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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誰為玲瓏之主?

  岑府,岑家家主岑善樓出獄之后,回到家,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衫,立即就將岑程召到書房,幾乎是氣急敗壞的開口:

  “子逸,你為何拒絕陛下的好意,執意自請降職為縣令”

  今天在御書房,岑程拒絕皇帝回京的提議,要求降職外放的時候,皇帝那張陡然變得像鍋底般的臉,他都看在眼里。

  “父親,以退為進,兒子不覺得有什么錯。

  陛下想將兒子留在京都,不外乎是對鎮西侯心存怨憤,看她不順眼,想用兒子來鉗制她罷了。

  可兒子的志向是名留青史,而非弄臣,兒子不想成為任何人手中的刀,也不想參與任何黨爭,現在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整體來說,陛下還算是個英明的帝王,他即便一時對兒子不喜,等這口氣消了,心里自然會記起兒子的好。

  因中傷鎮西侯,我從四品郡守被降為七品縣令,對天下人也算有了交代。

  等陛下的氣消了,兒子在外地又做出了政績,屆時再回京,才叫水到渠成,眾望所歸。”

  岑程看了其父一眼,淡淡的開口道。

  “你…云氏過世已有多年,你也年過而立,難道還不打算續娶”岑善樓被他噎住,半晌之后,才艱難的吐出這么一句話。

  他口中的云氏是岑程的妻子,六年前難產去世,之后岑程一直未娶。

  岑程二十三歲才成親,兩年之后妻子就因難產過世,他身邊既無妾室亦無通房。

  也就是說年過三旬的岑程,至今是無妻也無子。

  “妻子是攜手共度一生的人,未碰到合眼緣之人,兒子不想將就。至于傳宗接代,父親不止我一個兒子,膝下早已兒孫環繞,兒子即便一生無子,也不影響岑家的承傳。

  父親叫兒子來說話,除了擔心陛下龍心不悅,大概也擔心兒子捅了這么大的簍子,結果卻一拍屁股跑了,接下來鎮西侯若要找岑家的茬,你們不好應對。

  父親大可不必有此擔憂,鎮西侯看似全身而退,實則已經引得陛下極度不滿,陛下不找她的茬就不錯了,她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你們的茬。

  當然,如果家里人不識趣,認為她被陛下厭棄,就企圖故意去踩她,踩顧家,被她打死弄殘,也是咎由自取,父親大可不必理會。

  另外,父親身為一家之主,一國尚書,兒子希望你行事的時候能有一個全面的考量,知道什么事當做什么事不當做。

  這是兒子最后一次為你們善后,日后岑家若再干出什么觸及國法,殃及百姓的糊涂事,即便全族被誅,我也不會再伸半根手指,言盡于此,望父親好自為知。”

  岑程說話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書房。

  六月初六,被貶為青宴海縣令的岑程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帶了幾名隨從,拒絕家人相送,輕裝簡行的上路了。

  走到離京三十里外的岳驪山峽谷時,看到顧汐寧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

  “你們先去前面等我。”

  岑程勒住韁繩,從馬上下來,將馬韁塞到隨行的侍從手中,人則抬步朝那山坡走去。

  “顧侯,你這是在等我”

  “不錯。”

  “侯爺是專程來為岑某踐行,還是來秋后算帳?”。

  “大人挖空心思挑唆顧三與陛下的關系,如今得嘗所愿,按理來說,顧三不將你剝皮拆骨已算不錯,可聽大人這意思,我似乎還應該感謝你?”顧汐寧輕輕揚動了下眉毛。

  “豈敢。”岑程笑了笑。

  “多謝大人。”顧汐寧與他對視了片刻,突然拱手彎腰,長揖到地。

  “侯爺,你這是?”岑程顯然未料到顧汐寧會來這么一出,不由微微一呆。

  “顧三反應遲鈍,一開始面對大人的步步緊逼,確實心生怨怒,后來想通了,才發現大人實際上是在幫我,確切來說,是在點醒我,不然,以你之能,豈會給留下那么多可以反擊的漏洞。”

  顧汐寧長揖之后,起身肅容開口道。

  “侯爺言重了,你我若生死交鋒,正負當在五五之數。

  至于謝,真用不著,先不說你我同門,本該相互扶持,但說這件事我完全是為了岑家,侯爺不怪被我拖累,岑某已是心存感激。”

  岑程也收起臉上的慣性笑容,多了幾分認真。

  “這批糧草的失蹤和大人無關,但和岑家人有關,對吧?”

