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尋常蠶絲吸附性差些,胭脂不夠水潤,我這這蠶絲片里其實加了兩分的棉花捶打成片的。”
石云清眼睛一亮,“高明,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嗯,”臘月把弄好的蠶絲胭脂扣好蓋子放到個木盒里,“十四五歲的時候,天天看爹爹研究這東西,我自己跟著也想了幾個點子,就是那時候想到的這個。”
說著話,手下卻不曾停歇,架子上取過兩個玉白銀內膽胭脂瓷盒來,取出些白露凝脂配進剩下的花汁里擱著濾網倒進瓷盒里,正好倒了兩盒。
“既然有這個創意,那為什么不用到你們的胭脂里呢?這又不似羊犀草是個珍稀物。“
臘月把兩盒胭脂的蓋子擰緊,連同方才蠶絲片的一起歸攏好,然后遞給石云清,這才道,“尋常胭脂用了這種蠶絲片反而吸潤過分,本來能用一個月的量,就只能用二十天了,且顏色也沒變化,其實弊端更大,所以就沒用它。”
“您聞聞。”她似乎十分滿意這次的成品,“方才我做的時候就聞著有股子細細的茉莉花香,果然比先前的更好,石公子今天這個創意倒是幫我改進了配方了。”
她一臉自豪的淡淡的笑,看著就比以前老成持重的樣子靈動了不少。
石云清抽下頭上一根白玉簪,擰開那瓶凝脂胭脂挑了芝麻大的一點在手心里。
臘月見他要試,連忙取過架子上一瓶牡丹露來倒在他掌心。
“我先試試看,若是好,回頭送紫月一瓶。”石云清說著勻開手里的牡丹露將那粒胭脂細細化開,入手滑膩油潤,掌心的顏色飽滿艷麗卻又因加了白牡丹和白茉莉的緣故并不是妖媚的那種紅,是帶著些清麗的石榴紅色。
他眉頭一揚,極為舒心滿意的唇角挑起,“石榴紅色,薄而透亮,想不到竟然能做出石榴紅色!”
臘月就著他手心看著那抹鮮艷潤紅的顏色雙目幾乎放出光來,自己可能無意間配出了一種新顏色出來呢!這種顏色若是推出好的系列,絕對大火大賣。
“你這眼里有響聲。”石云清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似笑非笑的瞧著臘月。
臘月神情一呆,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她唇角有一滴方才制作胭脂不小心濺到的紅漬,點在唇邊十分有趣可愛,這個模樣神態,讓石云清想起了書房里案頭上的景德鎮小癡娃擺件憨態可掬的樣子。
石云清心下微動,帶著些捉弄的忍著笑,“我真的聽見響聲了,錢的響聲,從你眼睛里掉到地上哐啷哐啷的響。”
“啊?”臘月怔了須臾才醒悟過來這人打趣自己呢,看著面前忍笑忍的快憋死的人,她也忍不住伏案大笑出聲,“石公子真個好亮眼睛,我一個商人,眼睛里不掉銀子塊兒,難道掉饃饃塊兒不成?”
門外常嬤嬤大半天已經往這里來了五六回了,每次都看到工房內兩人相談甚歡,不好意思打擾退下了。
這不眼看著都過了午飯點了,少夫人還沒出來呢,本來以前都是直接送吃的進去的,少夫人做這個胭脂的時候除非她喊,是沒人敢去打擾的。
可是這次時間也太久了,常嬤嬤擔心,端著些點心來想先讓他們墊墊肚子,就是少夫人自己不餓,那也不能怠慢了客人啊。
誰知一腳剛踏進院門就聽到里面傳來兩人爽朗的笑聲,少夫人何時這么笑過?老夫人規矩嚴,要是被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說教。
再一抬頭,隔著窗格子看到里面正拿著帕子蘸了水為少夫人擦拭唇邊胭脂漬的公子那溫和的笑容的時候,她心里一驚,生怕屋內兩人發覺,站在當地動也不敢動,打算待會趁他們不注意趕緊退下。
誰知屋內兩人倒是彼此似乎都沒覺得這動作過于親密。都是一臉坦蕩的,這石公子倒也罷了,本就是個風流名聲的人物,怎么少夫人也不自重起來了,別是被迷了神魂吧?
常嬤嬤屋外看的心內焦急。
屋內兩人卻才不過剛開始。
就見那位石公子極為自然的又蘸了點牡丹露再把手里的剛化開的胭脂顏色又調輕了些,說道,“你還是覺得用在臉上的顏色有些重嗎?我看著倒是挺好了,若是紫月,肯定喜歡這個色。這樣,你右邊的別洗,我再把這個更輕些顏色的拍在你左邊臉頰,對比著看看。”
臘月笑著點點頭,“可。只是這款胭脂名字確定要用我邢記命名嗎?明明是石公子改進的配方才令它色香俱美。”
石云清輕輕在她臉頰拍散胭脂,又用指肚勻開邊緣,聲音輕緩如水,“我就是改進也要有個基本在,”他手一頓,笑道,“若是邢夫人實在心里過意不去,那不如這款胭脂就叫做邢記榴花紅如何?”
常嬤嬤實在看不下去了,生怕自己主子把持不住,別再做出什么讓人浸豬籠的事來,于是拼著一身剮,斗膽咳嗽兩聲闖了進去。
只是頭也不敢抬的,捧著盤子的手連同聲音都是抖的,“少夫人,眼看著晌午都過了,您就是平時這么忙著慣了不吃飯,可石公子是貴客,初次來不能就讓人餓著肚子,老奴弄了些點心先送來,您看要吃些什么老奴再去廚房里吩咐。”
石云清哪里還吃得下飯,意味深長的看了臘月一眼,拿起桌上的胭脂盒子告辭離去。
臘月嘆口氣,看著額頭緊張的都出汗了的常嬤嬤,坐下捻了塊糕點就著茶水吃了,這才道,“嬤嬤,你多心了。”
她冷笑一聲,“臘月如今像是個還會被情情愛愛的沖昏頭的人嗎?”
“那方才?”常嬤嬤大著膽子抬頭,“您既然沒那意思,為何還…還…”
她說不下去了。
“還和他那么親密?就不怕被人知道閑話?是不是這個意思?”臘月接他話說出來,不等嬤嬤回答,又道,“嬤嬤,榴花公子是什么人物想必你比我聽的更多,他這樣不拘小節的名士,言行舉止皆發乎本心,我若是尋常忸怩著相待,反而令兩人難堪不自在。”
“若是以前的我,自然是不屑結交什么名士不名士的,可是如今我想跳出那個火坑,而榴花公子是個不可多得的依仗…邢記胭脂他日東山再起,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物助力,無論是生意合作,抑或是私下相交。嬤嬤您懂我的意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