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賊船
高起萬萬沒有想到，王梓豪竟然也聽說過災民互助會的名字，甚至還會知道他想在七號農場和互助會建立某種關系。
說不吃驚是不可能的，但現在高起能夠保持表面上的冷靜，于是他對著王梓豪道：“哦，王場長也聽說過這個互助會的名字嗎？”
王梓豪低下了頭，然后他重新抬頭的時候，卻是用審視的目光看了高起兩眼。
“我覺得咱們應該是有共同話語的，但你現在是異能組的副組長，已經躋身于朝夕城的上流階層了，人是會變的。”
“人確實是會變的，但我現在還沒有變。”
王梓豪很平靜的注視著高起，而高起回望著王梓豪的眼神依然清澈。
沉思了片刻，王梓豪點了點頭，然后他微笑道：“災民互助會是剛剛成立的，大概在半個月前，有個人來到農場，問我能不能給他們一些幫助，他們愿意用城里沒有的物資作為交換。”
高起沒有急著打斷王梓豪的話，而王梓豪輕嘆了口氣，道：“拓荒團嚴禁和荒民私下交流，更嚴禁物資交易，所以我直說了，我說不管你有什么，我都不會和荒民交易，然后，那個人說他不是荒民，他只是災民，他是代表災民互助會前來談判的。”
王梓豪不說了，他注視著高起，于是高起不得不沉聲道：“然后呢？”
“我說，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但如果他不離開，我就要向城里求援并且報告了，然后，他走了。”
“就這樣？”
“就這樣，只是這樣。”
高起呼了口氣，道：“原來互助會已經和你接觸過了啊，唔，我不太理解互助會的目標了。”
王梓豪輕聲道：“看不出來嗎，一個理想主義者忽悠了一幫傻乎乎的荒民，這個互助會，我估計最多能存在三個月到半年時間，這取決于互助會的名字傳到城里的時間，以及…你會作何反應。”
高起明白王梓豪的意思，如果他回城之后就把互助會的存在上報危控部，那么很快，城防軍或者異能組就該出城剿滅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互助會了。
高起總覺得王梓豪還是在試探他，但問題是，他不能直接對王梓豪說明一切，也不能太直白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看看吧，也說不定互助會能存在很久呢。”
王梓豪笑道：“那你就失職了，你不知道嗎，異能組不光要殺荒民里出現的異能者，還要順道監督荒原上的動向的。”
好像每個人都比高起更清楚異能組的職責，這時候，高起才發現好像他就是被黃飛給丟進了異能組，但異能組到底要干什么，卻從來沒有跟他細說過。
“我可以選擇放長線釣大魚，也可以暫時沒聽到這個名字，在我的職權范圍內，我不會失職。”
兩個人的談話充滿了隱喻，不過還好，高起和王梓豪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王梓豪嘆了口氣，道：“我老婆孩子都在城里。”
老婆孩子都在城里就是人質，王梓豪要是不知道互助會的存在，可能會仍由高起把七號農場當成在城外的一個據點，但是他說了老婆孩子都在城里，那就是不敢幫高起這個忙。
高起聽出了王梓豪的言外之意，所以他只能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王梓豪的難處，并且不會責怪王梓豪。
但王梓豪卻是繼續道：“不過老牛一家人都是荒民，我不方便做的事，他們可以做。”
高起有些驚訝，因為王梓豪顯然在已經知道了風險的前提下，依然同意讓高起用七號農場的地方和渠道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王梓豪淡淡的道：“離咱們最近的廢棄村子不過兩公里，走路也只需要十五分鐘，有些事不用非在農場里辦，對吧。”
“沒錯，那你覺得誰比較合適呢？”
王梓豪琢磨了片刻，道：“老牛兄弟倆年紀有點大了，年紀大了顧慮就多，立冬不錯，芒種也行，但還是立冬吧，這小伙子膽量大，但是不莽撞，是個可造之材，芒種也行的，但是芒種有點兒穩重，我不知道他敢不敢做這種事。”
高起想了想，道：“好，我跟立冬談談，如果他可以的話，讓他代我在這里處理些事情，跟你完全無關的事情。”
王梓豪點了點頭，但他很快卻是又有些猶豫的道：“不，等等，我覺得或許芒種更合適。”
“哦？為什么？”
牛家人都是高起拉來的，是高起打算當做自己的班底用的人，但王梓豪和牛家人更熟悉，高起很想聽聽王梓豪的意見。
