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虎順著看去,見那地方不小,雖比不上南山腳下那荒林子,但開墾起來還是要些時日的,想著還能繼續多掙點工錢,他是高興得很,連連保證會好好干。
待許三花往前頭走了,許大順幾個湊上來問清了許大虎,也都是很高興。
許三花帶著陳秀云走到了最前頭,停在打頭磨山椒的茅草棚子前,跟陳秀云道:“我們家如今就是做得這些營生,這些干活的村人每日來上工,只負責磨山椒粉,五文一斤,按天結算,你既會識字,以后就負責既這本山椒粉的賬,他們每日磨了多少你都點清了記清了,結了多少工錢,一月下來又是多少,都要記得明白,你能做嗎?”
磨山椒都是些女娃子,之前都是由周氏每日來給他們點了斤數,由許大樹算了工錢記了賬,如今有陳秀云,再好不過。
陳秀云先才一路跟著看著,將這些都看在眼里,面上不顯,心里是驚得很。
還在牙行時,她好像聽大廚房的劉婆子說熱鬧,說起如今縣里的裕德酒樓可是紅火得很,就是因為他家有別家沒有的新奇吃食,好像就叫什么魔芋豆腐。
這個魔芋豆腐,燒鴨子,有獨特的調料,燒出來又麻又辣,是好吃得很,聽說每天都座無虛席。
她沒有見過魔芋豆腐是什么樣的,可剛才姑娘嘴里的魔芋球,她應該沒有聽錯,前頭幾個婦人正在鍋里攪動的灰乎乎的東西似乎就是魔芋豆腐?
而眼下這個山椒粉,據她所知,山椒做菜好像就是麻麻的。
聽見姑娘叫她做賬目,管著這檔子事兒,陳秀云感受到自己受看重,當下垂眸應道:“姑娘放心,奴婢會好好做的。”
之前在竇嬤嬤跟前學規矩禮儀,竇嬤嬤沒少說他們這批人學出來的以后都是要去大戶人家做丫鬟,前途一片光明。
可她爹是秀才,她從小跟爹識字,見識并不淺薄,爹不在了,她被迫賣身,身不由己,卻只愿平凡一生,并不歡喜去大戶人家做丫鬟。
冥冥之中有她爹保佑吧,最后買下她的竟是姑娘。
陳秀云心中歡喜,打定了主意會好好做事。
許三花點點頭,這才沖做活的女娃們拍了拍手,給他們介紹了一番陳秀云,表示以后每日磨了多少山椒粉都由陳秀云來稱重記賬結工錢。
她有心考量陳秀云一番,眼見著離今日下工也沒有多久了,她回屋去拿了一袋銅錢來交給陳秀云,讓她待會就接手起來。
安排好了陳秀云,許三花往院子里走,看見隔壁徐燦正從屋后水溝里跨上來,想是剛從后山回來,她腳步一轉,就干脆跳進了隔壁院里。
徐燦看見她,也沒有急著進屋了,干脆坐在院里一塊磨平的石頭上,脫了鞋刮起鞋上的泥巴來。
許三花走過去,“又去山里了?好些日子沒落雨了,你這滿腳泥擱哪兒蹭的呢。”
“遇上一頭野狍子,追進了斜道嶺子。”
斜道嶺子有一大片沼澤,所以那一帶常年都是濕土。
許三花搬了個小杌子來坐下,“好端端的,咋往斜道嶺子去了,那里頭都是沼澤,你當心陷進去,不是還有狼嗎?”
徐燦動作一頓,“這回進去倒是沒遇著狼,沼澤邊上有腳印,想來那幾頭惡狼吃飽了肚子短時間也懶得出來活動了。”
孤山深山里野獸多,附近的人哪敢往里頭去?更別提還是去更危險的斜道嶺子了。
所以,怎么會有腳印呢?
想起上回在深山里的事,許三花瞄了一眼徐燦刮干凈泥露出的草鞋樣貌來,“不是有銀子?買兩雙布鞋穿吧,這個天,草鞋穿著不當事。”
“習慣了。”徐燦笑笑,抬頭飛快看了許三花一眼,“我明兒往縣里去,買兩雙。”
“明兒去縣里?做啥呢?”
徐燦抿了嘴,沒有馬上回答,頓了幾息,才慢慢道:“上回我往縣里去,托了人打聽我娘的下落,跟他約好了明天去問結果。”
找他娘?
許三花暗暗挑了挑眉,沒有多言,“行吧,我找你有個事商量。”
“啥事?”徐燦問她。
她便道:“我家又添了人,住不下,要新起房子短時間也來不及,這眼見著要過年了,不太方便,就想著你這院子還挺寬敞的,要不先借給我搭幾間茅草屋湊合湊合?”
土坡上這一排的院子都是一般大小的,徐家只得兩三間屋,所以左右兩邊空了不少位置,再加上他沒有圈地弄菜園子這些,就更寬敞了。
徐燦聽罷,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行,我這院門沒鎖,你隨時叫人來弄就是。”
反正他家只有他一個,他說了算。
許三花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徐燦的肩,“夠意思!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安排好這就往你院里來搭茅草屋了!”
說罷,許三花轉身就走,三兩步就跳過了中間的水溝,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徐燦偏頭看了看被拍過的位置,眼眸微深。
老許家院子里,上了一趟茅房的許大茂沒有立馬回去舂調料,他飛快鉆進東屋里。
胡氏正坐在長凳上做小衣裳,她給許三花做好兩身衣裳之后有碎的布料,她就留起來打算給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這可是棉布,摸著就舒服,有這個條件了,總比撿上頭哥哥留下來的粗麻布穿要好。
見許大茂急沖沖的進來,她忙放下針線,“咋的啦?”
老胡氏看重她肚子里這胎,如今已經顯懷,冬日又冷,外頭做活的人又多,老胡氏是決計不準她往外頭去的,屋里放了個小爐子,爐子里放了木炭,又暖和,又不會有煙,就讓她在屋里待著,免得受了冷不好。
所以外頭的事,她聽得見聲,是看不著的,幸好她也是個坐的住的,不是那好熱鬧的。
先前三花回屋跟她擺了兩句,說是家里又買了人回來,這下男人回屋來,胡氏自是好奇。
許大茂湊過去蹲下,摸了摸胡氏已經顯懷的肚子,雙手支在爐子邊取暖,“我剛瞧見三花又跟徐家小子說話呢。”
說話就說話,這有個啥?三花不是老跟隔壁小子說話嗎?兩人還才一起打了野豬呢!
“這咋了?”
許大茂生得方正的臉上劃過一抹愁緒,“大樹和二樹的事,娘可有主意了?跟你說過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