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劉老四的職業危機(續)
“這新火器看著怪模怪樣，但用起來還挺順手，很威風啊。”
鳳陽郡城外圍的一個村鎮里。
劉老四正在客棧的二樓，歪頭打量自己手里的兩把新火器。這東西是他從鳳山街離開的時候，馬爾特專門配給他的。
算上老四身上還帶著的兩把經典款柯爾特，這一輪“加強”之后，老四的單兵火力，又一次上了個臺階。
隨著新火器一起給的，還有幾枚香瓜手雷。
做的精致。
用的是鳳山本地產的鑄鐵，也是本地配的炸藥，威力遠比不上廢土狂人們用的高爆火藥。
不過其中加了些破片。
因而能被算是合格的，二戰水平的防御性手雷了。
“就是不知道老大去了哪。”
老四盤坐在光禿禿的木床上，很是用心的以手帕，將新配發的火器擦拭一遍。
又像模像樣的學著江夏的樣子，唰的一聲抽出彈夾，放在眼前看了看，還沒看出個子丑寅卯，便又咔的一聲，插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老大每次都是這么做的。
而且這個動作很帥。
老四很喜歡。
“最近老大神出鬼沒的，尤其是在打敗了如意坊的土匪之后，老大就很少能見蹤影了，大概是在謀劃著給如意坊最后一擊。”
他心中想到。
“蘇也被派去帶領新兵一路往郡城走，邊走邊剿匪，茉莉丫頭倒是留在鳳山，但也是整天忙得很。
這樣算下來，老大身邊的人，就我自己很閑。”
老四皺著眉頭，將手中新火氣插在衣服中的連體槍套里，這個精瘦精瘦的家伙，直起腰桿，走到窗戶邊，眺望著外界安靜的鎮子。
之前有過一次的感覺，這一次又浮上心頭。
老四很是敏銳的感覺到。
最近，自己在老大這個團伙里，又有了邊緣化的征兆，就連上一次遇到妖怪時，大出風頭的牛憨憨，都好像比自己更受重視了。
“這樣可不好。”
預感自己遭遇了職業危機的老四想到：
“明明是我第一個跟隨老大的，現在卻不能被委以重任，或許老大是在用這方法敲打我，老四啊老四。
你可不能這么廢物！”
劉老四抓了抓自己的臉，暗自下決心道：
“老大只是讓我堵在這里，已經一天多了，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但這顯然是交給我大事去做。
老大已經把機會給我了，我若是不中用，把握不住，那就怪不得旁人。
眼見如意坊要被扳倒了。
要看老大就要起勢，這會要是做不出點事，就真的完蛋了，這等直入青云的機會，一輩子也就這一次。
一定要抓住！”
“老四！老四，收到回答！”
就在老四要做大事的自我催眠剛剛結束沒幾分鐘，芯片通訊中就傳來了茉莉呼叫的聲音，這里距離鳳山有好一段距離。
若以芯片自帶的信號傳輸，支撐不了這么大范圍的通訊。
不過茉莉已經在孫大人的幫助下，在鳳山頂上，架起了一座簡易的信號塔，讓芯片通訊的范圍，可以籠罩到小半個鳳陽郡中。
而江夏的好員工茉莉，現在除了要主管鳳山的探礦和切割靈石之外，還要額外作為江夏一伙人的信息通訊管理員。
以及必要的時候，為蘇等人提供戰時通訊支援。
她在團體中的重要性大大提升，安保力度自然也要提升，三天前，能吃能抗的牛憨憨，便成了茉莉的私人保鏢，留在鳳山保護她的安全。
這也是導致老四現在多想的最主要的原因。
眼看著牛憨憨都被老大重用，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焦急感。
“老四收到！”
聽到芯片中的呼叫，老四一下子來了精神。
他如彈簧一樣，從客棧二樓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扶著耳朵，在腦海中詢問道：
“何事吩咐？茉莉小姐。”
“在郡城中，監控如意坊市的無人機一號傳回了消息，有一隊形跡可疑的人，在十五分鐘前，剛出了郡城。
沿著小路，往鳳鳴國京畿城的方向去。”
茉莉將一份信息，傳輸到老四腦海中。
她毫不含糊的說：
“他們一路有意避開各處設卡的府兵，因此可能攜帶著如意坊的貴重物品，其前進的方向，距離你所在的方位，相差不到十里路。
他們將離開無人機的最遠航程，我無法再繼續追蹤他們。
現在就將無人機一號的權限下發給你，由你作為控制節點，來繼續追蹤。
傻瓜式無人機操縱程序，在你的芯片數據庫中應該有，你下載更新一下程序，然后等待下一步指示。”
“好！”
老四心頭火熱，心想，這大概就是老大把自己留在這里的原因了。
不愧是老大，當真算無遺策。
不過在他在整理裝備，微調火控系統，將要起步的時候，卻又聽到茉莉提醒。
“等等，老四，你要一個人去追擊？”
茉莉在通訊中說：
“對方可有二十人，攜帶著弓弩和冷兵器，你一人去，難度很大。我建議你尾隨他們，等蘇完成了今日的剿匪工作后，為他們做指引，再行圍殺。”
“這...”
