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聰開會,總結這次行動失敗教訓。
同時準備在會后形成書面報告,向上級請求處分。
可還沒等張聰寫完檢討書,上級的嘉獎令卻下來了。
甘肅總捕房,永和三年九月,第二十八號令:
你們這次行動,雖然犧牲了一百名捕快,但,你們的行動是值得肯定的,你們的戰果是令人欽佩的,你們的勇氣是令人感動的。故此,省總捕房獎勵每人五兩銀子。給犧牲捕快家屬撫恤金二十兩。
但是,由于你們戰敗,六扇門警署品秩就不能順利申請了。所以,你們現在可以就地解散。張聰、唐小米、劉天柱、張勝利四位領導,在這次行動中有功勞,也有過錯。經省總捕房領導開會研究,最后甚重決定你們四個功過相抵,不獎不罰。
大明朝,永和三年,九月廿三日,副總捕頭陳光大手書,總捕頭霍棟簽發。
看到這份陰陽怪氣的嘉獎令,張聰心情有些復雜。
而唐小米卻原地爆炸,暴跳如雷:“姥姥!跟我們鬧著玩呢?我們差點把命搭進去,最后告訴我們品秩沒了?”
唐小米跳到桌子上:“不行!我不同意!”
張聰擺了擺手:“唉,小米,你先下來。”
“我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我沒辦法跟兄弟們交代!呀——!”
“轟——”
后來,唐小米把開會的桌子給蹦塌了。
而張聰、劉天柱、張勝利卻垂頭喪氣地坐在那里,誰也不說話。
李逢春聽說品秩沒了,十七歲的少年沒說話,一拳砸在墻上,摔門走了。
林家翰感嘆一聲,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
其他人也都唉聲嘆氣,懊惱不已。
唐虎臉頰微顫道:“天底下哪有他們這樣辦事的?把人騙來,死了一百來號人,就給二十兩撫恤金就完事兒了?這霍棟陳光大是不是在玩人?”
魁梧大漢越說越生氣。
唐小米悶著頭,沉著臉。
其實唐小米也是剛被張聰他們三個勸了半天,可現在唐小米又要面對手下解釋這個問題。
現在張聰、劉天柱、張勝利的日子也不好過。因為他們也要向他們帶來的人解釋。
很顯然大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唐小米這邊還算好一點,大家只是悶著頭生氣。沒人說怪話。可是張聰那邊就不消停了。他從蘭州帶來一些有背景的人。他們覺得被耍了。咽不下這口氣。與張聰指鼻子對罵,罵得房蓋兒都要飛了。
張聰本來就貧血,這樣一氣,又病倒了。
“哎呀…”
張聰倒在床上呻吟,臉色慘白,有氣無力地說:“剿匪這倒霉活兒,以后愛誰來誰來,我肯定是不來了。如果非要讓我來,我也不去剿匪。我就在山底下轉一圈我就走。不帶這么欺負人的。霍棟、陳光大,你倆給我等著。等我身體好點的,非去長安找趙大捕頭告你們一狀不可。”
唐小米道:“我陪你去!”
張聰苦笑道:“你還陪我去?我這么倒霉的一個人,你陪著我去,不怕再發生什么意外?”
唐小米喝了一口糖水,晃了晃頭:“還能碰到比這更糟糕的意外嗎?”
張聰做了一個“別說話”的手勢:“之前,我也這樣說過話。可事實告訴我,天底下確實有‘比這更糟糕的意外’。你說,我們往回走的時候,會不會再碰到牛二?而且這次碰見的是真牛二。”
“噗——”
唐小米正在喝糖水,結果一口水噴出,噴了張聰一臉。
張聰目光呆滯,好是無語。
后來唐小米與張聰商量,這口氣不能就這樣咽下去,否則非憋出內傷不可。咱們應該去找趙無情做主,而且不只是我們兩個。應該動員大伙兒一起去長安。這樣才能讓上級重視起來。倒不是故意給趙無情出難題,只是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哪怕是一天也咽不下去。
要么是去告狀,要么是走在告狀的路上,總之不能停下來,否則就要氣爆炸了。
張聰有些后悔,不過他思來想去,最后還是答應唐小米,開一個動員大會。
不過在開動員會之前,還是要先統一領導層的意見。
“劉天柱,張勝利,咱們四個先開個小會。”
“來了,張頭兒。”
四人會議再次開啟,屋子里連個桌子都沒有。因為唯一的桌子下午的時候被唐小米給蹦塌了。
會議一切從簡,張聰開門見山地說:
“我和小米考慮過了,要去長安找趙無情大總捕頭為兄弟們做主。應該給兄弟們的品秩,不能就這樣稀里糊涂地沒了。怎么樣,你們兩個有沒有意見?跟不跟我們一起去?”
劉天柱、張勝利對視一眼。
劉天柱道:“你們去告狀,我沒有意見。可是…我不想去。”
張勝利沒吱聲,可從他的表情上看,也是與劉天柱一樣的想法:你們去告狀我不反對,但我不跟你們一起去。告贏了,得罪霍棟、陳大光。告輸了,得罪所有人。這種里外不是人的事,我們可不去做。再說了,不給品秩,也是那些人,而我們是有品秩的。我們跟著瞎起什么哄?
這時張聰看了唐小米一眼,張聰的眼神中帶著一抹失望的情緒。
可唐小米卻堅定地站起身:“你們不去,我去!還有,你們手下的那些人,你們去告訴他們,愿意跟我們一起去告狀的,張副總給報銷路費。你們兩個不去,我們也不用繩子捆你們。只要你們心里覺得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你們就別去!”
說罷,唐小米摔門走了。
劉天柱悶頭想了想,踢了凳子一腳:“這算什么事兒!”隨后他也走了。
張勝利揉了揉下巴,沒說話,斜了張聰一眼,也走了。
唐小米并沒走遠,而是蹲在門口生悶氣。
張聰瘸著一條腿走了出來,費力地坐到門檻上:“小米啊。你確定要去告狀?”
唐小米氣鼓鼓不說話。
張聰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陪著你一起去。我看也不必動員誰了。只要告訴大家伙兒一聲便可。至于誰愛去,誰不愛去,我們不拉著,也不攔著,全憑自愿。我只希望我們這次合作,運氣能好一點。”
說罷,張聰站起身,舉起手臂喊:“我就不信倒霉的總是我!”
“簌簌——啪!”
房頂上掉下來一塊瓦,砸在張聰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