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塵歸塵,土歸土
剛剛被送去阿爾法機械世界的這頭魔龍，應該是當年入罪淵的十三真龍中的一條。
江老板在西海就見過它們，當時被放出來的有三條，雙頭的那個被幾個苦海干死，又被胖廚子昴星拿回去當了仙宴食材。
還有一頭入魔輕點的，被兩儀微塵山的明月仙尊捉了回去，說要滌清魔氣，再造修行。
最后這頭百足蟲，則被鐵山暗地里捉了回來。
用明理院執法長阿虎，和大師伯祖墨長卿的說法就是，這些魔龍的苦海之力只是表象。
它們是被魔氣侵染異化，未竟雷劫踏入苦海，也根本談不上掌握圓滿大道之力，這些貨是被荒主強行“灌注”成苦海的。
面對真正自己修成的苦海，絕對實力方面肯定要弱一些。
但破壞力是實打實的。
鐵山或許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將這頭百足魔龍帶回萬獸宗，打算復制一次自己當年奪舍劉慧父親的妖軀晉入苦海的行動。
事實證明，鐵山在這種投機取巧的事情上或許真的很有天賦。
竟然給他辦成了。
那頭魔龍原本的意識被磨滅，又被鐵山把另一個意識融入了魔軀之中，成功造出了一個能被他完全控制的苦海魔物。
但問題是，那個陰毒的家伙，選用來控制魔龍之軀的意識，居然還不是個無名小卒。
“你確定那是你娘？”
一伙人聽到劉慧的悲鳴，立刻圍了過來。
老江看著被劉慧死死抱在懷中的那個女人的尸體，她身無片縷，體型優雅且美貌，以完全化作人形，在身上看不到任何有妖物的特征。
身上沾染了腥臭的血水，但那張臉上卻和劉慧沒有任何的相似。
“這就是她。”
身后白夫人如抱著寶貝一樣，將天魔舞靈毯死死抱在懷中，一臉得了好寶物的欣喜，她湊過來看了看，認出了劉慧懷中的女人尸體，表情也變得悲傷一些。
對周圍人說：
“這是風蕓昭，曾與本夫人，還有巴雨君那小賤人并稱為妖族三大美人，艷名傳唱整個苦木境。本夫人不會認錯的。
唉，紅顏薄命啊。”
“就是我娘...她就是...”
劉慧這會跪在地上，抱著自己娘親的尸體，語氣悲絕的說：
“我雖然已經記不清她的面容，但這感覺不會錯的。我小時候剛出生，就被鐵山惡人抽了瘋血，沒過多久就聽說我母親被折磨死了。
還是牛伯偷偷告訴我的。”
“身體是早就死了，但元神應該還在。”
白夫人蹲下身，從身側取出白綾，蓋在風蕓昭赤.裸的身體上。她伸手在這位算不上朋友，但有過一些交集的妖族美人的脖頸上觸摸了幾息。
回頭對身后人說到：
“應該是鐵山用了惡毒的辦法，把她的元神困在尸身中，目的可能就是為了今日那魔物喚靈。她體內的瘋血已被全部抽光了，就連骨髓都被抽盡...
賊子可恨！”
八尾狐貍精是動了真怒，總是妖媚的眼中也閃耀著殺意，她說：
“這惡毒的辦法肯定不是鐵山自己研究出來的，他萬獸宗還沒這個本事，若本夫人所料不差，那鐵山一身邪術，也是從旁人那學來。
這苦木境天下最擅長用這種貍貓換太子的邪術的，只有那么一家...”
“陰符公啊，又是他。”
老江嘆了口氣，伸手在劉慧頭上拍了拍，他說：
“看來鐵山和陰符公之間的關系很復雜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臭味相投了。”
“老板，那劉慧的娘親現在被送去阿爾法那邊...”
虛弱的白澤小姐被江老板抱在懷中，眼前這一幕讓她也心有戚戚，她輕聲說：
“要把她接回來嗎？”
“接？”
老江搖了搖頭，通過七寶妙樹，往阿爾法世界看了一眼，語氣無奈的說：
“接不回來了，那邊出動了一位領袖，帶著很多將軍在圍殺它。想要把它接回來已經不可能了，現在貿然打開世界通道，我怕那機械領袖會跟著沖入苦木境。
這會...”
