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妄有句話沒有說出口。
如果林穗的父母不答應,他是不會堅持的。
既然下決心談感情,戚妄仍舊是想要純粹一點。
他現在能做自己的主,林穗卻還要考慮父母的心情。
因為自己的存在,讓他們二老跟著操心,那不是戚妄的初衷。
至于說是否會面對林父林母的考驗,戚妄拒絕被考驗。
你們可以選擇考驗我,我也可以拒絕接受你們的考驗。
一個初一,一個十五,沒有對錯,只有選擇。
他已經過了為愛情可以不斷讓步的年紀了。
現在最大的責任,一是看著戚檸幸福,二是陪伴戚琛成人。
或許這對林穗不公平,戚妄也從未瞞著對方。
該說的都已經和她說清楚了,也給了林穗選擇的權利。
臘月二十七,上午。
兩個中年大漢過來接陳嫂回家,這是她的兩個兒子。
戚琛大清早幫忙把東西搬到大門外,陪著陳嫂在門衛處聊天。
說是戚家的門衛,實際上這里是高規格的標準間。
有單獨寬敞的活動室,兩人一間屋子,獨立衛生間。
這些人本身就是強迫癥,每天能把房間各處擦得反光,根本就不需要旁人幫他們做保潔。
可能是職業習慣。
逢年過節,曲波也不讓戚妄請保潔了,他們幾個人直接包攬下來。
當然,保潔費肯定是要出的。
“陳嫂,是不是你們家的車?”戚琛指著窗外,由遠及近駛來的那輛黑色的君越。
陳嫂伸長脖子看了眼,笑瞇瞇的往外走。
“是我兒子來了。”
曲波幾個人也跟著走出來。
待車子在別墅門前停下,兩個男人下車,看到放在門前的十幾個箱子,哭笑不得。
“媽,雇主家又給了這么多年貨?”
陳嫂笑著連連點頭,“能拉的完嗎?”
劉健打開后備箱,“應該是放不下。”
這還計算著后座的位置。
戚琛不在意,“放不下讓人幫你們送過去。”
兩人知道這是自家老媽的雇主,因為找了這份工作,逢年過節他們家都能吃到不少好東西。
倒也不是非要貪圖這些口腹之欲,主要是他們老媽一把年紀了閑不住,尤其是不愿意帶孫子。
甚至連兒媳婦的月子都沒有伺候。
最開始就說了,她只出錢,讓兒媳婦的娘家媽過來照顧。
兩家自然沒意見,婆媳之間的關系自來就是千古難題。
也就是現如今似乎找到了一點平衡。
婆婆呢,在面對兒媳婦的時候,要么出錢,要么出力,兩樣都不出,那就閉嘴。
陳嫂不一樣,她出錢不出力,同時還知道不摻和兩個兒子的夫妻生活。
別看在最開始剛有孩子的時候,可能手忙腳亂了一點,至少沒有婆婆在眼前指手畫腳,還是很舒心的。
戚琛招呼曲波去開車,“陳嫂,我跟著你去認認門。”
陳嫂笑的合不攏嘴,“陳嫂家里小,小少爺可別嫌棄。”
“沒事兒,我也住過小房子。”戚琛寒假期間還沒出去玩呢,知道陳嫂年底要回家,這幾天幫著姐姐在家里給她準備年禮。
畢竟辛苦照顧了他們一整年,小少爺可是個懂得感恩的乖巧少年呢。
“過年在陳嫂的房子里過嗎?”
