想來，要不是那些殿后的士兵都和瘋子一樣，根本不管不顧自己的性命，沖上去就和異族自爆。
現在別說是僅僅陣亡十分之一的士兵，整個五十萬人，絕對要葬送在異族大軍的包圍中。
“見鬼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么大的人格魅力，能讓這么多人愿意為我去死？”
黨智賢心中暗罵，但此時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往白劍的營帳走去。
只死了五萬人不到，完全達不到皇族的要求。
不算上之前為了幫他立功的七十萬，這一戰異族先是拋出近四十萬人作為誘餌，隨后又被殿后的那些士兵同歸于盡帶走了不少人。
應該沒有一百萬吧？
總之，現在他已經是騎虎難下，咒虎絕對不會允許他這么簡單的放棄身份。
一定會讓他在大營內繼續周旋，想辦法帶著軍團士兵再送一波。
這么想著，黨智賢很快便走到了營帳門口。
深吸一口氣后，他抬起手，輕輕掀開了營帳的門簾。
白劍正坐在案前，手中拿著一份地圖，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著什么，聽到腳步聲后抬起頭，目光正好與黨智賢的眼神交匯。
不同于之前為了安定人心，白劍帶著滿臉的笑容。
此時的他，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導致營帳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黨智賢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裝出緊張模樣，向前跨了一步，單膝跪地道：
“白指揮，這一戰罪責全都在我，要不是我被接連的大勝沖昏了頭腦，選擇貪功冒進沒有及時帶隊撤退，也不至于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事已至此，我無心狡辯太多，愿卸下先發軍團總指揮之位，回到先鋒之位，戴罪立功。”
很聰明的以退為進。
先是點出自己之前的功勞，又說明白這一戰冒進的原因，最后在白劍沒有說話前確定自己接下來的位置。
哪怕真的回到先鋒，黨智賢也有信心再演幾波，重新坐到現在的位置上來。
“回到先鋒之位...”
重復了一遍這句話后，白劍忽然起身，緩緩走到黨智賢面前，繞著他走了一圈，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
盡管兩人此時都沒有說話，但黨智賢卻能感覺到白劍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劍，似乎要穿透自己的內心。
不愧是人類頂尖的指揮官，一戰團滅半人馬族的狠人。
僅僅幾秒，黨智賢便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已經布滿了汗水，后背也被冷汗濕透。
好在這種僵持氣氛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你知道嗎？”白劍終于停下腳步，站在黨智賢的面前。
“我聽到回來的那些兄弟講了，那些為了突圍而殿后死去的兄弟，他們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而戰，是為了讓你活下去而戰”
白劍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沉痛，“他們本可以和其他人一樣突圍活下來，但為了能讓大部隊順利闖出去，他們毅然決然地轉身，迎著敵人的槍林彈雨沖了上去。”
“他們比我們要更加清楚，這一去大概率就是死路一條，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任何一個人選擇退縮。”
黨智賢微微低下頭，滿臉羞愧，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實則心里卻是暗罵，要不是這些傻子，現在他早就跑路回到異族大營了，哪里需要聽你在這里逼叨？
不過聽白劍這個口氣，難道他不打算處罰自己？
“他們之中，有些人才剛剛入伍不久，只參加了一次會戰，可在那一刻，為了同一個目標，卻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其他人的生機。”
“現在，你覺得我們是該追究責任的時候嗎？”
白劍長舒出一口氣，又坐了回去輕聲道，“給你三天時間，如果能讓異族為這一次的埋伏付出代價，總指揮依舊你來坐，三天時間內沒有成果，我會上稟軍長，讓你回后方接受相應的軍事處罰。”
“沒問題！”
黨智賢幾乎下意識的回道。
說完后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迫切，只好硬著頭皮補充道，“不用三天，兩天時間內，戰線推不到二十公里處，我提頭來見！”
“好，你我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次會戰的傷亡報告我會暫時幫你壓著，缺少的人手我也從挺近兵團給你補充足夠，等到什么時候我們能殺得異族膽寒，軍長想必也能看在戰功的份上，從輕發落！”
“明白！”
黨智賢起身，面容堅毅的轉身離開。
直到出了大營帳篷，這才換了個不屑撇嘴的表情。
“白劍啊白劍，原本還以為你是人類里面挺有骨氣的一個，沒想到也是個怕死鬼，生怕戰損報告上去，自己擔責吧？”
黨智賢心中暗罵。
戰報壓著，要人也給，這不就擺明了貪生怕死嗎？
不過也對，兩人現在的任務目標都是鳴沙谷，先發軍團被圍攻既有他的指揮責任，也有白劍沒有及時接應的問題。
再者說，論戰功，白劍現在還不如他一根毛好吧。
“也好，有了這五萬人也能讓咒虎大人稍稍安心，再送我個三五十萬的戰功，到時候帶著先發兵團再來一次。”
“對了，這第一兵團果然是個廢物，六百多萬人埋伏了這么長時間，最后竟然還能讓五十萬人這么輕松的突圍出去，一定得提醒咒虎大人，換個其他兵團來埋伏才行...”