江老板感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殘忍。
他看了一眼抱著母親尸體嚎啕大哭的劉慧，輕聲說：
“這會破壞定好的計劃，機械領袖們可不是給萬獸宗準備的。不過，我可以把她的元神帶回來。”
老江摸了摸左手義體的手腕，他對劉慧說：
“抱歉，小傻子，我沒辦法救你母親，但我可以給她一個親手報仇的機會。我知道，你今晚來萬獸宗就是要殺死鐵山，了解你的苦恨。
但我想，相比你的苦難。
你母親或許會更有充足的理由，送鐵山上路。”
“能...能讓我和她說幾句話嗎？”
劉慧抱緊了娘親的尸體，她沒有吵鬧著要老板想辦法給她家人一個完美的結局，只是低聲問了句。
老江點了點頭。
他扭頭吩咐周圍沉默的一幫人，繼續向下探索，尋找到萬獸宗存放星陣靈界的地方，然后激活了很久沒有使用過的意識投影神通。
通過七寶妙樹的枝干連接，將自己無形的意識，投入了阿爾法世界里。
就在第七環。
那是百足魔龍被丟入機械世界的方位，那里的戰斗已經進入了尾聲。有了上一次巴夫人的教訓，這一次阿爾發世界面對血肉入侵出動的兵力非常恐怖。
大概是因為魔龍身上有荒主氣息，被戰爭網絡認定是荒主入侵，便直接派遣了一名機械領袖前來作戰。
這也是老江第一次見到阿爾法世界的最高戰力。
就和一座行走的千仞金屬高山一樣，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布滿了恐怖的殺傷兵器，手中提著一把不斷變換形狀如巨靈兵刃的機械大錘。
它面對苦海魔龍咆哮，不閃不避，正面硬拼，在老江如看神話故事一樣的注視中，機械巨人揮起戰錘，迎頭猛砸。
被火箭推動的尖刺戰錘像拳頭，一錘就把千丈長的魔龍從地面打入天空，魔血四濺，又在機械領袖全身武器模塊的齊射中，一輪炮擊，就將魔龍的身體轟成三段。
這家伙一次投射的火力強度，已經相當于中級戰團的所有火力總和。
簡直就是行走的毀滅兵器。估計也有這樣不可以常理論之的夸張造物，才能在和荒主前鋒的正面對抗里占據上風吧？
至于它的真實實力如何，老江不好判斷。
但看它痛揍魔龍如成年人毆打小孩子一樣的輕松姿態，把這家伙丟進苦木境，估計對比力量最少也是個強大苦海。
在更看重集體力量而非個體力量的阿爾法世界里，能誕生出這樣的機械領袖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在江老板近距離的注視中，那機械首領發動第二次炮擊，將魔龍軀體落地的方位用高能火力“清洗”了一遍。
把魔龍墮落血肉落地會引發的骯臟魔物，盡數在烈焰中焚燒成灰。
那只剩下三分之一軀體的百足魔龍也被焚燒的凄慘嘶鳴，它惡心的血肉里不斷延展出更扭曲的觸須爪子，像極了伏地蟲要往烈焰和金屬的地獄之外逃跑。
但它根本跑不掉。
在熊熊燃燒機械城市里，機械領袖大步走來，沉重的左腳擦在魔龍斷裂的軀體上，雙手抬起火箭沖擊的恐怖戰錘。
毫無憐憫的一錘砸下，然后是第二錘，第三錘。
直到這魔龍顱骨徹底化作一團惡心的蠕動血肉，又在它抬起左臂，變換機械形態化作一門巨型熱熔炮的反復轟擊中，將這頭弱小的荒主前鋒盡數化作塵埃。
直到這一刻，這一場機械與魔物的戰斗才宣告結束。
但它們和荒主前鋒打了幾百年的仗，對于軀體時候的污染意識的存在自然心知肚明。
機械領袖抓著武器，抬起手，在雷霆風暴的電弧一樣竄動的能量風暴中，要把魔龍的意識也在強磁場里徹底碾碎。
“別傻站著了。”
老江的意識在這一瞬跳到那被污染的茫然元神中，對她說：
“跟我來，否則你就得死在這里了。”
“讓我死吧...”
