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說著,手已經自行靠近了匣子,眼看著就要碰上。
許三花啪的一下按住了匣子,看著劉氏,似笑非笑道:“本來這頭面的確是給你的,不過嘛,現下我打算留著壓箱底。”
“憑啥咧?”劉氏一聽就是給她的,現下卻不給她,不由急了,“這是我的,憑啥不給我?”
沒有牙擋著,劉氏一激動,滿嘴的口水直往外噴,許三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伸手就扒拉開她,“憑啥?你心里沒點數?”
劉氏一愣,頓時就坐在地上撒起潑來。
“憑啥啊,進賭坊的又不是我,憑啥要我跟著遭罪呀!這也忒欺負人了,沒法活了,沒法活了呀!”
老胡氏登即冷了臉色,趕緊喊春香兩個將人給拖起來送回屋里去,眼不見心不煩。
許三花先送了她外婆老唐氏往三進院里的西廂房里歇下,才回來扶著老胡氏跟許大姑一起往四進院子里去。
許大姑帶著女兒就歇在四進院里的西廂房里,至于兩個兒子,則歇在西廂房的耳房。
自有下人送了熱水去洗漱,老胡氏拉著許三花進了正房,多喝了幾口的老許頭睡得天昏地暗,估計雷打都不醒。
祖孫兩個坐在一簾之隔的軟榻上擺擺閑。
老胡氏看著大孫女越長越開越來越精巧好看的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奶的三花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許三花頂著腦袋往那溫暖的手心里蹭了蹭,咧嘴笑著:“別說是大姑娘了,就是七老八十歲,那也是奶的大孫女!”
“盡神叨,我要是能看著你七老八十歲,沒別的,一準成精了!”老胡氏笑道。
笑罷,老胡氏話音一轉,猝不及防,“那賀家的后生,三花你真的相中了?”
許三花就曉得她奶今晚指定是有話要說的,因而一聽,并不意外,想著賀璋母親來喝喜酒,先才可是拉了她小聲說過一嘴的,說是日子已經看好了,左不過就是這幾日了。
未免到時候賀家上門提親來了他們家卻手忙腳亂,這提前說一聲,有個準備,是很有必要的。
當下許三花大大方方的就點了頭,“真的相中了,奶,他們家很快就會來提親了。”
盡管已經有所預料,但聽孫女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老胡氏這心里還是有些悵然,忍不住道:“三花,那賀家是大戶人家,規矩多,你嫁過去,奶實在有些不放心,更何況,那大少爺這個年紀還沒成家,是不是有啥說不得的事?這些三花你可有數了?”
“今日來的那個賀大夫人就是賀璋的母親,她挺喜歡我的,奶你盡管放心,至于規矩不規矩的,我愿意守,那就是規矩,我要是不愿意,那規矩屁也不是,咱們家啥情況他們家一清二楚,愿意跟咱們家結親,自然是心里有數的,別的,咱都不用擔心。”許三花笑瞇瞇道。
“至于奶說賀璋是不是有啥隱疾的?先前也確實是有,不過你孫女我厲害,能治好他!”
老胡氏一聽還有這么個內情,敢情三花還是那大少爺的救命恩人?
不過見大孫女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的擔心也是多余的,三花的脾氣她清楚,決定好的事情,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便是她不愿意,三花也一定會嫁的。
與其擔心,還不如相信以三花的聰明能耐,就算對方是規矩一大堆的大戶人家,三花嫁過去也一定能應付得過來。
所以,她擔心不著這個,卻不得不憂心另外的事。
看著許三花,她想了又想,猶豫著問起,“三花,這賀家聽說是府城的大戶人家?倒是不曉得他們以后是一直留在這里了,還是要回府城去的?”
人多的的地方熱鬧多,事情也多,上次那突然出現來打聽那事的人說不見了就不見了,再也沒出現過,倒是弄得哥哥那里和她都是七上八下,琢磨不透的。
但不管出現不出現,她都是怕這個的,當年那婦人到底是個啥人她也不清楚,但一看就不是普通農婦她是曉得,還有那個匣子,那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萬一三花嫁到賀家去了搬去府城住了走動多了,有啥人的發現三花的身世咋辦?
到時候別給三花帶來麻煩。
所以,這是老胡氏心里最憂心的。
許三花一聽這個,倒是也愣住了,她還沒正兒八經的問過賀璋呢,她心里自然是不想離開孤山村的,上輩子顛沛流離無所定居,她心里是很羨慕南湘那樣扎根在無名村里過平淡的生活的。
可惜上輩子她沒辦法回頭。
但這輩子不同,從一開始,她就決定要永遠留在孤山村,老死都哪里不去的。
要是賀家是府城人還好,時不時的去府城小住她也是可以的,但麻煩的是,賀家是京里的人家。
離梁州府山高路遠的京城,她上輩子都沒去過,這輩子,自然也不想去的。
但眼下說不好,她喜歡賀璋,南湘說,相互喜歡的人是會為對方著想的。
或許,她可以先和賀璋商量一下這個事?
是以現下,她看著老胡氏,沒有說死,只道:“不管是留在這里,還是搬去哪里,我答應奶,一定會經常回來的,孤山村也是我的家,我離不開這里。”
農家里的規矩,新婦新婚的第二日都是要早起做早飯給婆家人吃的,一是本分,二就是為了給婆家人露一露自個的茶飯手藝,討媳婦,那不就得討個茶飯好又勤快的?
方氏自小就做慣家事的,這茶飯手藝自然是不差,再加上大廚房里食材齊全,做起來就更是上手。
是以,等老許家人陸陸續續起床,聚到花廳里,看見一桌的早飯時,老胡氏這個太婆婆,和周氏這個婆婆,都是很滿意的。
吃過早飯罷,許大樹領著方氏給爺奶爹娘叔嬸敬新媳婦茶,老胡氏和胡氏以及周氏早就準備好了紅封,喝了茶就將紅封給了兩個新人。
方氏笑得有些靦腆,但挽起了婦人頭,看著就麻利,隨后將自己從定親之后就開始做的鞋子和荷包都拿出來。
一應長輩都是一雙鞋,弟弟妹妹們則是一個荷包。
老胡氏看著這針腳細密,委實是用過功夫的,就不由得笑了,“方家的你有心了,這鞋子挺好,我跟你爺爺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