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指并不曾妖言惑眾,所言句句屬實。”
“你說什么?”
金指抬頭望著潘大人,斬釘截鐵一字一頓的道,“金指在金殿上所言句句屬實,大伏朝人才濟濟,太白經天之象必定不止金指一人看到,潘大人可去民間尋找高人一一問過便知。”
“你是說…”潘大人口氣緩和下來,連帶疑惑,“星象上果真是…亡國之象?”
金指沉默的點點頭。
“那你在宮中說的什么將星犯御歲星不見也都是真的?”
金指又點頭,“句句屬實。”他略一猶豫,決定再做最后的試探,若是潘大人肯舉事,他便從此效忠再不起他心。
“大人,如今是難得的好時機,大伏朝現在全丈高將軍一門護國,陛下斬殺忠良寒了高家的心…大伏朝便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再無可懼之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時不動更待何時?大人,我們不能再等了!”
潘大人沉思不語,片刻后對外道,“云清還在嗎?喊云清過來議事.”
石云清不用問也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進來后看他們一眼,行禮后三人坐下,潘大人這才把金指的提議說了一遍,最后問石云清道,“依云清之見,現在舉事可是時機?”
一看潘大人表情神態,石云清就知道潘大人心里是不想現下舉事的,然此時卻的確是難得的良機,他想了想還是據實回道,“如今魯地楊順軍作亂漸漸從流寇土匪成了氣候,現已經擁兵上萬略成規模,若是我們能稍加用心收為咱們的勢力,也是一招暗棋,而北地洺州竇家軍向來行事隱秘非常,雖然明面上他們安守當地無甚舉動,然據我和金指所知,竇家坤暗地里收服了不少武將奇才,遠的不說,那個山東瑯琊的戴家,大人還記得嗎?”
潘大人一愣,表情訝異,“戴家?戴玉榮老將軍?他不是已經滿門滅族了嗎?”
石云清輕嗯一聲,不無遺憾的道,“只可惜他們家的妾生子名叫戴雪的竟然逃脫了,我和金指知道他向來十分有能力,唯恐成為后患,于是多方圍捕,卻不料此人運氣滔天,次次被他險中得生,如今已然是竇家坤手里的得力將軍,再不好下手了。”
“什么!”潘大人驚的一下站起,額頭冒汗,“那戴家后人十分了得!當初參戴老將軍的本,我也是出了力的,這…這如今…他的兒子豈會放過我?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潘大人急得在地上走來走去連連搓手,石云清和金指俱是一起黯然,潘大人此人實在不堪重任。
“大人放心。”石云清安慰道,“有云清在一日,拼死也會護住大人安全,再說洺州離金陵何止千里,一時半會倒也不用懼他,且洺州和燕國與我伏朝犄角之勢相互制約,誰也不會輕舉妄動南下留著后背給人侵占,所以那里倒是可以暫且放心。”
金指贊同道,“唯一懼怕的也就是西邊戌守的高將軍,如今也已經被皇上猜忌,雖然未必就真能被誅了九族,然而經過今天之事,皇帝對他不滿之心更重,兩人之間有了嫌隙,正好是個極會。”
潘大人不滿的看著他,斥道,“金指方外之人怎得如此好殺噬戰,那高家根基深厚,先等等看皇上怎么處置再說吧。”
金指鳳目一睜,急切道,“潘大人!金陵如今就在咱們掌握之中,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是最佳的時機,高大人處本來就沒指望皇帝真的能斬他腦袋,只不過是金指暫時想出的離間之計,潘大人…”
“你給我住口!”潘大人氣的手哆嗦著指著金指,“果然,果然,我就說你是妖言惑眾,果然高思遠是你故意借機生事嫁禍于他的,你這妖僧,若是高思遠知道了這件事,我焉能有命在?你…你給我滾!”
金指咬著唇怒目半晌,拂袖離去,石云清連忙對門口的侍衛使個顏色,然后上前勸解潘大人。
心中卻隱隱覺得,金指此后只怕要和自己分道揚鑣了。
“云清是不是也覺得我窩囊懦弱不堪大事?”潘大人素來知道石云清和金指關系非同尋常,金指這么一走,石云清難保對他沒有不滿。
雖然…自己對他有大恩情,然,此人行事為人向來散漫隨性,不知能有幾分真心,能依仗多久。
潘大人此言一出,石云清就知道又在猜忌他了,不由心內略寒,但還是躬身正色回道,“云清絕不會離大人而去,除非身死,否則云清必定隨時在大人左右。”
潘大人聞言臉色這才溫和下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和顏悅色的對他說道,“其實,當初救你全家一命,不過是我無心一個舉手之力,你不用如此放在心上,被這份恩情綁著硬留在我身邊,屈才了你了。”他神色后悔,語氣遺憾的說道,“若不是我當初強求你來幫我,你現在還是悠游天下的榴花公子,自自在在的逍遙度日呢,都是我不好,把你拘到這名利場中來受罪。”
又來!
石云清不堪其累。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潘大人此人卻對身邊人防范心極重,每次招石云清來談話都是多番言語試探,令人心勞。
“大人言過了,”石云清只好老生常談的將那說過無數遍的話再說一遍,“身處名利場,云清亦有所得,并不覺煩苦。若是能助大人成就一番事業,百年后也能青史留名,總好過不學無術的游蕩一生毫無作為。”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然而為了安撫潘大人,石云清卻每每見他都要說上一遍,甚至幾遍,久而久之,連他自己也覺得似乎心里真是這么想的了,可見人們常說的那句“謊話說一百遍就成了真話”是極為有道理的。
潘大人滿意的笑著連連點頭,然后請他坐下繼續敘舊。
石云清都能背出來要說的內容了,“想當初,那次鄴城之游本想去憑吊英雄蘭陵王,誰知竟然路遇太行盜匪劫了你一家人,那時候你幾歲來的?好像才六歲吧?哎,本官也是看你娘一個弱質女流不甘被強人侵害奮力抵抗,你爹滿頭是血的還和歹人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