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三花進來,忙都招呼她坐,還端了糖水來,許三花不渴,但也沒有拒絕好意,接了碗喝了一口,坐在劉小草端來的小杌子上,看著老劉頭道:“劉爺爺,你們家人少,這忙著農活,給作坊做飯就顧不上的,我就想著到八月十五之前,你們也放個假吧,這段日子作坊里的飯菜我另找人做。”
劉老爹也正是想提這個事呢,又怕不好說的,畢竟,這每天做做飯他們一家就跟著吃了還有工錢的好事,他們偏還請假,就怕許三花不高興。
但見許三花提出來了,劉老爹就笑道:“那敢情好,還是三花是周到人,那就這么說了,等農忙完,我跟你劉奶奶就馬上接著做這飯。”
家里人少,顧不過來,這事也不能強求不是?
莊戶人家,糧食重要,這事,她還是講理的。
至于做飯的人,她就暫時把家里的何氏和張氏調過來,也行。
作坊一大半的人請了假農忙的事很快就都傳開了,許三花一進院門,老胡氏就問了起來。
“三花啊,這作坊這么多人請了假,剩下的人可做的上來?”
各州府都供著調料呢,要是做不及,耽擱了生意可是不好。
這點許三花心里有數,只道:“奶放心的,做得上的。”
至于豆腐作坊只剩七個人,眼下這作坊本也就只是供十里鎮和白節鎮以及淮水河灘的鋪子,還有王長興那里和鐘望生那里,十里鎮和白節鎮被王記搶了不少生意,每天要做的就少了不少,七個人加上周氏,也忙得過來。
想到王記搶生意的事,許三花目光有光亮閃過,嘴角扯了扯。
要是有本事琢磨透了吃食或者跟風仿著做,她一準放任不理,就像去年白地主開調料作坊一樣,憑本事摸索的,愛咋的咋的。
這世上做同樣的生意的人多了去了,就是看自己的本事嘛!
可是,這得了對家的方子照著對方做搶別人的生意,這點,就叫人忍不下的。
要不然,方子咋能叫方子呢。
一大早,王掌柜背著手出了門,打算吃了早點往鋪子里去,他近來最愛吃橋口新開不久的那家蔡記早點鋪子的小籠包,叫上一籠包子,一碗稀飯,再配上蔡記獨有的醬菜,別提有多舒服了。
早點鋪子吃早點的人挺多,都是一個鎮上住著的,相互間就沒有不認識的,再說了,王記如今生意火爆,王掌柜也是眾人嘴里常掛著的人,見了他進來,少不得要打一番招呼。
王掌柜一一頷首,神情得意得緊,又聽大家說起他爹大壽那天的熱鬧真是十里鎮絕無僅有的大熱鬧,這心里就更暢快了。
一時間,早點鋪子里都是恭維王掌柜的聲音,冷不丁的,一個突兀的聲音插進來,顯得格外的不符場合。
“聽說那許東家可是已經回來了,昨兒直接帶著十來個人騎著馬就去了劉家村,別提有多威風,那劉家村的劉家被砸了個稀巴爛不說,那劉氏也被打了個半死,昨兒就在方家醫館里治得傷,聽說骨頭都被打斷了,有些人旁門左道的得了別人的方子跟人家搶生意,現下還有心思笑,也不怕那許東家很快就帶人打上門來?”
眾人忙向最里頭靠河那張桌子坐著的人看去,那是鎮上孫記棺材鋪的老板孫中。
這整個十里鎮也就兩家棺材鋪,一家就是鎮北這孫記棺材鋪,另一家則是鎮西市集里頭那家洪記棺材鋪。
同行之間爭生意,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那是常有的事。
而孫中一個開棺材鋪的好端端看王掌柜這開雜貨鋪的不順眼,這要說原因,就得往幾年前說去了。
幾年前王掌柜的娘突然病逝,在孫記棺材鋪定的石棺還沒有做好,根本不能馬上就用,又是大熱天,人沒了,可不能一直這么干放著不是?那必須得裝棺材的。
但一般棺材鋪里都是木質的棺材,這用石頭打棺材的幾乎沒有,要不是王掌柜提前預定,孫記棺材鋪也不可能打。
所以除了還沒打好的這副,棺材鋪里是沒有其他的石棺的。
可是王掌柜的娘是隆安縣的,隆安縣有這風俗,人死后一定得用石棺,要不然入了土也不得安寧。
是以,王掌柜就只好叫伙計去洪記棺材鋪問問。
這洪記棺材鋪的老板也是有意思的,同行分外眼紅,他是什么都要跟對家攀比的,見王掌柜找了孫記棺材鋪定石頭棺材,他心里本就不得勁,所以,也跟著打了一副石棺,還比孫記棺材鋪動作快,正好打好。
這下好了,王掌柜高興不已,直接在洪記棺材鋪買了石棺回去將老娘的喪事給辦妥當了。
可孫記棺材鋪這即將完成的石棺可就砸手里了,他想喊王掌柜給了剩下的銀子將石棺給拉回去,但王掌柜埋怨他家動作慢,差點害他老娘不能入土為安,是以,不肯結銀子,也不要棺材了,還要孫中退定金。
一時間,可是鬧得十里鎮上沸沸揚揚的,人人茶余飯談。
孫中為了打這石棺,可是費了不少勁,沒想到王掌柜竟然這樣,也是氣得不行,直接叫伙計將石棺抬到王家門前給砸了個稀巴爛。
王掌柜覺得晦氣,自然不理,兩方人還動了起來,鬧了好些日子,最后還是佟亭長出面調停,這事才這么算了。
不過兩人的梁子也是結下了,這些年來,不但老死不相往來,兩人也是一直相互看不順眼的。
早點鋪子里的眾人都知道兩人的過節,見兩人對上,都是在心里等著看好戲。
王掌柜近來風頭旺,搶著老許家的生意,他們可是都好奇那許東家出遠門回來了,看王掌柜會如何了。
沒曾想孫中這廂就提了出來。
王掌柜一聽是孫中說這話呢,也見怪不怪,笑里藏刀道:“這就不勞孫老板費心了,倒是聽說孫記棺材鋪最近生意慘淡得很,怎么,孫老板還有心思出來吃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