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糖
睡了有生以來躺過最舒服的床，但覺睡得不算安穩，因為高起在知道了那么多有關于異能的秘密，或者說有關異能的信息后，他不可能不去好好想想的。
越想越糊涂，高起現在知道自己沒有異能，又或者，他有著和別人不一樣的異能，但不管是怎么樣，沒辦法驗證就毫無意義。
明明擁有一個寶藏，卻始終找不到打開寶藏的鑰匙。
明知道自己絕對有一種神奇而強大的力量，卻只能懵懂的摸索著使用方法，這種事，確實非常考驗人的耐心。
第二天高起是被敲門聲叫起來的。
當高起走進餐廳的時候，黃飛已經在了，而伯恩哈德穿著昨天晚上的衣服，正在神采奕奕的吃著早餐。
“我昨天晚上試驗了很多種方法，來檢測異能是否在特定情況下可以被肉眼識別，我采用了光譜分析來檢測已知異能者，我用了X射線熒光光譜，波長型X射線熒光光譜，原子吸收光譜儀，X射線光電子能光譜儀，這些只是儀器上的差別，然后…”
黃飛微張著嘴，看上去挺像個白癡的。
而黃飛看到高起之后，他就像找到了救星，然后他立刻道：“你快聽聽普朗克先生在說什么…”
高起抿了抿嘴唇，然后他略顯無奈的道：“如果我聽得懂，就不選文科了。”
伯恩哈德看了高起一眼，他點了點頭，然后繼續興奮的對著黃飛道：“然后我發現一無所獲。”
高起和黃飛同時石化，然后高起忍不住道：“一無所獲還那么高興嗎？”
“當然，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就是可能了。”
高起忍不住道：“我覺得這句話應該是偵探里常用的吧？科學實驗也這樣嗎？呃，異能算是科學實驗吧。”
伯恩哈德搖頭，他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異能研究是一個全新的學科，用科學的態度對待，總比用神秘學的態度對待要好，既然我證明了異能可以被檢測到，那么，當然就可以被看到，只不過需要儀器，而我正在尋找儀器，如果我能排除光譜檢測，那么我就縮小了試驗范圍。”
“聽不懂。”
黃飛很坦然的承認了自己聽不懂，然后他緊接著道：“你是怎么探測到異能的？”
伯恩哈德笑了笑，道：“保密，異能探測儀的主材料至今還是秘密，在一號城能夠仿制之前，我是不會公開的。”
高起卻是低聲道：“您一晚上沒睡嗎？”
“是的，怎么能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睡眠上呢。”
伯恩哈德看向了黃飛，他一臉真誠的道：“能不能配合我做個實驗，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異能的。”
黃飛毫不猶豫的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伯恩哈德聳了聳肩，然后他對著高起道：“那么你可否幫忙去看看阿娜，我想知道，如果你靠近她，會不會把她喚醒，或者縮短她的睡眠時間。”
高起愣了一下，道：“會不會很危險，畢竟她可是…呃，合適嗎？”
伯恩哈德毫不猶豫的道：“還是要試試的，冒些風險也值得。”
黃飛立刻道：“不行，太危險了，對安娜和起子都太危險了。”
伯恩哈德搖了搖頭，道：“不會太危險，我會保證高起的安全，難道你不想看看嗎？”
黃飛有些猶豫的看向了高起，而高起馬上道：“我愿意去看看。”
伯恩哈德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三明治，道：“我們先去，等回來再吃早餐好了。”
看的出來伯恩哈德是個十足的行動派，而高起，他其實沒什么壞心思，就是想去看看安娜。
單純的只是想看一眼，見一見，沒有太復雜的原因。
而這次靠近安娜的書房時，高起發現有至少三十個人，手吃著武器站在了書房外的走廊里。
高起忍不住道：“他們拿的是什么？”
伯恩哈德滿不在乎的道：“武器，非致命武器，專門用來對付異獸的，我的研究需要活體異獸。”
安娜有一個伯恩哈德這樣的父親，真的是令人同情，高起覺得只有在面對安娜的時候，伯恩哈德才能體現出他有多么瘋狂。
正常人誰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呢。
這次伯恩哈德還是沒有敲門，但是在他推開書房的門時，高起忍不住道：“等一等，安娜小姐在睡覺，這么多人闖進她的臥室，真的合適嗎？”
伯恩哈德停住了手，然后他皺眉思索了片刻后，點頭道：“說的沒錯，要不然，你自己先進去看看？”
高起愕然道：“我？自己？”
伯恩哈德揮手招來了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女人，在低聲說了幾句后，他對著高起道：“沒錯，你和她進去看看，放心吧，阿娜穿著睡衣呢，還蓋著被子，沒什么不方便的。”
高起沒怎么猶豫，他幾乎是立刻就道：“那行吧，我就當為科學獻身了。”
黃飛很驚愕，他用重新認識的目光注視著高起，而高起情不自禁的整了整衣服后，抬腳走進了書房。
