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郡城,如意坊市。
這處郡城最繁華的坊市已經在數天前重新開業,不過坊市門樓之前的如意字樣,卻被換成了昆侖兩字,代表著這個地方的主家已換了一茬。
坊市中的商鋪還和以前沒什么兩樣。
甚至是那些商鋪的掌柜和伙計,和之前如意坊在時,也沒什么變化,不過整個坊市倒是比之前更熱鬧了幾分。
好像郡城里所有的百姓都來了這里。
原因也很簡單。
昆侖坊開業,很干脆果斷的給坊市所有商鋪的商品打了折扣,又有官府方面的一些推波助瀾。
讓這處前不久才經歷過混亂一夜的地方,又變得繁榮起來。
“昨天的賬目我看過了,基本上沒什么大問題,你們幾個做的不錯。”
廢土女戰士朱莉,這會換了一套漂亮的襦裙,還帶著珠花墜飾,除了那一頭短發有點古怪之外,打扮的和本地貴女沒什么區別。
不過依然是豪放的作風。
那長裙衣領開的大大的,抹胸也帶的很低,白花花的一片,裙擺處也如旗袍一樣開了口,兩條大長腿行走間亦是美好的風景。
不過在她身后,坊市的幾名管事卻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這位新任的賬房大先生。
倒不是朱莉長了一副惡人相。
實際上,這個廢土女戰士洗干凈煙熏妝之后,除了皮膚粗糙點外,堪稱靚麗。
她有混血的特征。
很像是江夏前世,南美那邊女士的風情。
有那么一段時間,現任昆侖坊大掌柜,劉老四大爺被她迷得不行,充分證明了對于美的欣賞,各個世界都是一致的。
這些之前如意坊的管事們,之所以畏懼朱莉的原因,是因為朱莉強大的業務能力。
她被江夏從羅格那里借過來,幫助老四接管如意坊的產業,只用了一早上,就算盡了如意坊過去三年的賬目。
從那些復雜的數字中,揪出了好幾個中飽私囊的家伙。
那些倒霉蛋,現在都在鳳山做苦役挖礦呢。
之后幾天,更是指揮著老四,以快刀斬亂麻的姿態,把如意坊市上上下下梳理了一邊,放逐了好些個能力平庸的家伙,又提拔了一批人。
靠著一棒子,一棗的古老戰術,很快就把整個如意坊市近千號人,管的服服帖帖。
對于朱莉來說,這并不算什么。
她當年在黑手會還沒和永生會鬧僵的時候,就是黑手會的后勤主管,多個實驗室的物資調配,整個黑手會的人事任免,都是她一個人負責的。
雖然后來被迫拿起槍,成為了廢土上的亡命戰士。
但老本行還沒丟。
但這種對于朱莉來說不算什么的工作,卻已震撼了如意坊的老管事們,用他們私下的話說。
就是朱大先生手腕硬,下手狠,眼里容不得沙子,是個真正的狠茬子。
老四掌柜好歹還和他們講道理。
但只要被朱大先生抓住把柄...呵呵。
帳是早上查的,問題是中午發現的,人是晚上沒的。
幾個時辰不到,很多人的命運就被改變了,而且這事,找老四掌柜說情都不管用,老四掌柜甚至擺明說了,他不管賬目。
這方面完全由朱大先生負責。
于是便有流言傳出,說朱大先生,其實是“老板”的通房大丫頭之類的,至于神秘的“老板”是誰,沒人知道。
大家只是知道,老四大掌柜在說到老板時,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態。
很顯然。
神秘的“老板”,才是這偌大的昆侖坊真正的主人。
“這幾天的賬目很清白,說明你們還是能做事的,之前做不好,只是不想做罷了。”
朱莉站在窗戶口,看著不遠處熱鬧的坊市。
街道上有平民百姓來來往往,還有些孩子聚在賣糖葫蘆的小販那里,嘰嘰喳喳的要糖葫蘆。
這是老四搞出來的,糖葫蘆免費發給小孩,讓坊市多出一些生氣,好給老板證明自己的“能力”。
一串糖葫蘆才幾個錢?
讓老板想要看到的熱鬧風景,這才是真正的大事。
朱莉也很喜歡這副風景。
尤其是看到那些穿的破舊的孩子喜悅的表情時,她冷峻的嘴角,總會露出一抹稍縱即逝的笑容。
“從明天開始,坊市各家店鋪的賬目,都要用新式標準,具體的對接流程和賬目記錄方法,我已經發給你們了。
回去好好讀,用心做。
如意坊市這邊理清楚了,但外郡幾個大坊市的接管清查才剛剛開始,外定的大管事名額也還沒確定。”
朱莉轉過身,根本不在乎自己胸前春光外泄,她拿起桌上的女士香煙,舒舒服服的靠在質地考究的太師椅上。
身邊立刻就有侍女送來火機。
輕輕一按。
便為朱大先生點燃香煙。
“你們幾個,都是我挑出來的人,做事也是最得力的,別讓我失望,也別讓老板失望。”
朱莉夾著煙霧繚繞的細長香煙,語氣隨意的說了句。
幾個管事當即點頭如搗蒜。
仔細去看,這幾個管事左耳邊的發茬處,都有藍色的微光若隱若現,這證明,他們都是真正意義上的“自己人”。
“你們還有什么需要告訴我的嗎?”