那被折磨成如怪物形態一樣的元神發出微弱的聲音：
“我早就該死了...”
“你不想見見你女兒？她正抱著你的尸體哭呢。”
老江說：
“你跟我回去，我給你一個和鐵山同歸于盡的機會，就算你失敗了，我也可以向你保證，鐵山今晚死定了。
誰都救不了他。”
“我女兒？”
那個茫然的，好像已經快要失去最后理智的妖物元神被強磁場鎖定，她在痛苦中向老江問到：
“報仇？你...”
“你要么跟來，要么死在這里，我要溜了。這機器人的磁場束縛是真的可怕，元神都躲不過去。”
老江哼了一聲，在原地弄出一個小小的，如針尖一樣的世界通道，嗖的一聲收回了意識。
在他回歸到萬獸宗地下大廳時，便伸出手，輕盈的托住了那個從機械世界逃回來的妖物元神，又一把將劉慧輕輕推開。
將手中閃耀著微光的無形之物，以指尖觸碰風蕓昭尸體額頭的方式，把她送回自己早已死去的軀體中。
幾秒之后，這尸體茫然又虛弱的睜開了眼睛。
她看向跪在身邊的劉慧，僵硬又臟污的臉上努力的露出一絲滲人的笑容，她已經死了，饒是有太多想說。
卻也無法開口。
“我不怪你，我真不怪你。”
劉慧跪在那里，盡管眼前的娘親什么都沒說，但她似乎感覺到了母親想要對她說什么。她抱著風蕓昭冰冷的尸體，啕嚎大哭的說：
“那不是你們的錯，只是你們運氣不好，只是父親輕信惡人，讓娘親你陪著他遭了這么多年的罪。
是我沒用。
是我到現在才知道你還有元神存留，我該早點過來的，娘，我只想聽你再對我說幾句話，我...”
“你是不是傻？”
抱著靈毯的白夫人一巴掌拍在劉慧腦殼上，大罵道：
“你娘現在根本說不了話，用元神交流啊...嘯風大王怎么會有你這樣的笨孫女？”
劉慧被提醒，立刻握住娘親的手，元神出竅與她說說話。
這一幕看的白夫人有些心中凄慘，便回過頭來，還很戲精的擦了擦眼睛，她又看了一眼真坐在旁邊抽著煙的老江。
后者叼著煙頭，正在擺弄自己的左手。
在八尾狐貍很好奇的注視中，老江的左手義體向外彈開外殼，在精密的機械推動下，將一個圓形的，閃耀著銀灰色金屬光芒的小球，從義體最深處推了出來。
又被江老板扣在手中，上下拋了拋。
“那是什么？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白夫人好奇的問了句。
老江取下煙頭，在腳下踩滅，將手里的金屬小球放在眼前，說：
“這個東西，叫微型黑洞發生器，是我的一位朋友交給我防身用的。這東西能輕輕松松毀掉你的逐風原...
毀掉憾地山問題也不大，我敢和一眾苦海這么頂牛，就是因為我手里有這個東西在。”
“吹牛！”
狐貍精根本不相信。
老江手里的東西一點靈氣都沒有，連法器都算不上。
“你不信，對吧？”
老江輕笑了一聲，他說：
“你們這些傻妖怪總是不相信，在你們的眼界之外存在著更高級的力量。仙術，咒法，神通，這些都不只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道路。
我也沒興趣給你介紹這東西的工作原理。
因為我也不是很懂。
但你很快就會親眼見到我向你宣稱的這種力量的存在，我本來不打算把它用在這里的，但...”
他往劉慧和風蕓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搖了搖頭，把小金屬球在手心里上下拋動，說：
“誰讓我是個關心員工的好老板呢？今晚，就給整個苦木境開開眼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