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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父慈子孝(二)

  布滿死寂與陰森的云火洞中。

  兩人越過尸體,繼續向前,江夏一路注意到,在山壁兩側,隱顯出一些符文刻痕,還有珠玉點綴,這應該是云火洞的護山陣法的一部分。

  但現在,那些刻痕上,都已散去靈氣,還有的地方直接爆裂開。

  顯然是剛才的戰斧轟擊,一次性解決了云火洞所有的防御靈陣,不過這些邪修布下的靈陣倒也厲害。

  面對頭頂上的飛彈轟炸,竟還能保住云火洞不垮塌,甚至洞中邪修,各個也都只是在靈氣震蕩中受了輕傷。

  戰斧的威力急需加強。

  老江心里想到,得趕緊把廢土那邊攻略自由公民城的行動提上日程了,眼下這個階段,手里沒幾個核彈頭鎮著。

  面對已惹下的敵人,自己心慌的很。

  他并未多說。

  兩人向前還沒走到溶洞深處,結果就看到那位執法修士,正赤手空拳的提著一個被打斷四肢,好像死去的家伙,從血腥氣滿滿的洞里走出來。

  執法的衣服破損不堪。

  肩膀,腰部,還露出了古銅色的腱子肉。

  這很正常。

  他的衣服不是法衣,防御性差得很。

  但這一路屠殺過來,卻連發型都沒亂,臉上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姿態,就足見這位執法手段高超。

  “這是,云火道人?”

  江夏看著被執法提在手里,只剩下小半條命的邪修頭子,他說:

  “這是要審訊嗎?”

  執法修士搖了搖頭,一揮手,將那四肢都被打斷,體內靈樞被徹底廢去的云火道人如丟垃圾一樣,丟在江夏腳下。

  他說:

  “已經問完了,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聽聞此案還有苦主在世,這無用廢物,就交由你們處置,此間事已了,我要繼續追捕逃亡邪修。

  還謝江道友之前用法寶,為我掃清障礙。

  待我回去匯報上官,明理院必有嘉獎下發,還請道友耐心等待。”

  說完,他從納戒里取出一套新的衣服。

  和原來那套一模一樣,當著江夏的面,撕開破損的衣物,露出了一身健美先生都要驚呼不可戰勝的精壯軀體。

  在胸前,后背,手臂上,都有刺眼的傷痕林立,像極了男子漢經歷無數戰斗后留下的勛章。

  穿好衣服,這位執法又對江夏點了點頭,然后大步向前,就要離開。

  “噌”

  雪亮的槍刃,抵在執法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他面無表情的扭頭看了一眼,那邊雙眼發亮的山秋明,則語氣認真的說:

  “見執法手段厲害,山某心下見獵心喜,還請執法看在都為煉體修士的份上,與山某切磋一場!”

  明理院執法的表情變得稍有些古怪。

  隨后,他搖了搖頭,認真的說:

  “你,不行。”

  “你也沒資格,自稱煉體者。”

  “噗”

  扛起云火道人的老江這會沒憋住,竟笑出聲來。

  心說這執法說話真是直接,一點情面都不留,看山秋明那張憋紅的帥臉,就知道這富二代心里此時的萬馬奔騰了。

  “你們繼續聊,我先走了。”

  老江很有禮貌的對身后兩人說了句,便提著昏迷的云火道人,大步踏出云火洞。

  這突發的一戰,總算是結束了。

  真是...

  耽擱了人多少事情。

  “我怎么就不行?”

  在他身后,一臉氣急的山秋明語氣冰冷的問到:

  “執法,我敬你是條漢子,今日一戰,我心服口服,但你開口就如此辱我,山某心中不服!

  我們打一場!”

  “真正的煉體者,只信任手中兵器和自己的拳頭。”

  明理院執法依然語氣平靜的說:

  “我們不用任何法器,我們自己就是武器,山道友,你這全身上下這么多法器在身,眼看也是個有來路的。

  聽我句勸,煉體之道,不適合你。

  安心去做個咒法修士吧。”

  說完,他便要走。

  山秋明還想阻攔,結果剛伸出手,就被執法一把扣住手腕,五指用力間,一聲清脆的響聲,在洞穴里回蕩開。

  山秋明周身浮現出龍吟虎嘯,正欲反擊,卻又被執法輕彈手臂,便如糟雷擊,整個向后仰倒。

  老江回頭一看,山秋明正捂著手腕,臉色如灼蝦通紅,已軟倒在地。

  尼瑪!

  兩人的境界明明一樣的,都是存真境煉體者,這氪金戰士,怎么就...一下被秒了?

  更神奇的是。

  這執法修士捏斷了山秋明的手腕,竟沒有觸發他身上任何防御法器的反擊!

  這...

  這不符合常理啊!

