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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真實身份

  波頓打開手中的另一份文件,里面裝著的仍是上中下三份金色刺殺令,但呈現出來的完整內容卻截然不同:

  委托方:樹。

  承接者:寒衣。

  目標:奇諾·凡·海爾辛。

  日期:火曜歷512年落英10日至火曜歷513年滴露30日。

  特殊要求:虐殺,極致痛苦。

  葛拉博低著頭解釋道:“我跟艾琳私下關系很好,她曾跟我說過委托刺客一事——這個‘樹’是艾琳的化名,這整份金色刺殺令就是艾琳去年下達的訂單。”

  波頓對比了前后兩份金色刺殺令,瞇眼說:“兩份金色刺殺令的承接者都是這個‘寒衣’...”

  葛拉博重重點頭:“所以,以下是我的個人猜測——這個‘寒衣’其實就是奇諾,他從一開始就是為血刺會效力的刺客,在希林鎮蟄伏多年,等候機緣攀至高位,掌握王國行政權力,為血刺會提供內部掩護。”

  “去年宴會爆炸案后,艾琳委托血刺會刺殺奇諾,血刺會表面上接了這份訂單,實際則是暗中流轉到了奇諾手里——血刺會不可能放棄好不容易安插進王國的棋子,奇諾也不可能自己殺自己,所以他必須除掉艾琳,好讓自己繼續扮演薄暮城行政官一職。”

  “正巧,當時艾琳和雷云城的一名巨商交惡,奇諾便趁此良機毒殺艾琳,也一同秘密處理掉了巨商,并偽造了二人相爭、兇手潛逃的假象,成功轉移矛盾。”

  “再后來,那個叫‘月’的雇主向血刺會發布委托,意欲刺殺您,血刺會便將訂單分配給寒衣——也就是奇諾。這才有了群星堡失竊、您剛剛遇刺的事。”

  “等等等等!”洛娜出聲打斷了葛拉博,她來回踱步整理著思路,嘀咕道,“你說奇諾是血刺會的刺客,為了給血刺會提供掩護,隱匿在多古蘭德...但他前段時間還率兵去了大漠,抓回來一堆血刺會的刺客...這邏輯不通吧?他為什么攻打自己的老東家?”

  葛拉博聳了聳肩:“可能性有很多,比如奇諾成為王國行政官以后,貪戀屬于自己的權力,想要擺脫血刺會控制,于是就帶兵突襲血刺會,打算徹底扭轉自己的身份,從此成為真正的行政官。”

  洛娜面色難看地說:“你這就是瞎猜啊,半點證據都沒有!張口就來!”

  葛拉博想了想,問道:“洛娜小姐,您想想,血刺會是大漠刺客組織,神出鬼沒,哪怕是王國高級情報部門,都始終沒能找到他們的藏身處。而奇諾呢?他不過是一個主城級行政官,如果沒有特殊消息渠道,他是怎么找到血刺會的?”

  “這...”洛娜也不知該怎么說了,確實,奇諾帶兵突襲血刺會,說明早就清楚他們的藏身處,這件事非常奇怪,奇諾是怎么得到的情報?...

  洛娜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了!之前有個皮膚漆黑的人拜訪過行政府邸,那個人和奇諾在辦公室談了什么東西,奇諾當天就突然帶兵前往大漠了。”

  波頓疾聲問道:“他們的對話內容,你有聽見嗎?”

  洛娜搖搖頭:“沒有,我就看見過有這么一個人,我以為是普通客人,就沒搭理,后來他們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就是那天,奇諾一聲不吭帶兵去了大漠,再回來已經是好幾天后的事了。”

  葛拉博皺眉說:“要我猜測,那個黑皮膚的訪客極有可能是血刺會的一員,血刺會注意到奇諾有叛逃預兆,便派人前來交涉。但交涉并不順利,于是奇諾破罐子破摔,帶兵攻打了血刺會,想要剿滅老東家,殺人滅口,讓自己的身份徹底隱瞞下來。”

  洛娜抓了抓后腦勺,泛起嘀咕:“你這么說也不對啊,如果奇諾真的鐵了心要叛逃,后來為什么又接了刺殺波頓的金色刺殺令?”