“對!”陳嫂點頭,“房子常年不開火,沒有煙火氣,老化的會很快,每年過年回去開開火,通通灶。”
曲波開的是一輛價值五六百萬的車,跟在陳嫂一家后邊。
大約在四十多分鐘,車子在一條相對狹窄的巷子里停下。
這條巷子只有兩戶人家,其中一戶已經不在這里住了。
門口兩個中年女子,和三個少男少女看到后,笑著上前打開門。
“媽,回來了。”
“奶奶!”三個孩子對陳嫂也表現的很親昵。
戚琛下車后,打量著眼前的房子,從外面除了感覺到整潔外,并沒有其他的感觸。
“小少爺,進來喝杯水吧。”
戚琛當然不會馬上離開,幫忙把東西拎了進去。
院子里不大,粗略也就五六十平,兩邊是廂房,正房有四間。
這比他們之前住的那套小房子還要小。
劉家人好奇的看著戚琛,并沒有什么高低心態。
本身劉健劉康兄弟倆的日子過得就已經算是不錯了,至少能在帝都買得起房子。
兩人的房子,陳嫂沒有幫襯太多。
之前聽她和姐姐閑聊時說起過,早些年只是每人給了十四萬塊錢,那是家里僅有的積蓄了,還是陳嫂老兩口辛苦幾十年存下來的。
說真的,能遇到陳嫂這樣的婆婆,那是燒了高香了。
劉家的三個孩子年齡和戚琛差不多大,都在讀中學,不過并沒有在實驗。
進屋后,陳嫂給戚琛和曲波倒了熱水,絲毫沒有因為家里的逼仄感到羞窘。
如果真的有錢,也不會去戚家做保姆了。
“小少爺中午留下來吃飯吧。”
“不留了。”戚琛搖頭,“小叔今天不在家,我得回去陪我姐。”
陳嫂欣慰笑了,“大小姐有時先生陪著。”
“哎,說的也是啊。”戚琛一下子反應過來,扭頭看向身邊的曲波,“曲哥,給我姐說聲,咱們中午在陳嫂這里吃飯。”
“好!”
曲波掏出手機去了庭院。
兩分鐘后回來,沖著戚琛搖頭,“戚小姐沒答應,讓咱們午飯前回去。時先生中午和戚先生在外面有酒會。”
“那就沒辦法了。”
兩人在這邊陪著陳嫂閑聊了一會兒,快十一點的時候離開了。
他們走后,家里幾個孩子沖到了隔壁房間,看奶奶都帶回來什么年禮。
陳嫂也不攔著,笑瞇瞇的看著孫子孫女的舉動。
這其實很好理解,他們都不是喜歡貪小便宜的孩子,這就好比是開盲盒,誰都有好奇心。
之前戚檸就買了好幾個等身高的,差不多有上千個盲盒回來拆。
可惜她拆了幾十個就煩了,后來剩下的還是陳嫂慢慢拆完組裝的,都是些卡通的小娃娃。
現在都擺在戚家老宅一樓書廳的玻璃柜里,整整齊齊的,好像等待將軍檢閱的士兵。
“媽,又給的龍蝦?”劉健妻子看到盒子里面擺放著兩只大龍蝦,這樣的盒子有五個,足足十只。
陳嫂現在倒是不饞這個了,在戚家做工經常吃。
“今年回娘家的時候,你們倆帶過去吧。”陳嫂道。
大兒媳搖頭,“這是那邊給您的,咱們自己在家里吃,人家看的是您的面子,知道給了您后,您沒有吃,那多不合適。”
都說十年看婆十年看媳,劉家的兩個兒媳婦,并不是個往娘家抓東西的性子。
陳嫂不插手他們的小家,兩個兒媳婦就把小家當成自己的地盤,也就沒有往婆家撈東西的習慣。
如果陳嫂把兩個兒子攥在手里,甚至還不講道理的摻和到他們的小家里,恐怕做兒媳的對這個家就無法產生認同感,她們就會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免得沒有后路。
陳嫂也沒多說什么,帶不帶的都隨意,反正她自己是吃不動,最后還是進了孫子孫女的肚子里。
最后一個月,陳嫂沒有把錢給兒媳婦。
準備到了正月初一,給三個孩子包個紅包。
門外,兩個兒子在打掃庭院,屋子里婆媳也開始灑掃,三個孩子跟在旁邊打下手。
云家,這個年指定是過不好了。
結了婚的沒打算回去,沒結婚的都在外邊忙著工作。
云父云母看著清冷的別墅,女兒從回來后就悶在房間里,老兩口更是不敢輕易出門,就怕遇到熟人,被旁人指指點點。
活了大半輩子了,臨老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兩人這段時間,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
臨近黃昏,一輛很普通的黑色轎車停在云家別墅門前。
很快,帶著棒球帽和口罩的青年男子走進燈火通明的客廳。
摘掉口罩和帽子,隨后扔到玄關,男子連室內鞋都沒換,直接走了進來。
男人長著一張建模臉,沒有小鮮肉的柔和與鮮嫩,卻自有一股凌然的魅力。
“叫我回來做什么?”
