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妖怪手術

　　“上一次我拿起手術刀，還是年輕的時候，在自由公民城的實驗室里做解刨。”

　　在被清出的倉庫里，胡茬唏噓的羅格，以老男人特有的溫柔，一臉懷念的，摸了摸身上的醫療服。

　　又看了一眼放在手邊的工具箱，從其中取出一把寒光閃閃的柳葉手術刀，在眼前看了看。

　　“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沒關系，手藝還在就行。”

　　江夏在一邊安慰他說：

　　“用槍開人腦殼，和用手術刀開腦殼，也差不了多少，再說了，你又是個生物學家，又是個老練的戰士。

　　這四舍五入一下，你就是個訓練有素的醫生了，多好啊。”

　　“我感覺你話里有話，好像是在嘲諷我。”

　　羅格瞥了他一眼，聳了聳肩，說：

　　“但事實確實如此。”

　　他回頭看了一眼，一臺用于精密機械制作組裝，有三個納米級精準機械臂的多軸機床，正在被幾名廢土戰士推進倉庫里。

　　這就是即將開始手術要用到的“病床”。

　　沖換了條臨時義體的蘇，正蹲在機床上，手邊放著臺智能電腦，給三個機械臂安裝同步切割裝置。

　　更遠的地方，老四和牛憨憨蹲在昏迷的狼妖附近，如吃瓜老農一樣蹲在那里看打扮清涼的朱莉，正從昏迷的狼妖腦袋上，取下被崩斷的鋸條。

　　這妖怪的腦殼太硬了。

　　這也是手術要用機床來做的原因。

　　在永生會的倉庫里找到的高分子合金鋸，都只能勉強鋸開它堅韌的頭皮，碰到頭骨就是火花四濺。

　　“以那種骨質的硬度，我估計等離子激光切割器都懸。”

　　羅格這會有點緊張，他在身上到處摸著香煙。

　　最后是江夏彈了一根給他，永生會這邊的員工福利貌似不錯，戰士們剛在基地的倉庫里，找到了這類享用品。

　　數量還不少。

　　“想要開出一個能取淤血塊的腦洞，切出一個小破口之后，估計還得用納米機器人的定向爆破。

　　想想都刺激。”

　　廢土的生物學家舒暢的吐了口煙圈，對江夏說：

　　“還得先給它注射高于人體承受極限最少十倍的麻醉劑，免得它突然跳起來給我一爪子，按照石榴的說法、

　　這才是個妖將，體魄就堅韌到這種程度。

　　這讓我不禁去想象，那些妖王和大妖們的血肉，該異化到什么樣子？

　　徒手碎星嗎？

　　說真的，我覺得眼前這種被稱為妖怪的生物，完全就是在挑戰我熟知的生物學常識。”

　　“這個你就得問石榴了。”

　　江夏往身邊看了一眼，發現石榴正抓著一個平板電腦看的入神。

　　湊過去一看，發現不知道是誰，給石榴挑了一部電影在看，就像是CG做的，場面火爆，還是魔幻主義題材。

　　里面正好有和石榴長得很像的石像鬼大軍，這就讓石榴極其有代入感。

　　精怪感知敏銳，它立刻就感覺到江夏的注視，便扭過頭來，順著江夏的話說：

　　“妖王能以力破山，僅靠血肉堅韌媲美法寶，你們打傷這妖將的槍炮，落在妖王身上，怕就如撓癢癢一樣。

　　大妖就更厲害了。

　　鎮山婆婆說，大妖的血肉淬煉已到極致，又有磨礪成熟的本命神通，展開法相之術，吞天食地，不在話下。

　　至于妖圣...

　　本怪之前與你說，妖族的狼妖圣嘯風入魔瘋癲了，你還記得不？知道為什么仙盟要把它關進鎮魔塔而不殺了嗎？”

　　江夏和羅格齊齊搖頭。

　　石榴嘿嘿笑了兩聲，伸出爪子，做了個下劈的動作，說：

　　“因為殺不得。

　　除非請你人族浮石道祖，或我精怪圣靈，細辛娘娘出手，否則苦木境便無有可以擊殺妖圣不滅體的兵刃和法術。

　　據說妖物修煉到那個境界，只要心火不滅，就是不死之身。”

　　石榴說的快樂，只當是吹牛聊天，打發時間。

　　江夏聽的津津有味，還用芯片的錄音功能，把這些見聞都記錄下來，以后慢慢研究，羅格沒有參與到這對話里。

　　他還有手術要做呢。

　　待機床上的機械臂頂端的同步切割器安裝調整完畢后，那昏迷的狼妖，就被牛憨憨和蘇抬著，固定在了機床上。

　　五條粗大的電纜，以卡扣的形式，卡在狼妖四肢和脖頸上，防止它一旦蘇醒傷人，就有兆安級的瞬時電擊教它做人...

