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嬋瞪大眼睛,緊緊盯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
她根本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靠這么近。
白皙細膩的臉龐上,一抹嫣紅迅速往上升騰。
幸好只持續了幾句話的時間,沈緣迅速的站直了身軀,邁步朝著妖窟內走去,輕聲道:“什么都不管不顧,由著性子做事的不叫大自在,那叫瘋子。”
楊嬋捂著胸口,好半天才平復過來心緒。
她聽出了對方嗓音里的語氣變化,那是對于自己把他當作瘋子看待的不滿。
楊嬋遲疑著跟了上去,柔聲道:“對不起,是三娘冒昧了。”
沈緣臉色平靜的搖搖頭:“無妨,其實我挺欣賞你的。”
他雖想要替凡人做些事情,但也要分情況,如果會危及自身的話,他絕不會沖動上頭,而是要茍起來徐徐圖之。
相比起來,反而是楊嬋的膽子更大些,哪怕被鎮壓在暗無天日的華山,也從沒有后悔過。
不過那些事情畢竟還沒發生,沈緣也只能言盡于此,不可能再說更多。
“嗯?”
楊嬋邁步的動作忽然滯凝,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朝前方看去,小小的臉上是大大的茫然。
一時間腦子里亂成了漿糊,甚至不知道該伸左腳還是右腳。
因此,只聽噗通一聲。
沈緣疑惑回頭看去,便看見楊嬋摔倒在地上,正用那纖柔白嫩的手掌,略帶幾分委屈的揉著腦門。
“這…”
如果不是名字相同,沈緣甚至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這個走路都能平地摔的蠢萌之物,就是大名鼎鼎的華山三圣母?
見天兵看來,楊嬋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埋頭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圓潤晶瑩的耳垂已經化作血色,同時發出一道聲如蚊吶的支支吾吾:“我…你…三娘年紀還小…”
她說到一半,便聽見前方傳來一道不留情面的揭穿聲:“你好像已經幾百歲了。”
抬頭看去,只見沈緣早已自顧自的走向妖窟深處,都快看不見人影了。
楊嬋小臉上露出疑惑,頗有些糾結的揪著袖口,仔細想了想,她突然深吸一口氣,快步跟著走了進去。
正想找沈緣問個明白,她的視線突然被一具具尸體所占滿。
那是妖物們的儲備糧,其中凡人居多,年輕的就直接食用,稍微老邁些的便用粗鹽腌制,再在皮肉上劃上幾道花刀,用木棒捶打使之入味兒,最后用麻繩掛在洞窟頂上,用山風將其陰干,使得肉質多幾分嚼頭。
沈緣閑庭信步于這肉林之間,左顧右盼,最后挑了一條健碩的鹿腿取下,用手撕下一塊塞入口中,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楊嬋強忍著反胃,貝齒緊咬,突然朝對方伸出手。
不知為何,她不希望自己被對方看輕。
沈緣又撕下一塊,隨意的扔了過去。
兩人就坐在這腥氣撲鼻的洞窟內,你一口我一口的用起了晚膳。
楊嬋眼眶泛紅,用手捂住嘴巴,努力的將鹿肉咽下去。
沈緣細嚼慢咽的享受著美味,淡淡道:“妖吃人,人吃獸,其實都是生存的本能,無謂什么對錯,因此也談不上什么仇怨,如果實在看不下去,那就盡量做點什么。”
“只要問心無愧,自然念頭通達。”
楊嬋似懂非懂的抬起頭:“如果有人不讓我做喜歡的事情。”
沈緣瞥她一眼:“那就打。”
楊嬋又問:“打不過呢?”
沈緣忽然笑了:“那就悄悄的,不讓他知道。”
妹控什么的最討厭了,他突然很期待三圣母能給二郎顯圣真君一個驚喜。
何必傻乎乎的去自投羅網,帶著劉彥昌抱著娃,直接溜到真君找不到的地方,相夫教子,闔家團圓,氣死那個三只眼,豈不美哉。
沈緣屬于典型的看熱鬧不怕事大,甚至想邊磕瓜子邊看。
“…”
楊嬋抱著鹿腿,眸光璨璨,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她悄悄看了對方一眼,又低頭咬了口鹿肉,眉眼如月,噙著幾分憧憬。
就在這時,沈緣也算是解了嘴饞,隨意的站起身,伸著懶腰朝洞窟外走去。
等兩人駕云回到喬家村時,已是天亮時分。
兩個草頭神焦急的在村口等待,它們倒是不怕沈緣會傷害三圣母,畢竟三界之內敢動這姑娘的,都得先在心里問問三尖兩刃刀的鋒利。
只是這徹夜未歸,難免傳出去不好聽。
眾天兵則是跟在兩人后頭,陳千帆無奈的揉著眉尖,天知道他這晚上是怎么過來的。
一邊是三圣母,一邊是沈緣,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無論哪個出了事,他都吃不了兜著走。
終于,久等的兩道身影飄然落地。
沈緣沉默走進了天兵隊伍,虎頭人警惕的盯著他,發現并無異樣后,顫抖的雙腿這才平靜下來,趕忙看向楊嬋:“三娘,沒出什么事吧?”
它明顯意有所指。
楊嬋像是想到什么,白皙的臉上忽然生出一抹紅暈,故作淡定道:“沒有。”
將她的神色變化收入眼底,羊頭人像是突然犯了心梗,用力攥住胸口,震撼的朝著沈緣看去:“你…你…”
沈緣蹙眉看了回去。
他自認已經對灌江口這群人很客氣了,不僅留了這倆妖怪的性命,還順手替他家圣母開解了心結。
別蹬鼻子上臉,欺人太甚了!
發現氣氛不對勁,陳千帆和蔣安康等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剛想走出來打圓場,便看見那兩個草頭神畏懼的把腦袋縮了回去。
“…”眾天兵面面相覷。
“陳天將,你們要的妖物就在前方兩百里。”楊嬋突然伸手朝前方指了指。
然而她的發話不僅沒有讓氣氛好轉,幾個天將居然是不知所措的楞在原地。
陳千帆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
向來沉默寡言的三圣母居然替他們指路,還叫他陳…陳天將…客氣的簡直有些讓人心里打鼓。
莫非沈緣的人脈,都開始蔓延到凡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