云惜懶散的窩在客廳,看著眼前的父母。
“丑話我先說在前面,如果是讓我為云暖煙出錢出力,還是免開尊口,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嘴邊的話還不等說出口,就被兒子堵在喉嚨里,灼燒的二老心口火辣辣的疼。
緊接著就是無法壓抑的氣氛和委屈。
“老六,你這是什么話,暖暖可是你的親妹妹。”
“對啊!”云惜不在意的聳肩,“是親妹妹,怎么了?她不是我媽,不是我女兒,我既沒有贍養她的義務,更沒有撫養她的責任。你們倆擦擦眼,她是個成年人,而且還是離過一次婚的成年人,她把自己的人生過得這么糟糕,是我的責任嗎?”
不得不說,云惜的這番話,扎的兩人心臟都在滴血。
他們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能說出這么冷血的話來。
“老六,你們哥幾個可是看著暖暖長大的,她現在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做為哥哥怎么還在這里落井下石。”云母的臉色刷白,說話時雙唇還在不停的顫抖。
云惜都懶得聽父母這些言論了。
他低頭玩手機,態度有些漫不經心。
“誰欺負她了?”
看父母訥訥的表情,他嗤笑道:“莊夢洲?沒有吧。明明是她把人家莊夢洲欺負的有口難言,最終公司為她賠進去上百億,落得個離婚的下場。”
“西里斯?”
提起這個名字,他也不想說什么了。
“有人把資料傳到了大哥那邊,她在和西里斯訂婚期間,和西里斯的兩個好友的的確確是發生了關系。”
云母傻眼。
云父則是滿臉赤紅的起身反駁,“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他和老伴當時就住在諾頓城堡里,如果女兒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和別的男人有什么,他們怎么可能不知道。
假如都是真的,他這張老臉可是被女兒撕下來,狠狠的扔在地上踐踏。
這是云父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老六,你是不是看錯了,暖暖可是你親妹妹,你怎么能聯合外人污蔑她的清白。”
云母要崩潰了。
那可是她從小呵護寵愛到大的孩子,她在自己眼里,就是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
怎么可能做出這么不要臉的事情呢?
云惜懶得和他們說了。
照片尺度太大,否則他真想拍在父母眼前,讓他們仔仔細細的看個清楚。
那個剝奪了七個兄長的偏愛長大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小仙女。
最開始就是個好壞參半的女孩子,他們作為兄長,也不會如此生氣。
最起碼那時候可以在旁邊幫她一把。
可云暖煙呢?
她一直都表現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是那么的與眾不同,好似在這人世污泥中盛開的一朵清雅小百花,顫顫巍巍的惹人憐愛,若是沒人保護,早晚要被這份污濁拉入泥潭。
所以,他們兄弟七人,把她小心呵護在掌心。
生怕被狂風驟雨給打落塵埃。
事實上,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父母偏愛他,知道七個哥哥將她寵著,甚至知道一次性的找那么多備胎是不好的行為。
她很聰明,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去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
包括父母,包括兄長。
之前可能不覺得哪里不對,自從云暖煙去了Y國,幾個人越來越頭腦清明,想到自己曾經做的一切,都為自己感到不值。
兄妹之間的確要相互愛護尊重,云暖煙卻是那顆菟絲花,扎根在云家的土壤里,肆意的吸取著所有人的養分,絲毫不管他們的心情和感受。
撒的每一個嬌,做的每一件事,仔細分析,都流露出赤裸裸的自私。
云暖煙是個精致的人,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她能給自己做的每一件錯事,找到一個最完美的借口。
將所有的動機,全部歸咎到旁人的身上。
說到底,她總能讓自己站在無辜者的位置,告訴眾人,“看哪都是他們逼我的我也不想的卻沒有任何辦法”的樣子。
“你們愿意,可以養她一輩子,但是別為了喂養你們這個女兒,把兒子當成養料。”
云惜明天還要趕通告,不愿意在這邊停留太久。
與其和父母在這里討論云暖煙的問題,還不如回去睡覺補充體力呢。
“你們老了,我們還正當年。除非你們想日后靠著云暖煙給你們養老,否則就別用她的破事,來打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