老四猶豫了一下，說：
“蘇壯士這會還在附近山上呢，沒幾個時辰完不了的，到那時那些人早跑了，他們帶著的東西，很重要嗎？”
“這個我不清楚。”
茉莉沉默了幾息，有些無奈的回答說：
“無人機探測不到他們的隨身物品，也許很重要，但也可能是劉如意丟出來吸引目標的靶子，甚至可能是一隊誘餌。
羅格帶人離開后，咱們的人手就很緊俏了。
我也沒辦法多調人去偵察。”
“我知道了。”
劉老四應了一聲，說：
“我會去追蹤的。”
十幾秒后，老四眼前的視界中，彈出一個新運行的程序，無人機一號的信號，也在一秒后，接入老四的芯片中。
一個鳳陽郡的坐標系被重新校準。
據他所在不到十里之外，有信號點正在移動，代表著那一隊如意坊的人。
劉老四左眼前的視界里，那虛擬的坐標浮現于現世的風景之上，顯得非常科幻，但老四已經習慣了這“仙家寶物”的表現。
就好像是他與生俱來的奇特視覺一樣。
無人機飛在高空，傳回的圖像，以第三方的視角如俯瞰一樣，給老四勾勒出另一處的地形，以及下方在小路上疾馳的一隊人。
那就是他要追蹤的目標。
那些騎士，看著確實弓馬嫻熟，在奔跑時，還維持著松散的陣型，護著陣中的其他人，各個身上都有弓弩，還提刀帶劍的。
以前遇到這樣的人，老四肯定是惹不起的，有多遠，就躲多遠。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不怕他們了。
從生理，到心理上。
再無一絲懼怕。
他不但被江夏賦予了火器的爪牙，在心靈上也披上了一層名為“野心”的武裝。
而這些強悍的騎士們，顯然還不知道，他們的所有動作，都被一只浮在天空中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他們或許躲得過洪太守在各處要害設下的關卡，但他們躲不開這個飛在天空的監控法器。
幾息之后，老四瞇起了眼睛。
他又想起了剛才腦海中思索的問題，老四其實也是個有天賦的人，他對于“地位”這種無形的東西，有種天生的敏銳。
在江老板的小團體里，隨著廢土幫的強勢崛起，以老四為代表的的本土狗腿，已經有被邊緣化的征兆了。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當初能在老大槍口下活命，全靠自己在老大落難時，自己塞了一個水壺給他。
那是惻隱之心帶來的恩惠。
而后來，自己跟著老大做事，則是因為老大需要一個本地的地頭蛇來熟悉環境，他的出現是恰逢其會。
但卻不是不可替代。
現在老大在鳳鳴國已有了勢力，還和太守搭上了線，理論上說，他已經不需要老四這樣的下九流為他服務了。
而老四掌握的那點情報，對江夏來說，更是可有可無。
老四成了一個隨時可以被拋棄，而且沒有任何后遺癥的雞肋，他內心對此極其惶恐，他懼怕自己在老板眼里失去價值。
他必須表現出價值。
必須表現出能獨擋一面的能力。
他必須做些事情，讓老大看到。
他劉老四，也不再是以前那個無知的鳳山街小混混了。
“所以，這就相當于押寶賭博咯？”
老四長出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沒有太多猶豫，唰的一聲抽出腰間槍袋的黑色柯爾特，在眼前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又如老板一樣的動作，退出彈匣，放在眼前。
在注意到子彈崩滿彈匣的那一瞬，老四終于明白了他從江夏那里學來的這個動作的真正含義。
黃橙橙的子彈卡在彈匣中，那是代表殺生的制物。
那是力量！
那是一把通往更高處的梯子。
老四嘿嘿一笑，將彈夾插入槍套，便在衣服外，罩了件寬大的外衣，將腰間的火器遮掩住，又拉進了外衣的衣帶。
他拿起一個破斗笠，扣在頭上。
一邊往客棧外走，一邊在心中，對自己說：
“那就賭吧！”
“自從遇到老大之后，我就一直沒有再去賭過，這么久了，想來肯定攢了不少好運氣，也曾聽人說，運氣這個東西，一生都是有數的。
那這一次押寶，就把這些運氣都壓上！
贏了。
就跟著老大飛黃騰達。
若是輸了...
那就輸了吧。
這段時間，我活的很爽快，過的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好像活成了人上人一樣，還玩了個其他世界來的姑娘，親手干了個妖怪。
多大的福氣啊。
就算真輸光了，也夠本了。”
老四走到客棧之外，翻身上馬，按著腦海中芯片勾勒的方位，往如意坊那隊人離開的方向追趕，迎面的風吹來，打在老四臉頰上。
讓那精瘦精瘦的臉上，也多了絲發自骨子里的光棍氣。
他不準備等蘇來會合，他要自己做完這件冒險的事。
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他跟在江夏身邊，已經很懂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體驗過了精彩的生活，不愿回去曾經落魄的時光，更不再想著攢點小錢，去其他地方做個舒心的富家翁。
他心中的野心，已經隨著見識增多被喚醒了。
他回想起了當初在鳳山街里，老大似是開玩笑般，和他說的那句話。
劉如意姓劉。
劉老四也姓劉。
那為什么繼承如意坊基業的，就非的是劉如意，而不能是劉老四呢？
是啊。
這人上人...
為什么就不能是他呢？
老大總是開玩笑說，他需要什么臥龍鳳雛，輔助他做大事，那老大需要的臥龍鳳雛，為什么就不能是他劉老四呢？
以前是被動的跟著老大做事，是眼界小，看不到。
但現在，他懂了。
或許，他該生平第一次，豁出一切，為自己的前程，為自己以后的人生，拼一把。
“老大保佑。”
老四騎在馬上，咬著牙說：
“讓我老四這一次，天胡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