  “你不是個煉體者。”

  執法修士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蒼白的山秋明,他語氣中不帶輕蔑,臉色也毫無變化,就像是在闡述一個冰冷的事實。

  他對一言不發的山秋明說:

  “你甚至沒有入門,我不知道你從哪里學會的龍虎秘典,但你對這煉體圣法的理解,顯然出了偏差。

  你在用修士修行的方法,試圖走煉體之路。

  你的起點就是錯的。

  越努力。

  越可惜。

  聽我勸說,轉去咒法修士修行吧,你靈根不錯,走這條路,比煉體之道,有前途多了。”

  說完,執法修士回頭離開,待走出幾步之后,卻感知到背后動作,他猛的回身,一把攥住了朝他刺來的戰矛。

  但,這不是偷襲。

  捂著手腕站起身的山秋明,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挫敗,但卻沒有頹廢之色,相反,他很認真的對那執法修士說:

  “好!

  從今天開始,山某也不用法器了,就以這雙拳頭,打熬煉體。你的劍毀了,要去追殺邪修,沒有武器可不行。

  山某這把虎煞寶槍就先‘借’給你!

  你替我保存好它。

  總有一日,我會親自去取回來。”

  執法修士表情有些古怪。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山秋明這樣耿直的家伙,他有心拒絕,但撫摸著手中寶槍的鋒刃,卻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這是法寶。

  產自墨霜山制器大師手中,是真正的精品,存真境,修神境都用的,落在他手里,能讓他的破壞力成倍提升。

  想到這一次任務艱巨,時間又短,執法沉默了幾息,將那寶槍背在身后,他回頭看了一眼山秋明。

  “我叫...楚天穹,明理院三等執法,平日駐守西海鎮魔塔外圍。我會在那里,等你來取你的槍。”

  說完,執法修士轉身,起步,隨著腳下山石崩裂,他的身影如風一樣,消失在云火洞中。

  老江走過來,用手托住山秋明的肩膀,賤兮兮的低聲說:

  “疼不疼?”

  山秋明一直繃著的臉,這會也垮下來。

  低聲說:

  “疼,他下手真狠,差點廢了我左手靈樞。”

  “讓你裝!”

  老江一手提著云火道人,一手扶著身體都在抖的山秋明。

  他說:

  “這下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吧?不過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在不激發你防御法器的情況下,捏碎你手骨的?

  這是煉體者的特殊秘法嗎?

  如果每個煉體者都會的話,那我們墨霜山做這么多法器,還有什么意義?”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人人都會?”

  山秋明抽著嘴巴,說:

  “那是碎靈術。

  資深煉體者才能學會的秘法,能在出手時,以自身靈力波動,干擾防御法器運作,同時無視防御的擊碎對手靈樞,造成可怕內傷。

  是我輩煉體修士,和你們這些咒法修士對搏的底氣所在。

  我手中也有那秘卷。

  一直都在參研,卻還沒有徹底掌握。”

  老江點了點頭,又問到:

  “你這次怎么這么拉胯?剛才看你和那豬妖打架很威風啊,妖將都破不開你的防御,你也不是個草包枕頭。

  怎么遇到他,就一下子被破防了?”

  “我是存真中期,他是存真巔峰,修為本就比我高。”

  山秋明也不是辯解。

  這個富二代心性還行,他這會被老江攙扶著走出云火洞,解釋說:

  “再者,我們煉體者其實也講天賦,身體天賦是一方面,戰斗天賦是另一方面,那冷木執法的體術天賦,不見得比我高。

  但他戰斗經驗勝過我百倍,出手時機拿捏的極端巧妙,一瞬就抓住了我的破綻,其戰斗天賦,遠在我之上。

  不行!

  我不能再這么悠哉悠哉的浪費時間了,過幾日,就得再去南荒游歷,這一次不用法器,就以肉身硬搏!”

  “你為什么一定要一根筋的糾結于煉體?”

  老江搖頭說:

  “人家也告訴你了,你的咒法天賦比體術天賦更強,為什么不走修士之路?”

  這個問題,讓山秋明沉默幾息。

  最后,他低聲說:

  “有些事,你不懂。”

  “別給我裝深沉!”

  江夏哼了一聲,狠狠拍在山秋明的手腕上,疼的富二代呲牙咧嘴,他丟了根煙給氪金戰士,說:

  “你不說,那我也不問了。不過你是我昆侖坊貴客,一會便隨我回郡城,那邊有上好藥物,能讓你愈傷更快。

  你說你要去南荒游歷?

  不如等一等,我過段時間,也要去南荒,咱們剛好同行,至于修行嘛。”

  老江瞇起眼睛,如奸商一樣搓了搓手,他說:

  “你是撿到寶了,本修前段時間,剛好得了一卷秘術,最是適合你們這些臭煉體的使用,你給我五萬仙錢,我就把它分享給你。

  但你不能到處亂教旁人。

  若是被我發現,呵呵,就有一枚為你準備的戰斧,砸在你腦袋上,自己掂量掂量,頂不頂得住。”

  “五萬?”