朱莉吐了口煙圈,慵懶的問了句。
幾個管事你看我,我看你,在還不太熟悉的芯片通訊中討論了幾句,然后便由年紀最大的那個上前一步,對朱莉拱了拱手,說:
“大先生,大伙得了仙家秘寶相助,都有信心做好商事,只是有一事不明。”
“說。”
朱莉已經習慣了這些本地人給她的奇奇怪怪的稱呼,她彈了彈煙灰,說了句,那管事便沉聲說:
“大先生,我等得授仙家秘寶,能做計算,開眼界,傳密信,以往需要三四日做的賬目統計,如今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做完。
做起活來,就如年輕了二三十歲一般。
還有門下那些伙計,原本機靈的,用了秘寶用起來更順手,原本蠢笨的,用了秘寶也能心思聰靈。
更難得彼此服從得利,大小事務都做的分明妥帖。
本該用一月才能收拾的攤子,這不到七日便重新開業了。
我等只是不明。
如此好物,為何不給我昆侖坊中上下都用上?
若如此做,咱們亦不必招募新人,更不必增加開銷,就靠現在的人手,也足夠接下如意坊的盤子了呀。”
“啊,你說的是這個。”
朱莉當即明白過來。
這幾個管事,說的是他們被植入的芯片。
從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來看,這芯片當即就是天頂星科技,哪怕是奴隸用的芯片,用在商業上,也是碾壓性的效率提升。
她語氣古怪的說:
“你們覺得推廣‘奮斗者’芯片是好事?”
“當然是好事啊。”
那管事站直身體,很坦然的說:
“如此好物,用在自己人身上,那便是可以將一人當兩人用,不但省了銀子,下屬用起來更順手。
還不怕他們偷奸耍滑,中飽私囊。
為何不用?”
“但這不是什么好事。”
朱莉想要解釋,卻最終搖了搖頭,她對幾名管事擺了擺手,說:
“算了,你們去做事吧,你們的建議,我會傳達給老板的。”
幾名管事也不行禮,當即轉身離開,比之前少了幾分拘禁,多了幾分直接。
看著他們的背影,朱莉搖了搖頭。
奴隸芯片優勢很多,幾乎是即插即用,服從性強,效率提高,但它不能被大規模推廣,因為它會接管人腦的一部分思維。
換句話說,它會代替人腦進行部分思考。
短時間沒什么,但時間一長,它就會抹殺常人的創造力,想象力,甚至是自主意識。
給尋常力工們用問題不大,確實能極大的提高效率。
但給這些負責決策的業務主管們用,很容易會鬧出亂子,思想僵化聽起來不怎么嚴重,不過真大規模出現了,那就是相當麻煩的事。
“等下一批芯片制作出來,給你們全部換掉。”
朱莉低聲說:
“也該提醒一下老板,奴隸芯片的缺陷,或者,可以搞一個內部晉升機制,一層一層的替換芯片,作為員工福利的一部分?
嗯,這個主意挺好的。”
“大先生,老四掌柜來了。”
就在朱莉思索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朱莉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張漂亮的,帶著幾許魅惑的臉蛋。
“唔,如月啊。”
朱莉輕笑了一聲,她問到:
“之前給你說的事,你想好了嗎?”
“那個...”
被江夏打發到這邊做事的清倌人如月,這會有些糾結,她低聲說:
“大先生,我愿意做,但我怕我做不好,會壞了你的事。”
“不就是幫我管賬目嘛。”
朱莉毫不在乎的一揮手,說:
“我教過的人里,你學的是最快的,工作能力很強,天生就是個做管家的料子,這幾天不都是你在弄嗎?
并沒有出什么亂子。
就這么說好了。
從明天開始,你接替我做如意坊市的賬房。”
說到這里,朱莉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說:
“哎呀,在這里待得久了,骨頭都松了,這個好世界,我果然是適應不了。”
如月卻沒有離開。
相反,她面色緋紅的指了指朱莉的胸口,后者低頭一眼,粉紅的小草莓很調皮的跑出來了。
朱莉滿不在乎的拉了拉抹胸。
她說:
“這衣服也太繁瑣了,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矯情,一點都不輕便,去吧,叫老四進來吧。”
如月還是不放心,她伸手幫朱莉又整了整衣裙,這才搖曳著腰肢退了出去,請老四進去和朱莉大管事說話。
自己則往賬房的地方行走。
心里還有些小激動,亦有些忐忑。
她一個從小被培養成歌姬的清倌人,怎么就暈暈乎乎的成了昆侖坊這個坊市的管家娘子呢?
一想到自己從明天開始,就要主管這么大一個坊市的賬務,她就感覺壓力山大。
這可比當初在院子里為客人們唱歌彈琴難多了。
哄男人一點都不難。
媽媽從小就教過。
但眼下管賬,可是責任重大的很,萬一不小心做錯了事,惹得老板不高興...
如月頓時打了個寒顫。
江夏那張喜怒無常的臉,又一次出現在她心頭,上一次江夏給她的陰影還沒散去呢。
老板好像不喜歡女人的樣子。
自己這么一個清倌人,在他眼前赤身裸體,他都不為所動,還說什么他欣賞智慧的,獨立的美。
等等...
如月猛地停下腳步。
她回頭看了一眼朱莉大先生的房間,又看了看身后的賬房,漂亮的眼睛里若有所思。
或許。
老板是意有所指?
他喜歡的是朱莉大先生那么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的女性,想想自己當初依靠出賣身體換生活。
和如此有本事的朱大先生相比,確實有些太輕薄了。
難怪老板厭惡自己投懷送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老板,似乎也不想自己想的那么壞,而且說實話,自己倒也不討厭現在這樣的生活。
自己不是個物件。
也不喜歡被男人們當成物件品頭論足。
靠自己的能力賺錢養活自己,這不丟人,至于拋頭露面,男女大防什么的,自己都是清倌人出身了,還在乎這個?
這樣想來,老板應該是個大好人才對。
想到這里,如月頓時抿了抿嘴,是老板給了她新的生活。
不必再如過去那般賣笑謀生,她心里想著,是不是該把自己之前無意間發現的那個秘密,告訴給老板了?
只是,老板會不會覺得她多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