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天地封正(下)

　　“所謂封正，是咱們精怪與北境妖怪特有的儀式。”

　　在鎮山廟里，鎮山婆婆一邊看著江夏剛寫出的那份祭天悼文，仔細的查看每一個字，一邊對盤坐在桌上的石榴，和站在一邊的江夏說：

　　“你們人族是沒有這個說法的，因為你們的修行自有一套體系，全靠天賦和苦修，走不得捷徑，但我輩精怪就不同。

　　活的久，又仰仗天地異象而生，修行就非常緩慢。

　　封正儀式也是因此而生。

　　它便像是一種特殊的精怪賜福，但其表現形式，更像是你們人族佛門的‘大宏愿’，具體的過程就不解釋了。”

　　婆婆說：

　　“你們把它當成一種‘祝福’就好了，我打個比方，比如我看石榴有潛力，或者我看它比較順眼，便對它說，你以后一定能成大精怪。

　　這就是封正了。”

　　“就這？”

　　笨石榴感覺有點匪夷所思，它對婆婆說：

　　“那我每天都找個精怪，給咱石榴說，咱石榴以后能做大事...”

　　“啪”

　　話還沒說完，鎮山婆婆蜷起手指，就敲在了石榴腦殼上，她厲聲說：

　　“哪有那么容易！”

　　“想給別人封正，你最少得是大能，以父上的說法，封正的最低要求都是大精怪，換到人族那邊，就是修神境修士。

　　且要用能聯通天地的特殊咒文，就如你們給我這份，封正本質上很像是天地誓言，以大修士有感于天地之念，才能完成儀式。

　　不是真如我所說，隨口說一句的事。

　　且大能為精怪，妖怪封正，是有風險的，畢竟天地鑒之，不可兒戲，若你以后成不了大精怪，那為你封正的大能，也要受到天地反噬。

　　因而，不是真的有緣，或者真的有血緣牽絆的話，大能是不會做這種利人不利己的事的。”

　　“但這有何用啊？”

　　江夏摩挲著下巴，虛心的問到：

　　“就算有大能為石榴封正，以山怪一族的潛力，它也不可能成大精怪啊，這不是...”

　　“所以說你們兩個小修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用這文書！”

　　鎮山婆婆狠狠瞪了一眼眼前兩人。

　　她伸出手，放在石榴額頭，說：

　　“莫要抵抗，放松心思，讓婆婆我看一看...咦！你怎么多了兩道神通在身？”

　　“那是江夏給我的。”

　　石榴看到婆婆臉色嚴肅，就知道出了大事，不敢隱瞞，很坦誠的說：

　　“江夏從一個小秘境里，找到了一種寶藥，燒掉之后就可以得到神通，他把那寶藥賣給了鴻雁會，我和他親近些，便也得了好處。”

　　“還有這事？”

　　婆婆很意外的看了一眼江夏，后者頓時露出八顆牙齒的無暇笑容。

　　這個時候，解釋起來實在麻煩。

　　所以，只要微笑就好了。

　　“耍出來給我看看。”

　　鎮山婆婆的靈氣，以最溫柔的姿態，在石榴體內游走一圈，她面色古怪的后退了一步，對石榴說了句。

　　石榴則回頭看了一眼江夏，小眼睛里有股氣餒。

　　它還打算挑個時候，嚇唬一下江夏這壞人呢，但這會婆婆發話，它也沒辦法，便活動了一下四肢。

　　“唰”

　　下一瞬，怒鬼形態再現。

　　石榴從一個蠢萌的小山怪，一下子變成了三米高的真.石像鬼，控土神通再加上巨化神通，讓石榴這副戰斗姿態又兇狠，又威風。

　　它顯然是按照妖魔城的石像鬼主角給自己做的模板，那一身石膚被專門調整成盔甲樣式，銳利煞氣的爪子還帶著酷炫手甲。

　　背后一對大翅膀猛地張開，帶起一陣風。

　　又在下一瞬合攏起來。

　　反曲型的雙腿也套著石甲。

　　那張丑萌的臉，也顯出一股猙獰肅殺來，原本只是腦袋上的兩根凸起，在化作石像鬼后，也變成了如戰盔一樣的點綴。

　　陰森的紅眼睛，讓纏在婆婆手臂上的青玉小蛇，也咧嘴吐出蛇信來。

　　老江看著這一幕，眼中有欣賞。

　　這石榴，這會倒是有股意外的帥氣。

　　“唔，不錯，不錯。”

　　鎮山婆婆看到石榴這樣子，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顯然，石榴的新形態挺符合婆婆的審美觀。

　　她覺得挺好看的。

　　精怪長得亂七八糟，里面少有如石榴這么俊秀的。

　　“嘿嘿”

　　聽到婆婆夸張，石榴頓時憨憨的笑了笑，那張石質臉上的傻笑，嚴重沖散了它這幅軀體的猙獰氣勢。

　　“你這段時間，是不是總能感覺到靈氣進入體內，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有余？”

　　鎮山婆婆問了句。

　　石榴揉了揉肚子，使勁點頭說：

　　“有的，有那么短時間，我的肚子存了太多靈氣，變得很胖，但后面就好了。”

　　“你要突破了。”

　　鎮山婆婆嘆了口氣，說：

　　“估計再有半年，你就要成長到靈怪之境了，且這份神秘的封正，為你打破了山怪一屬的天資鉗制。

　　不是每個小山怪得了你的神通，都能變化成你現在這副樣子的，石榴，你是遇到了大機緣，但你自己卻不知道。

　　傻人有傻福。

　　這份封正祭文...”