“立冬膽大，芒種細心，如果要和互助會打交道，危險卻是來自城里，我覺得還是讓芒種負責合適，他嘴嚴。”
嘴嚴，就只憑這一條，也確實是芒種比立冬更合適做這種秘密的事情。
高起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王梓豪自己不敢替高起做事，但他還是默許了高起用七號農場來做事，這個人情高起得記著。
王梓豪想了想，道：“還有別的事嗎？”
高起想把王梓豪變成自己人，變成和他一條線上的螞蚱，所以在猶豫再三之后，他決定有話直說。
“王場長，你想回城里嗎？”
這個問題高起已經問過一遍了，王梓豪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高起，因為他覺得高起不像記性特別差的人。
所以王梓豪很認真的道：“想，因為我老婆孩子都在城里，但也不想，因為我知道回不去，。”
高起低聲道：“你回不去，是因為生產部不可能讓你回去，因為你帶領工人鬧事，對吧。”
王梓豪苦笑道：“沒錯，你都知道，又何必再問呢。”
高起卻是繼續低聲道：“生產部是劉家控制的，如果劉家倒了，生產部換人管了，你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呢？”
王梓豪極度吃驚的看向了高起，道：“你想干什么？”
高起輕呼了口氣，道：“劉家想殺我，你可能不知道城里的事，劉濤覺醒了但被我殺了，現在劉強一心想殺了我。”
王梓豪呆呆的說不出話來，高起卻是一臉淡然的道：“既然我知道劉強想殺我，那我為什么不先殺了他。”
“你瘋了？劉強可是生產部部長，他，他拔根毛都比你腰粗，你想殺他？”
王梓豪忍住沒爆粗口就夠有涵養了，但高起卻是依然淡定的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只要劉強鐵了心要殺我，那我就一定會被他干掉，我不想拖，我看到了一個機會，我覺得…我能把劉家連根拔起。”
王梓豪臉上的肌肉忍不住開始跳了起來，他低聲道：“你才當上副組長幾天就敢說這種話，你，你這不是找死嗎？”
高起很平靜的道：“我年輕，我剛剛當上異能組副組長沒幾天，我沒人，沒錢，沒勢力，但是我能看出大勢，我現在知道朝夕城里的情況，所以我為什么不敢先下手把一心要殺了我的劉家滅了？”
王梓豪吃驚的說不出話來，高起卻是一臉堅定的道：“時勢造英雄，反過來也能說是英雄造時勢，我看清了朝夕城里的局勢，我看到了滅掉劉家的機會，只需要我輕輕的推上一把，那你說我為什么不干呢？”
王梓豪苦笑道：“果然是年少輕狂，你不懂，那都是一幫老油子，你真當人家都是白混的。”
“王場長，你要明白一件事，朝夕城的權力架構二十多年沒變過了，總會有人想動一動的。”
很淡定的說完后，高起呼了口氣，道：“說多了也沒用，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現在你幫我做點事，將來我就能讓你回城，就算我這邊事沒成，你放心，肯定連累不到你。”
王梓豪怔怔的道：“年輕人太…莽撞了，你跟我這說些干什么，你就不怕我告發你？”
高起哈哈一笑，道：“我能看出你的為人，我相信你不會告發我，但我既然敢跟你說這些，自然也不怕你告發我，因為劉強現在不殺我，不是他不想殺，而是他辦不到，就算你告發我，他也不還是一樣殺不了我。”
王梓豪長長的舒了口氣，道：“我，我得想想。”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有人找過來之后，及時通知我就行了，王場長，我說這些，只是希望咱們能站在同一條線上。”
王梓豪極是無奈的道：“你這是把我逼上梁山啊。”
高起還真就是打算用一個秘密把王梓豪捆在自己的船上。
被揭穿了小心思，高起很歉然的笑了笑，道：“但也是你翻身的好機會，不，這是你翻身的唯一機會，王場長，你想要翻身，總得冒點風險。”
不出意外的話，王梓豪這輩子是別想活著回城了，但如果正如高起所說，劉家能被連根拔起的話，那他別說回城了，還能咸魚翻身。
王梓豪怔怔的看著高起，良久之后，他突然道：“你什么時候開始干？”
高起笑道：“別急，別急，現在還沒到動手的時候，時機到了，自然是要告訴你的，因為還需要你配合著做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