  山秋明抬起頭,撇嘴說:

  “錢,小意思,先把秘卷給我看看,它值不值這個價。”

  “哼”

  老江隨手丟了一冊薄薄的書,給山秋明,后者單手接在手里,拿起看了看,幾息之后,他猛地抬頭,急切的說:

  “這神武舍身決的后半卷呢?”

  老江老神在在的,做了個摩擦手指的動作。

  “拿去拿去!”

  山秋明褪下自己的納戒,抹了神念印記,丟給老江,說:

  “里面的東西,大概夠五六萬仙錢了,我以后也用不到這些東西了,快拿走我的錢,然后,把秘術給我!

  我需要它!”

  “先等著。”

  江夏收起納戒,回頭看了一眼,馬提書正帶著本地散修和自家弟子,沖上山來,他說:

  “等回去之后給你。”

  說完,他提著云火道人,大步下山。

  十幾息后。

  “砰”

  四肢被打斷,靈樞被廢去,如死狗一樣的云火道人,被丟在滿是燃燒后灰燼的凄慘大地上。

  難聞的硝煙味中,老四等人后退一步。

  人群中剛被石榴帶過來的梧桐,則顫顫巍巍的抓著把劍,被如月推了一把,走到了云火道人身前。

  她看著眼前抽著煙的老江,臉上盡是復雜的神情,眼中也有翻滾的痛苦和仇恨,但卻沒有動作。

  似乎是在等待允許。

  “他歸你了。”

  老江吐了口煙圈,說了句。

  梧桐便猛地低下頭,看著腳下癱軟的邪修頭子。

  云火道人已經醒了。

  他保養的很好,人模狗樣的臉上,這會盡是驚悚與恐懼,他想要反擊,但空蕩蕩的身體里根本存不住一絲靈氣。

  他想要嚎叫。

  但冷木執法用拳頭“審訊”完后,就已拔了他的舌頭,便只能披頭撒發的仰起頭,發出嗚嗚的叫聲。

  他看到了眼前的梧桐。

  他顯然認出了這女人是誰。

  他也看到了梧桐眼中的光,那種銳利的,恨不得咬下他血肉的光,還有梧桐身后那些站著的人。

  他不認識他們。

  但他們臉上那種同仇敵愾的表情,那種看死人的目光,讓火云道人如墜地獄。

  梧桐的身體也在抖。

  卻不是因為恐懼和懦弱。

  她雙手死死的抓著短劍,在云火道人仰頭的那一瞬,她發出一聲狼嗥般的尖叫,上前一步,一劍刺過去。

  在這人胸口狠狠的劃了一道,血肉迸濺開,讓她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些每一個難熬的夜里。

  她是從被施虐的地獄里爬出來的。

  而她的地獄。

  就是眼前這個人給她塑造的。

  梧桐在過去的每一個懦弱的夜里,在夢中許會夢到有一日自己的復仇來臨,她那時覺得,自己會有很多話和眼前這個肆意傷害她的人說。

  但真到這時候,梧桐卻發現。

  沒什么好說的。

  因為語言,根本表達不了她此時心中的想法。

  連一絲都表達不了。

  “噗”

  短劍毫無章法的再一次刺入云火道人的身體,因為太用力,這一劍卡在了骨頭上,疼的邪修頭子在地上抽搐著翻滾。

  他想要逃。

  但雙手四肢,被蘇和老四一人一腳,踩得死死的。

  “咔”

  如月看了老板一眼,從納戒取出一把大口徑的柯爾特,咔的一聲子彈上膛,將其遞給了失去武器的梧桐。

  她在似哭非笑的梧桐肩膀上拍了拍,將槍塞進她手里,說:

  “趕緊完事吧,你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嗯。”

  梧桐使勁點了點頭。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雙手握槍,抬起,抵在云火道人的額頭處,她終于說話了,語氣沙啞難聽,因為喉嚨曾被迫吞下炭火的灼傷。

  她說:

  “聽到了嗎?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糾結于過去沒有意義,我還要過我的日子,我還有無數個明天可以期待。

  而你。

  你沒有明天了。

  師父。”

  “砰”

  槍聲回蕩于林間,隨后又是急促的幾槍,代表著情緒的宣泄,還有一段恩怨徹底了解。

  老江早已離開。

  他沒有心情,更沒有時間,看一個卑劣者的處刑。

  他很忙。

  幾息之后,梧桐將打空彈夾的手槍,還給如月,后者卻沒有接,而是點燃了一根朱莉經常抽的那種女士香煙。

  在旁邊顧淼雙眼放光的,崇拜的注視中,她風情萬種的撥了撥頭發,說:

  “留著做個紀念吧。”

  “以及,以血為盟,歡迎真正加入我們,梧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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