　　婆婆看了一眼江夏，說：

　　“那位大能大概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借由江夏之口，予你完成了天地封正，但這也把你和江夏綁在了一起。

　　就像是黑云的血契一般，你兩人的神魂已有聯系，以后隨著江夏修為突破，或者你的境界提升，都會反饋到彼此身上。

　　江夏，你剛才入我洞府，是不是也感覺到了靈山地脈的活動？”

　　“嗯。”

　　老江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

　　鎮山婆婆將那份封正祭文收起，對眼前兩個家伙說：

　　“石榴的先天神通已開始影響你了，或許隨著它境界提升，你也會學會地脈穿行，石膚等等，真是神奇之事。

　　你兩怕是苦木境有史以來，第一個被如此綁在一起的修士和精怪。

　　不行！

　　這事我必須匯報給父上，不管那位大能是誰，他教給你們的這份祭文，對我精怪一族都意義重大。”

　　“可是，婆婆，咱們精怪之前莫非就沒有封正祭文嗎？”

　　石榴抓了抓腦袋，問了句。

　　鎮山婆婆搖頭說：

　　“當然有。

　　但那是只有大精怪才知道的秘密，而且不能被隨意使用，比如婆婆我，就是在出生時便被父上親自封正，才能在四百年中，就踏足天靈境界。

　　再比如黑云。

　　小霧精一屬修行相當困難，為何黑云能脫穎而出？

　　便是因為云水那個搗蛋鬼，在它化靈之后，便偷偷給它做了封正。

　　我當時揍云水，可不只是因為它假傳軍情，把整個雁蕩池攪得不得安寧，還因為她違反了雁蕩池的規矩。

　　那場封正給云水帶來的虛弱，到現在還沒消除。

　　咱們精怪之間傳承的封正儀式，是從天地日月，萬物衍化中總結的，而這份封正祭文，就更奇特一些。

　　它更像是人族修士總結出來的。

　　與我們所用的大有不同，但從你的成長就能看出，它的效果同樣非凡...”

　　說到這里。

　　鎮山婆婆思索片刻，很嚴肅的對江夏說：

　　“婆婆要把這份祭文，從你這里買下來，江夏，而且你得答應婆婆我，不得將它散布的天下到處都是，免得被有心人從中作梗。

　　小精怪們是抵擋不住這種誘惑的。

　　一旦有惡人用封正之法引誘它們，這對我雁蕩池而言，將是災禍，星谷之事也是剛剛結束，不可不防。

　　但你是個不安分的性子。

　　你師父也反復強調了這一點，所以婆婆我要和你簽個契。”

　　鎮山婆婆看著江夏，她說：

　　“不簽不行！但放心，婆婆不會讓你白干的。”

　　“我是個商人，婆婆。”

　　江夏倒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他很坦然的說：

　　“我手里的東西沒有不能賣的，只要價錢合適，讓我閉嘴當然可以，但我不需要婆婆你給我什么寶物之類的。

　　我手里的法寶現在夠用了，拿了更厲害的，以我的修為也用不了，還會再吸引些惡意的目光。

　　所以，如果婆婆非要給報酬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

　　老江搓了搓手，他說：

　　“雁蕩池有金行的大精怪嗎？我是金靈根，想血契一個...”

　　“沒有。”

　　石榴幫婆婆回答了，它說：

　　“別說雁蕩池了，整個南荒都少見金行精怪，金行靈氣確實有，但和我南荒五行不符。”

　　老江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他說：

　　“那雷靈呢？我有馭電神通，雷靈勉強也挺合適。”

　　“雷靈都在通天山。”

　　鎮山婆婆無奈的說：

　　“它們形體特殊，現在在仙盟主管天道殺伐，拱衛細辛大娘娘，而且雷靈狂暴，一生出就是你們人族修神境的修為。

　　就算婆婆給你找來一個，你也無法血契。

　　再換一個吧。”

　　“這...”

　　老江冥思苦想一番，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又對鎮山婆婆說：

　　“那我要一些雷屬靈材吧，礦石最好，另外，能不能請婆婆你，親自為我一個朋友賜福？最好是那種永久性的賜福。”

　　“可以。”

　　鎮山婆婆很大方，她看著手里的封正祭文，又對江夏說：

　　“我與谷中大精怪說一說，此次給你等眾人的賜福，都用作永久，另外，婆婆我已注意到，你等眾人，身上都有魔氣殘存。

　　本想告知你等長輩，讓他們為你們滌蕩魔氣，不過現在說到這交易之事，便由婆婆我親自為你們散去那魔氣。

　　這個，你滿意了嗎？”

　　“還有最后一個請求。”

　　江夏抬起頭，對鎮山婆婆說：

　　“我已叮囑屬下，將在南荒建部落，也和云水娘娘說好了，將由她庇護我等，不過，我想給我的部落，再爭取點權力。

　　比如和靈泉霧精一族，有我屬下與它們血契時，雁蕩池不可阻攔。”

　　“只能是霧精！只能是你的屬下。”

　　鎮山婆婆思考了好一會，才回答到：

　　“不能再尋其他精怪，江夏，你要理解婆婆的難處，一旦血契之法徹底放開，我雁蕩池又要是多事之秋。”

　　“嗯，我理解。”

　　老江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他想了想，又說到：

　　“還有一事，我心有不明，便想請教婆婆一番，就關于這魔氣...為何我之前從未知曉，而且以我觀察。

　　這苦木境中大小修行，好像都不怎么知道，或者知道，卻不愿意多說？

　　這其中，是否有些隱秘？”

　　“這個...”

　　鎮山婆婆有些猶豫，她左右看了看，說：

　　“本是不能告訴你們這些小修的，但你已在事中，便脫不開，說也就說了，但此事出的我口，入得你耳。

　　在你踏足修神境前，便不可多言多說，更不可主動去尋，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