  葛拉博伸手搭住下巴,沉思著:“我覺得,很可能是雙方激戰之后,血刺會亮出了什么底牌,比如他們手中掌握著奇諾的把柄,逼迫奇諾中斷了叛逃的念想,只能老老實實為血刺會效力。至于這個底牌是什么,我就不多做猜測了。”

  洛娜本來就不擅長邏輯思辨,更何況葛拉博的猜測也沒有什么邏輯上的錯誤,洛娜就沒有繼續提問,只是瞥了他一眼:“你還挺能說嘛。看你整天耀武揚威欺負平民,我還以為你是腦袋被門夾過的智殘。”

  糗事被扒,葛拉博尷尬地賠笑道:“我承認自己對平民不太友好,也愿意去改正...但我真的不是智殘,我能成為主城級行政官,智力和武力肯定都不會差的。”

  “我有個問題。”一直沒出聲的索蘭黛爾說話了,她直視著葛拉博的眼睛,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一股難言的壓迫性,“你手中的金色刺殺令,是哪里來的?”

  “我以前學習大漠歷史的時候,王宮大學士有曾提到過血刺會的契約結構——在一次刺殺委托中,一份契約將被分為三份——寫著委托者名字或代號的「雇主文件」、寫著獵殺目標名字的「獵物文件」、寫著承接者代號的「刺客文件」。”

  “一份契約拆成上中下三份,分別在三個據點存放,靠特殊符號匹配才能還原出整份契約。”

  “葛拉博行政官,你口口聲聲稱奇諾行政官與血刺會有牽連,你自己又如何?你一個主城級行政官,手里怎么會有血刺會的金色刺殺令?而且還是上中下完整的契約,甚至有兩份!你的嫌疑不是更大嗎?”

  “唰——”索蘭黛爾話音剛落,洛娜率先長劍出鞘,架在葛拉博的脖子上,冷酷地說:“你最好別亂動,給我解釋清楚索蘭的問題。”

  波頓和親衛們也冷眼看著葛拉博,等候他的下文。

  葛拉博并無慌亂,似乎早知道會被問,他穩穩地說:“我正要跟各位匯報情況。那兩份文件并非我從什么地方得來的,而是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辦公桌上。”

  索蘭黛爾一愣:“突然出現...什么意思?”

  葛拉博解釋道:“王子殿下遇刺前不久,我正在行政府邸布置接風宴,路過辦公室的時候,突然看到辦公桌上多了一份包裝奇怪的文件,打開后發現,里面裝著這兩份金色刺殺令。我一看到王子殿下的名字,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就馬不停蹄帶兵趕往主干道...后來的事各位都知道了...”

  洛娜推了他一下:“不是,說清楚點,這文件誰放你桌上的?”

  葛拉博滿臉無辜:“我真不知道,我把侍衛們都問遍了,沒人察覺到異樣,它就跟憑空出現了一樣。要我猜測,也只有那些神出鬼沒的大漠刺客才能做到這一點。”

  洛娜有些糊涂了,莫名奇妙地問:“那到底什么情況啊?血刺會這邊指示奇諾刺殺波頓,那邊又把金色刺殺令放你桌上,這是要干嘛???”

  葛拉博欲哭無淚:“您問我,我問誰啊?讓我猜的話,不排除是血刺會的一石二鳥之計,先指使奇諾刺殺王子殿下,完成契約,再反手將其出賣,除掉這個有叛亂之心的不穩定因素...”

  “猜猜猜,又是猜,你擱這擱這擱這呢?!”洛娜腦子轉不過來,一時氣急敗壞,直接踹了他一腳,“你這么能猜,今年新年大宴的猜猜樂環節,你去當嘉賓!”

  索蘭黛爾也著急地說:“葛拉博行政官,你不要在這里混淆視聽!你的猜測有很多站不住腳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漏洞百出!要我一條條反駁給你聽嗎?!”

  葛拉博委屈得都快哭了:“我都說了,這些是我的個人猜測,我也沒說一定對啊!我只是在給王子殿下提供思路參考而已!”

  索蘭黛爾牽住波頓的袖子,神色很是委屈:“哥哥,我不相信奇諾會是這樣的人...”

  “我也不相信。”洛娜白了葛拉博一眼,開始陰陽怪氣,“這人以前給我的感覺就是個智殘,現在居然口才變得這么好!要我說,肯定是有人教他這么說的!”

  葛拉博猝不及防被扣這么一頂大帽子,差點嚇得心臟驟停,聲音也大了起來:“您說這話是要負責任的!”