  岑程嘆了口氣,沒說話。

  “怪不得你會費這么多周折,搞這么多事,折騰了半天,感情是發現這件事和你們岑家脫不了干系,而皇帝又鐵了心想借此肅清黨爭,殺雞儆猴。

  你不好眼睜睜看著岑家覆滅,先陛下一步掐斷所有的線索,自己入局,以我做餌,透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給北蒙,將他們拉進局中。

  然后引著陛下一步步的跟著你的思路走,走到最后,就變成現在這樣,不得不放棄這件案子,果真是神鬼手段。”

  顧汐寧說到這里,心里忍不住為嘉和帝默哀了三分鐘。

  “侯爺,有沒有告訴你,太過聰慧銳利的女子,不易討人喜歡?”岑程苦笑。

  “我的身份和所處的位置,不需要討人喜歡,倒是岑大人你,為了保全岑家,故意煽動帝王的猜忌之心,從而讓黨爭變得越來越激烈,這似乎不是一個賢臣該做的事。”

  “首先,岑某不是賢臣,其次,陛下選在這個時候肅清黨爭,本就不是明智之舉。

  大靖大戰初歇,百業待興,若在這個時候興大獄,清黨爭,必然會弄得人心惶惶。

  莊王一黨也不會就這么引頸就戮,他們勢必全力反撲。莊王,周相,加我岑家經營了幾十年的勢力,哪里那么容易被覆滅一個不慎就會讓國家陷入動蕩。

  屆時怎么辦?難道你想變成皇帝手中的刀?去肆意清剿屠殺自己的同袍”岑程說到這里,語氣鋒利了幾分。

  顧汐寧聽得呼吸一滯。

  “反之,陛下若按兵不動,好生利用兩黨的人才,大力發展經濟民生,對國家卻有百利而無一害。

  至于黨爭,以太子殿下的影響力,加上有你坐鎮京城,他什么都不需要多做,只需等皇帝百年之后,就能順理成章的坐上帝位,屆時,莊王一黨若再有什么動作,那就是逆臣賊子。

  侯爺宿慧,只需以局外人的立場想想,當明白我所言不虛,話說完了,我也該走了,后會有期。”岑程頓了一頓后,又接著往下道,說完這句話,就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

  “侯爺還有何指教?”

  “你才是真正的玲瓏閣主,對不對”顧汐寧走到離他只有數寸之遙的位置站定,盯著他的眼睛問。

  “我......”生平沒怯過場的岑程被顧汐寧在這么近的距離內盯著,臉上破天荒的爬上了一抹不自在,耳根也不自覺的紅了一紅。

  “果然是你。”

以前她一直以為蘇如意就是玲瓏閣的閣主,卻總感覺什么地方違和  蘇如意是很了不起,但以她的本領,尚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覺,如探囊取物般獲取各國的各種信息。

  如果這個人是岑程的話,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以此人的手段本領,只要他想,大概就沒有做不成的事。

  也只有這樣的人做玲瓏閣主,才能讓玲瓏閣經久不衰,一直保持神秘。

  “我記得玲瓏閣是不插手各國紛爭的,你為什么幫我”顧汐寧退開兩步,沉默了片刻,又問。

  她在西境五年,能順利躲過那么多的刺殺,同時能每次精準無誤的擋下敵人的小股襲擊,和玲瓏閣有不密不可分的關系。

  “可能是因為我看你順眼,你也知道,我這人自視比較高,能入我眼的人不多,而你恰好是其中一個,加上你我同出一門,又同生在一個國家,略伸援手,當不足為奇。

  至于玲瓏閣的規矩,我沒忘,戰場上,玲瓏閣為你提供的消息并不多,只是你這人對戰事的敏感度太強,往往一丁點蛛絲馬跡就能被你推理出全貌。

  說白了,這是你自己的本事,玲瓏閣不敢居功。”岑程笑了笑。

  “大恩不言謝,矯情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祝師兄一路順風。”顧汐寧再次沉默,半晌之后,才吐出這么一句。

  “你既然稱我一聲師兄,我就再多說兩句,你和顧家為大靖付出的夠多了,如今你又掛印歸隱,以后的日子當以舒心恣意為主,無需委屈自己。

  當年你還在青岳書院讀書的時候,我見過一次你開懷大笑,那時候的笑容是真好看,師兄希望你能逐漸找回那個時候的心情,再見。”

  岑程展顏一笑,這個笑容和以前疏離淺淡不同,他的眉,眼,唇都跟著揚了起來,眼底似有星光在蕩漾。

  說完這句話,不待顧汐寧反應,就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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