書房就像安娜的客廳，兩側都有門，而左側就是她的臥室，高起下意識的在臥室門上敲了敲，等了一會兒后，還是那個女仆直接推開了房門。
一張很大的床，安娜閉目躺在床上，身上蓋著羽絨被只露出了一張臉。
長長的睫毛，膚色白皙，但臉龐卻是偏東方人的面孔，一張可愛又美麗的臉，伯恩哈德說安娜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卻不知道她的母親到底是誰。
高起注視了安娜片刻，然后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闖進來看著安娜很不好，雖然這是她父親強烈要求下才進來的，但高起還是覺得這樣非常不好。
“安娜小姐，你能聽見嗎？”
低聲呼喚了一句，就一句，然后高起輕輕的往后退了一步，等他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安娜睜開了眼睛。
安娜的眼睛是淡藍色的，就像一泓清水的感覺，高起和安娜對視了片刻后，突然覺得有些慌亂。
“對不起，我，我這就離開。”
心跳加速的高起想要轉身離開，但安娜已經自己坐了起來。
白色的絲綢睡衣，但是領子有些低，于是高起看到了一道長長的暗紅色傷疤，就在安娜的胸口正中的位置。
高起突然愣住了，而這個時候，安娜用好奇的眼神注視了高起片刻后，突然微微一笑，道：“我記得你。”
昨天才剛見過，如果今天就被遺忘了，高起會很傷心的。
安娜用手指輕輕的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然后她低聲道：“就像做了一個夢，在夢里見過你，哦，我記得見到你時很開心。”
高起有些愕然的看向了已經走進來的伯恩哈德，伯恩哈德很激動，他做了個手勢，示意讓高起繼續說話。
“嗯，我們昨天是見過，我，我…”
高起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的機智，他的冷靜，全都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安娜似乎是在回憶，她注視著高起的眼睛，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側身從枕頭下面掏出了一個東西，然后她放在了手里，對著高起道：“吃糖嗎？”
安娜手里托著一個紅色的小粒唐果，高起看著安娜舉著的糖，鬼使神差的上前，但他想要伸手去拿那一粒糖果的時候，卻突然意識到他還沒有吃過糖呢。
糖在戰爭年代是奢侈品，糖在異獸戰爭中已經超出了奢侈品的珍貴程度，所以，高起小時候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甜。
在學校里，高起依然沒機會吃到糖。
到了現在高起條件好了，但他早就忘了自己該嘗嘗糖的味道。
所以現在高起真的有些發懵，他不知道，他難以理解自己此刻所面臨的情況。
現在的情形是正常還是不正常呢？
看著高起突然陷入了呆滯，安娜先是不解的看著高起，然后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她開始剝去了糖紙，對著高起道：“張嘴。”
高起聽話的張開了嘴，安娜起身夠著把糖放在了高起的嘴里。
吃過布丁，吃過甜品，吃過糖醋里脊，但是，高起真的沒有吃過糖，一次都沒有。
純粹的甜，帶著果味的甜，高起品嘗到甜的滋味時，眼淚立刻無聲的就流了下來。
只是想起了躲在黑暗的地下室，聽著外面的槍炮聲，在恐懼中哭泣時，聽媽媽說等戰爭結束了就給他吃糖，然后就會想象糖是什么味道，只是想起了這些而已。
懷著少年慕艾的情愫，高起本能的想接近安娜，想要親近安娜，但是現在，高起知道了什么是甜。
這就麻煩了。
安娜一臉好奇的道：“你為什么會哭？”
高起伸手把眼角的淚擦了擦，笑道：“謝謝，這是我第一次吃糖。”
安娜一臉同情的道：“怪不得你會哭。”
高起很是窘迫的道：“不，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我想起了我媽媽。”
安娜惆悵的道：“是嗎？怪不得你會哭，可是我都沒見過媽媽。”
高起不知道說什么，所以他只是看著安娜，而安娜也就一臉惆悵的看著高起，兩人靜靜的對視了一會兒后，安娜終于道：“抱歉，我想起床了，請你先出去一下好嗎？”
高起手忙腳亂的往外走，然后他輕輕的關上了房門，就在伯恩哈德的面前，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隨后他緊緊的閉上了嘴，感受著嘴里的甜味。
高起突然傻笑了一下，然后他終于看到了黃飛。
黃飛就很無奈的眼神看著高起，然后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用嘴型無聲的道：“你完了，你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