東部腹地。
異族中央大營。
咒虎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雙狹長的眼睛中閃爍著冰冷而又兇狠的光芒。
從早上到現在，他已經在這里等待了許久，等待著鳴沙谷傳來捷報。
此次針對先發兵團的埋伏，雖然簡陋無比，但只要黨智賢配合到位，留下五十萬人類應該不成問題。
終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營帳內的寂靜。
一只背身雙翼的馬面異族匆匆進來，單膝跪地，大聲說道：“咒虎大人，前方戰報傳來！”
“快說，結果如何？第一兵團是否成功困住了人類的先發兵團？”
馬面異族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略一猶豫，吞吞吐吐道：
“大人，第一兵團的埋伏失敗了，沒有困住先發兵團，讓他們突圍出去了。”
“什么！？”
盡管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但此時聽到消息傳來，咒虎還是難以避免的暴怒了。
六百五十萬！
整整六百五十萬人！
人數十多倍的優勢，還坐擁埋伏地利，人類靠什么突圍？
“一群廢物！這么好的機會都把握不住，活著還有什么用？”
暴躁的聲音從營帳內傳出，嚇得周圍異族巡邏士兵噤若寒蟬。
至于營帳內的馬面異族，更是被嚇得渾身發抖跌坐在地，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暴怒的咒虎撕成碎片。
過了許久，咒虎心中的怒氣才漸漸消停下來。
“繼續說，黨智賢呢，是不是他沒有按照計劃執行任務，才導致了人類突圍出去？”
“不是，不是黨大人的問題。”
馬面異族連連搖頭，“黨大人成功將先發兵團帶到了埋伏中，是...是第一兵團的埋伏不夠完美，才讓人類沖了出去。”
“不過...”
“不過什么？”
“咒虎大人，雖然他們突圍了，但人類這一戰也付出了至少五萬悍勇精兵的代價！”
“哦？”
咒虎本在營帳內來回踱步，聽到這話，腳步猛地停了下來，原本憤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情。
“你說...人類死了五萬精兵？”
“是的，咒虎大人。”馬面異族連忙回答道，“根據第一兵團的回報，這些人絕對是人類最強悍的那一批老兵，他們不僅作戰經驗豐富，而且完全不怕死，是靠著同歸于盡的方式才讓剩下的人得以突圍。”
得到保證的回答，咒虎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重新坐回到王座上。
如果真是這樣，五萬精兵對于人類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這些人的死亡絕對會給人類目前高漲的士氣帶來巨大打擊，而且能讓人類徹底無法放棄鳴沙谷之戰，哪怕是為了這五萬精兵的仇，也會繼續與異族死磕到底。
想到這里，咒虎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冷笑。
“五萬精兵，也還算不錯，至少這一戰沒有白打。”
然而咒虎的喜悅并沒有持續多久。
馬面異族接下來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又再次將他打入了谷底。
“大人，還有一個消息。我們...不算上我們為了埋伏送出去的四十萬人，這一戰直接傷亡便有兩百二十萬人。”
“你說什么？”咒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兩百二十萬？”
“是...是的，基本上都是人類留下來殿后的那群人造成的。”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五萬人怎么可能打出接近五十倍的戰損？”
你那一筆免得，咒虎的聲音再次憤怒起來。
鳴沙谷異族共計屯兵一千四百二十萬。
不算上一些濫竽充數的底層異族，真正擁有戰斗力的應該有一千一百萬左右。
而現在，為了給黨智賢上位，就送出去整整一百一十萬。
這一戰傷亡兩百二十萬人，加起來就是三百三十萬。
人類僅用五萬人就換來了三百三十萬的戰損？
咒虎難以置信，干脆站起身來，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他的動作，一股強大的神秘力量散發出來，逐漸在營帳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幕。
光幕中，竟然出現了前線戰場的畫面。
沙丘坍塌，先發軍團被包圍，接著無數人類士兵前赴后繼地選擇同歸于盡，硬生生靠著犧牲自己為隊友打開了逃生空間。
聽到不少士兵喊著為了‘為軍神殿后’的口號后，咒虎的表情變得異常精彩。
一個奇怪的想法出現在他腦子里。
要是很早之前就用這種方式給內奸刷戰功，會不會現在新星兵團的總軍長指揮已經讓內奸來坐了 這種干脆利落，直接打入敵人內部的方式，為什么之前沒有想到呢？
“原來如此...那倒也怪不得第一軍團和黨智賢。”
咒虎看著光幕中的畫面，逐漸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這樣的五萬精兵，其實當做五十萬，一百萬來看待也沒有任何問題。
為什么第一兵團會失敗。有這樣一群不怕死的瘋子，就算出動最精銳的皇族親衛兵團困不住也是正常的。
而就在這時，又一名馬面異族匆匆跑了進來，“咒虎大人，黨智賢傳來了聯絡信息。”
咒虎接過情報，快速地瀏覽了一遍。
短時間內心情大起大落，導致他眼下看到這份信息時內心是異常復雜的，很難再生出其他感覺來。
“既沒有被發現，也沒有被裁撤位置，那就還有機會。”
看完情報后，咒虎沒有過多思考，很快便做出決定。
繼續調撥六十萬替死鬼分成三到五波，給黨智賢用來刷戰功，務必保住現在的地位。
至于黨智賢更換第一兵團的請求，則被咒虎直接無視了。
“能干掉這五萬人，值了，人類總不能個個都有如此兇猛吧？”
這么想著，咒虎忽然覺得這一次甚至有些賺。
看似是人類大幅度推進戰線，讓異族損失慘重，贏了。
但實則異族雖然付出了巨額的戰損，可也比以往軍團會戰獲取的戰果價值還要大得多。
異族，才是此戰真正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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