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自由公民城一日游(下)
“這里插播一條廣告，來自永生會科技實驗室。沒錯，就是中央區與第十三屆街邊緣那個，最近幾個月吞了很多人進去，卻少有人活著出來的鬼地方。”
重卡中的廣播還在繼續。
開車的司機聽到廣告時間，也豎起了耳朵，老江更是眨了眨眼睛，和永生會有關的消息？
就這么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真的好嗎？
“新一批的芯片義體試驗將在三天后開始，報名的人都能得三瓶凈化水。
老規矩！
通過檢測進入試驗程序，你們的家人就能從下城搬到中央區，換個寬敞點的膠囊房住一住，前提是你能從無責任實驗里活下來。
好吧，我們都知道這不可能，但有什么關系呢？
反正比起死在火拼里，比起在極樂空間浪費人生，還不如去享受一下實驗室七天樂。
我還有內部消息給你們。
聽好了，伙計們！”
主持人的聲音一下子從慵懶，變得下流猥瑣起來，他嘿嘿笑了兩聲，如說悄悄話一樣，在廣播中低聲說道：
“聽說艾瑪女士前段時間更換了實驗室宿舍，又開啟了新項目，那里的人現在很多，如果運氣好還能和研究員姐姐們來一發。
我知道你們都喜歡這個。
你們真沒救了...
我也一樣。
好了，這里是你們最好的損友大約翰。
來，和我一起，兄弟們。
深呼吸，開始享受自由公民城的新一天吧！
接下來由我的助手，人美聲甜的阿爾法小姐主持城市各區天氣轉換預報，不想外出被淋一身酸雨。
或者一頭撞進幫派斗毆里丟了小命，就給我好好聽，混蛋們。
咱們，中午再見。”
車載廣播中的聲音低沉下去，又在幾秒后轉換到音樂播放，刺耳怪異的音樂瞬間填充整個駕駛室。
這讓老江搖了搖頭，他起身飄出駕駛室外，又往前方距離已經不遠的自由公民城邊緣看了看。
他們建了一道墻。
黑色的，看上去像是金屬和石塊結合材質的墻，并不高，但墻壁上方每隔一段，就有一個黑色的裝置在運作。
那是激發式超高壓能量流體防御層，羅格在黑手鎮的一些重要區域里，也有這樣的裝置。
這一排車隊的頭車已經在那墻下，接受檢查，但基本就是走個過場。
幾名士兵，穿著永生會制服，帶著那個標志性的，如nacui頭盔一樣的面罩在那里執勤，看他們的樣子這會估計還沒睡醒。
這種安全意識，也是夠拉胯的。
老江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墻后的城市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位于城市中央的一座高塔，黑色的，外形非常奇特。
就一根尖錐型的高塔直入天際，在上方三分之一處，建設出了一個環繞高塔的圓環，頂部還有紅色的燈光閃耀。
在那高塔外表上也有永生會的銜尾蛇符號。
那里就是艾瑪的總部。
而環繞著永生高塔周圍的一小圈城區，其高度要比周圍的城市更高一些。
就像是建在一處山上，以老江的目力，他能看到，那一小圈城區周圍，依然建著墻，把那里和周圍在物理意義上隔絕開。
“唰”
江夏飛快的升入高空，將整個自由公民城盡收眼底，這座城市只有五十多萬人，面積并不大，建立在大城廢墟中心。
外層是四方的，內層是環形的。
以永生高塔為中心，第一道區域面積很小。
但建筑物都有很特色，而且并不擁擠，個人空間很大，還有模擬的草坪和大溫室。
那里應該是上城區，達官貴人們和永生會高層住的地方。
接近著第二個環形區域里，情況就很糟了。
遍布著千篇一律的高樓，彼此之間還用天橋連接，將一棟棟建筑物連接在一起。
很擁擠。
但依然能看出是經過規劃的，這個區域里的道路還算暢通，還有通往地下的階梯，以及幾棟疑似醫院和商場的建筑物。
那些高樓外表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窗戶，看上去就像是蜂巢一樣。
那是廢土的特色膠囊房。
面積非常小的居住場所。
能最大化的利用空間，將一棟樓里塞進去正常情況下三到五倍的居民。
這里，應該就是中央區，廢土上的“中產階級”。
而最外圍，也是最大的下城區里，情況就更壞了 這里的建筑物完全沒有經過規劃，盡管外形和中央區很相似，但從老江的視角看去，就像是一團團野蠻生長的水泥藤蔓的森林。
高低錯落，大小不一，像極了一個城市迷宮。
它們就像是怪異生長的樹木在不斷的延伸中，被最終融合在了一起，變得毫無規律可言，假若身處其中，絕對會很快迷失對空間的感知。
它像是一片魔幻之地。
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出入口，也不需要那些多余的東西。
緊挨在一起的樓房高矮不一，之間架設著亂七八糟的天橋，天橋之下又有錯綜復雜的小巷，有的樓地基建在地下，最高層才與城市地面平齊。
每一大坨建筑物就是一個街區，每一個街區都有一個勢力，也不知有多少罪惡與黑暗深藏其中。
永生會對這座城市的統治是粗放的，他們的統治力止步于每個街區之上。
基層的治理完全依靠那些“有活力”的民間組織。
永生會既沒有能力，也沒有意愿管理那些生活在下城區的居民們，或許在艾瑪看來，這些行走之物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為她的試驗提供素材。
街道上空無一人，少有幾個還是步履蹣跚。
但老江知道，在這片沉寂的現實之上，在無形的虛擬世界里，這座城市絕對是另一片鮮活美好的樣子。
無數在現實中失去希望的人，都會在那里開啟第二人生。
大概是為了讓這了無生氣的地方，多出一些色彩，在這一坨一坨的怪異龐大的建筑物上，布滿了扭曲而廉價的霓虹燈，五顏六色，七彩斑斕。
在每個城區之間，都豎立著碩大的廣告牌，那大概是這座城市里，這些平民可以接觸到的，最高科技的東西。
它上面會以全息投影一樣鮮活的畫面，向人們勾勒關于中央區和上城區的美好生活，又以極其真摯又虛偽的語氣，向自由公民城中的所有人宣布：
只要服從永生會的領導，那么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人上人。
還有被涂抹的亂七八糟涂鴉的，用于運送物資的輕軌，會從數個街區的樓房之中穿行而過，它們運行時發出的低沉聲音。
還有它運行時帶起的風，大概就是下城區這個清晨時刻，死寂里唯一的裝點。
“羅格還費勁占這么個地方干嘛呀？埋騾子的地方都比這里講究！”
老江在高空中叉著腰，以意識投影的視界觀看著下方這座實在讓他喜歡不起來的城市，他閉著眼睛，低聲吐槽道：
“要不直接丟幾顆核彈過來砸了算了，我覺得把一切推倒重建反而還更簡單些。”
話是這么說...