  “好了!”波頓喝止了葛拉博,聲色俱厲,“現在不就是一個問題——開槍打我的人是不是奇諾——搞清楚這個不就行了?多簡單的事?!被你一通亂猜,弄得這么亂七八糟!”

  葛拉博已經被罵自閉了,縮著頭有氣無力地說:“請王子殿下明察秋毫。”

  波頓抬起能動的右手,指向桌上擺放的巴雷特:“這把武器,煉金術士說它叫「狙擊槍」,那它發射出來的東西叫...槍矢?”

  葛拉博小聲提醒道:“煉金術士那邊,將其稱作「彈丸」。”

  波頓對一名親衛說:“帶人去我的遇刺現場,把擊中我的彈丸找回來,看看能不能塞進這把槍的口子,這樣就能確認是不是它打傷了我。”

  “是。”親衛退下。

  波頓繼續指向巴雷特:“如果真是這把槍打傷我,第二個要確定的東西,是上面有沒有奇諾的掌紋或者指紋。如果有,才能確定是奇諾本人干的,不是被栽贓嫁禍。”

  親衛反應很快,大步退下:“我立刻去煉金協會,拿器具和藥劑來取指掌紋。”

  “第三個要確認的,是作案現場——索蘭說在大教堂看見奇怪的反光,葛拉博你又說奇諾是在這里行刺,并且被趕來的士兵擊傷。”波頓指向窗邊,指著玻璃渣上的血說,“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玻璃上的血應該是奇諾本人的吧?”

  葛拉博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根據士兵匯報,窗戶旁邊的地板、窗戶上的玻璃渣、還有樓下地面的血,都是奇諾身上流出來的,您可以讓人去鑒別。”

  波頓不多廢話,直接讓親衛去檔案中心請人做血樣比對。

  多古蘭德的各級官吏在就任前,都會在檔案中心統一留存血樣和指紋,數據記錄在紙面上,復制分發于各地主城。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現代刑偵高科技,但煉金術士研制的藥劑,卻比前世的很多刑偵藥劑更強大,可以輕松做到采樣和比對。

  一個小時后,多方調查的結果都匯總了回來。

  經過血樣對比,現場的血跡確定是奇諾的,從干涸和變色程度判斷,與刺殺發生的時間基本吻合。

  那把巴雷特M82A1的槍身和扳機上,都識別到了奇諾的指紋,沒有第二個人的。

  遇刺的街道現場,親衛也撿到了子彈,雖然已經變形,塞不回槍口,但經專業煉金術士辨認,確定是行刺槍械的匹配子彈。

  時間、現場、兇器、指紋、作案手法...全對上了,如果是常規案件,放到審判所去裁決,妥妥的證據鏈穩固,可以當庭定罪。

  如果說,葛拉博之前的分析只是主觀猜測,那么在這么多決定性的證據面前,奇諾的兇手身份已經坐實,并且也讓葛拉博的猜測可靠性變得很高。

  索蘭黛爾得知調查結果,整個人陷入迷茫,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她呆呆走到窗邊,眼神復雜地看著那些血跡,腦海中浮現起奇諾在這里受傷,撞窗撞得滿身玻璃渣,最后從窗戶掉下去,摔得血肉模糊的場景。

  索蘭黛爾緊緊抿著唇,眼中浮現起一層水霧,委屈地自語著:“我不相信...”

  波頓知道索蘭黛爾和奇諾關系好,再加上她年紀小,一時間接受不了這種落差,也就沒出聲多說什么,讓她自己調整心態。

  波頓轉過身,壓低聲音對葛拉博說:“立刻封鎖雷云城,奇諾受了傷,可能還躲在城中,即刻帶士兵和獵犬追捕!有必要的話就進入戰時狀態,頒布封城令,挨家挨戶搜!”

  “遵命,王子殿下。額...”葛拉博揉了一下鼻子,試探性地問,“無意冒犯,我覺得有些建議您可以試著考慮。”

  波頓:“說。”

  葛拉博小聲說:“奇諾在薄暮城經營了這么久,勢力已經根深蒂固。我建議立刻逮捕薄暮城的所有官吏,至少要逮捕行政府邸的人,把他們抓起來審訊,看看里面有沒有同樣屬于血刺會的成員。”

  這個建議很合理,波頓直接采納,對親衛說:“你們立刻帶精兵前往薄暮城,將所有隸屬行政府邸的人逮捕,押至雷云城待審。其余各級官吏也要派人控制起來,軟禁于家中,到時候逐一審問!”

  “遵命!”親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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