　　呃，不，做妖。

　　還有高強度合金做的鎖銬，將狼妖的四肢擺出一個“大”字型，固定在機床上，直到這會，江夏才注意到，這妖怪胸口有兩團沉甸甸的東西。

　　雙腿之間也有他熟悉的女性特征。

　　嘖嘖。

　　這還是個女妖怪。

　　就是和老江記憶中撩人的“女妖怪”不太一樣。

　　說是做開顱手術，給妖怪取出腦子里壓迫神經和腦干的不明物質，但實際上第一步，也不是要羅格拿著手術刀給它開出一個腦洞來。

　　這狼妖骨骼硬度驚人，已超過合金。

　　只能用三臺等離子同步切割器，通過機械精準的控制，在它傷口處開出一個三角形的“腦洞”，來方便羅格進行下一步的清理手術。

　　這個過程由機床的智能程序控制。

　　隨著羅格一聲令下，遠處的蘇開動開關，機床左右的三條多關節機械臂飛快的運轉起來，既靈活，又智能。

　　看上去像是個三爪機械章魚，在張牙舞爪的要吞食。

　　讓旁邊旁觀的老四一陣害怕，而面對妖怪很勇的牛憨憨，這會臉上也露出一抹畏懼來。

　　這是源于未知的警惕和恐懼。

　　機械臂飛快的鎖定方位，在靈活的探頭不斷的變相中，組成一個相對恒定的三角陣，三支探頭同時開始轉動。

　　就像是蘇與茉莉切割靈石一樣。

　　三道微紅的等離子束同時打下，這些具有高穿透性的射線，在磁場的束縛下，維持著極高的頻率。

　　在接觸的瞬間，就將狼妖額頭處的血肉切開，抵在頭骨上，發出嘶嘶作響的切割聲，甚至有陣陣高溫煙氣冒出。

　　這哪里像是在做手術。

　　分明就是在搞工業切割。

　　吐槽歸吐槽，動靜確實大了點，但過程卻很順利。

　　在二十多秒的切割后，靈活的機械臂收回。

　　狼妖冒煙的頭骨上，終于打開了一個三角形的孔洞。

　　接下來就該羅格上場。

　　他帶著一個無邊框眼鏡，通過芯片，和從基地里找來的醫療用透鏡器連接，將狼妖顱內的畫面，投影到鏡片上。

　　左右手各握著自動醫療鉗，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

　　還好，多年訓練出的心態和手藝沒丟掉，在嘗試了一次后，第二次就精準的扣住了狼妖腦部的陰影塊。

　　他輕輕一抽。

　　那玩意動了一下，卻還是穩穩的立在其中，還有微微的震動。

　　羅格的表情立刻變化了一下。

　　情況在朝著他最壞的猜測滑落，那團CT圖中的陰影，不是淤血塊，從這刺入腦部的異物的穩固性來看，它應該是被人為植入到狼妖腦子里的。

　　或許，是某種法器？

　　“蘇！把維生裝置取來！還有江，過來幫忙！”

　　羅格在芯片里呼喚了一句，江夏當即上前，羅格將手中的兩把醫療鉗遞給江夏，蘇也推著一臺維生裝置沖了過來。

　　將兩支維生管，插入狼妖長長的鼻孔中。

　　“等我把芯片植入后，你們就用力，把那東西拔出來！”

　　羅格手里捏著一個等待植入的芯片注射管，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兩人說了句。

　　“這么粗暴，簡直像屠宰，它不會死嗎？”

　　蘇問了句。

　　羅格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江夏則看了一眼狼妖身上已經愈合的大小傷口，說：

　　“以它的身體素質來看，腦部應該沒也那么脆弱。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幸死了，也是它命不好，我們本來有足夠的理由干掉它的，現在卻留它一命。

　　還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

　　年輕人，別多想。”

　　五分鐘之后，隨著羅格將芯片在另一側植入狼妖腦部，江夏和蘇抓著兩把醫療鉗，對視了一眼，然后同時用力。

　　真的是用盡全力。

　　蘇那邊順利一些，隨著噗的一聲液體爆出，他后退兩步，手里的醫療鉗上，已多了一枚針一樣的東西。

　　而江夏這邊遇到點麻煩。

　　他用盡力氣，也拔不出那固定其中的東西。

　　那玩意就好像在狼妖腦子里生了根，他只能以左腳踩在機床邊緣，身體后傾，如拔河一樣，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勁。

　　“噗”

　　同樣的液體暴起。

　　江夏向后摔倒，身體搖晃了幾下，后退好幾步，這才站穩，他手中的醫療鉗里，也多了一枚針一樣的，沾滿了血污的東西。

　　“嗷！”

　　腦海中傳出的痛苦，把筋疲力竭的狼妖，從麻醉中刺激的瞪大雙眼，眼中盡是血絲，被切開的腦洞里也噴出血來。

　　它仰頭掙扎咆哮，沉重的機床都被它搖的咔咔作響。

　　合金的鎖銬更是被直接崩斷開，

　　但隨后而來的劇烈電擊，卻讓它的怒吼，變為了小狗一樣的嗚咽。

　　確實是傷得太重。

　　在鬧過這一次后，那狼人模樣的家伙腦子一歪，再度昏迷。

　　羅格急忙上前，拿著修復液，就往狼妖淌血的腦部注射，旁邊那臺維生儀器，更是嘟嘟嘟作響的全力運作。

　　上面的生命體征線，跳的像是過山車一樣刺激。

　　但江夏這會的注意力，卻已經全部被手里的東西吸引住了。

　　他將那從狼妖腦子里抽出來的東西，擦了擦血漬，放在眼前，在倉庫中的燈光照射下，那玩意反射出很散碎剝離的碎光。

　　一根長針，如女人用的簪子一樣。

　　玉石制作，有手工打磨的痕跡。

　　在針的尾部，還有如蟲爪一樣的三爪扣的造型。

　　蘇那邊，還有另一根短一點的。

　　但兩只明顯是配套的。

　　“這是，法器？”

　　江夏撫摸著手里的東西，能摸到其表面有如符文一樣，凹凸不平的刻痕，又往那昏迷的，腦袋噴血的狼妖看了一眼。

　　他眼中浮現出一抹思索，石榴湊過來看了一眼，只看到那長針造型，就驚得瞪大眼睛，心中發寒，隨即憤憤不平的尖叫到：

　　“究竟何人，如此惡毒？”

　　“竟給妖物做這等酷刑，仙盟若是知道，定然不會放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