但老江還是在心中回憶著羅格之前劃定的四個街區，那里在最近幾年里，據說都出現過疑似“死人復活”的都市奇談。
如果那個代號“齊格飛”真的還在這座城市里，那么以他的超級自愈力，那些都市奇談，極有可能就和他有關系。
老江像是無人都市中的幽靈，懸在空中，無聲劃過死寂的街區，他的神念散開，就如一個生命信號雷達，所到之處每一個生命都會被他感知到。
這也是羅格一定要請老江出馬的第二個原因。
他派來此地的二五仔能力有限。
這些下城區的街區里大小勢力又錯綜復雜，想在這地方找人，又不引起永生會的注意，再什么比老江的神念掃描更好用的方法了。
自由公民城，下城區與中央區交匯的街道偏僻處，七區街區食物分發處前方，清晨的街上到處都是鮮血，還有爆炸之后殘留的痕跡。
讓這里看上去像是戰場一樣。
沒辦法。
這街區幸運的被選為昨夜的“死人大樂透”的交戰區，據說光在這條街上，昨晚就死了十一個人，還是被人用木棍活活打死的。
“齊格，你又在搞什么！”
一聲不耐煩的喊叫，從爆炸炸開的食物運輸車邊響起，一個帶著防風鏡的高個子光頭，從那破裂的車體邊探出頭來。
鬼鬼祟祟的朝著正蹲在旁邊的一個大個子喊到：
“快來！我們時間緊迫。”
“我...”
那個帶著臟兮兮的紅色毛線帽，穿著一身不合身衣服的大個子，抬起頭，結結巴巴的說：
“我在...思考。”
“不，你只是在發呆，蠢貨！思考那是上城區閑的無事的上等人們才干的蠢事情！我們這樣的人不需要思考，它不能給你帶來一塊黑面包。”
帶著防風鏡的大個子朝著扳手，尖叫到：
“快點！來把這塊廢鐵切了，找到食物卡，咱們就發財了，做完這一單，立刻就走！”
齊格沒有反駁。
在“工友”的催促下，他默默的起身。
左眼義體里沒有任何靈光，而完全改造成工程液壓切割鉗的手臂抬起，那玩意充滿了粗獷的機械結構，根本不見絲毫美感。
以如今自由公民城的智能義體發展的程度，這樣的玩意早就該被淘汰了。
“哪里？”
這個彪呼呼的家伙問了句。
“這里！”
他的“工友”指了指位置。
齊格的左臂變化，切換出液壓鉗，伴隨著刺耳噪音，將那輛埋在昨日大爆炸之下的卡車車門卸了下來。
“警報！警報！偵測到犯罪行為！違反自由公民城中央區戒嚴條例！立刻放下所有武器！立刻停止反抗！
致命武器已經上線！最后警告！”
伴隨著飛行器呼嘯而來的聲音，尖銳的警報聲在街道上響起，一架充滿科技感的黑色無人機飛快的從中央區的巡邏點沖出來，很穩定的停在了他們頭上。
猩紅的電子眼，不斷的掃描這底下的“竊賊”，而一個旋轉的鐳射光束炮，也從無人機機腹中彈了出來。
黑乎乎的探頭狀槍口，開始旋轉。
“該死，跑！齊格！跑！”
工友一邊喊著，絲毫沒有猶豫，拋棄了呆呆的齊格，向著旁邊無人的廢樓跑去。他并不覺得拋棄那個憨乎乎的家伙有什么不對。
畢竟他們認識才不到三天。
“檢測到拘捕行為！芯片信息掃描完成，有犯罪前科！準許擊殺！”
細膩的齒輪聲傳來，飛行器機腹中的鐳射炮向旁邊轉了一格。
“嗖”
幽藍色的光束竄出，擊碎了無人廢樓的墻壁，將躲在其中的“工友”爆頭當場，打中脖頸，刺穿脊椎。
完成了擊殺行為的無人機繞著被炸毀的食物運輸車轉了一圈，然后飛快的回去了一墻之隔另一側的中央區，返回到了巡邏點中待命。
整個過程，完全忽略了齊格的存在。
就好像這個彪呼呼的家伙，在無人機的數據掃描中，根本不存在一樣。
而齊格本人，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待遇”。
又一個“朋友”死了。
他卻來不及悲傷，從食物卡車里拿了幾大箱黑面包和營養液，抱在懷里，低著頭，就朝著遠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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