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化解,只有深諳此道,亦或者施術之人。”蕭華雍沉吟著,也不知道當年遇到的那位他能否尋到,不過小八身后搜羅著這樣的能人異士,蕭華雍覺著他有必要花些心思去尋人,他不懼自己遇上,卻不能不憂心沈羲和是否會碰上,“那位先生略對我提及過,攝魂術并非一種術法…”
攝魂術其實不像未曾接觸過之人想象的那般驚世駭俗,施展的方式也因著習得之人的偏好各有不同,不過都需要通過一種媒介才能對人施術,從而達到控制人所思所想的目的。
如果能夠尋到這個媒介,就能破壞媒介,就能令被施術者清醒。
一念至此,蕭華雍忽而抬首看著沈羲和:“呦呦,切莫輕舉妄動。”
“嗯?”沈羲和不解他忽然的勸誡是何意。
“呦呦,你中計了。”蕭華雍低聲道。
“我中計了?”沈羲和更疑惑。
“只是對付一個余貢,你沒有覺著小八就放出這樣厲害之人,有些大材小用么?”蕭華雍反問。
沈羲和微微一怔,抿唇不語。
蕭華雍等了片刻才繼續道:“整個榮成縣都在小八的控制之中,他來了登州如此之久,要想把余貢弄成替罪羊,有的是法子,卻非要動用如此能人,是因為他在懷疑,懷疑一切都有人在操縱,懷疑余貢這個替罪羊來得太及時,他想拋出魚餌,看一看是否如他猜想一般,一切都是有人下好了套子,將他往內趕。
尋常手段如何能夠引得你好奇或是忌憚?唯有這樣的奇人異士,才能讓你生出憂慮,更忍不住一探究竟,最好是借機將他這一員虎將斬于此。”
沈羲和心口一跳,這的確是她心中所想,且若是蕭華雍不提醒,她便會如此行動。
“好一招拋磚引玉。”沈羲和贊一聲。
差一點她真的就中了蕭長彥的計,蕭長彥倒也是舍得,將這樣的底牌爆出來,就是為了引她露出馬腳,只怕前方還有陷阱,順著這位會攝魂術的能人因著她一步步深入。
“我終究是小瞧了他。”沈羲和暗自驚醒。
“不是你小瞧了他,而是他故意讓你放松警惕。”蕭華雍不是安慰沈羲和,是實事求是給沈羲和分析,“裴展死于西北,他對你便已經多有忌憚,你在行宮所為,他就更覺著你不易對付,故而從你入登州以來,他就處處示弱,每每被你壓制,讓你放松警惕,對他生出誤判…”
他的兄弟之中,最難對付的有三人,一個是老四蕭長泰,一個是老五蕭長卿,一個就是小八蕭長彥。
老四是個心思毒辣刁鉆之人,老五是個心思縝密穩妥之人,小八是個心思深沉隱忍之人。
老四刁鉆,只要他不肯放棄,再如何將他逼入絕境,他都能如壁虎斷尾一般活下去,若非有葉晚棠這個軟肋,他未必那么容易就喪命。
老五穩妥,不會輕易出手,亦不會輕易樹敵,可一旦確定目標,就會制定萬無一失之策,勢要將敵人一擊致命,不留任何余地。他的穩妥不僅在于攻,在防上也是圓滑難留把柄。
小八隱忍,這世間大概沒有什么是他忍不下去,用隱忍偽裝自己的深沉,讓人看到他浮于表面的不足,從而出其不意,給對手迎頭痛擊。
沈羲和盡管調查過諸位皇子,卻不曾真正每一個都接觸過,蕭長彥更是知之甚少。
“再過幾年,燕王亦非池中之物。”沈羲和感嘆一聲。
祐寧帝育兒有方,長成的皇子沒有一個是草包,聰明絕頂者亦不少。
“依你所言,我倒不好再順著余五郎查下去,再查下去,燕王這傷也是白傷了。”
她如果再調查下去,就會暴露一切是她在背后主使,蕭長庚恰巧道出蕭覺嵩與余貢牽扯就不再是巧合,那么蕭長庚就徹底暴露,之前費盡心思接近蕭長彥就是白忙活一場。
“你不能查,不意味著我不能查。”蕭華雍笑容神秘了幾分,“正好,讓他見一見‘皇伯’,打消他心中的猜疑。”
既然都把蕭覺嵩給扯出來了,不用一用豈不是有些浪費?
“你何時動手,我替你掩護。”這件事情,還真的只能讓蕭華雍假扮成蕭覺嵩去調查才行,對于這個會攝魂術的人,沈羲和極其好奇也有些忌憚,能夠早日查清最好不過。
然而,她還是不得不叮囑:“你切記小心行事,莫要強求。實在不行,我還有燕王。”
假借蕭覺嵩摸不到這個人也無妨,只要蕭覺嵩真的現身了,蕭長彥對蕭長庚最后的疑慮也就消失殆盡,以后有蕭長庚在他身邊,不用擔心摸不清他背后的人。
“我會妥善行事,此事宜早不宜遲,不若就明日…”蕭華雍附耳對沈羲和說了幾句話。
夜幕降臨之前,沈羲和傳見了余貢,直截了當問:“余郡守,令郎對所犯之罪供認不諱,你可還有話說?”
余貢頹然佝僂著身軀,他能有什么話說,喊冤么?
兒子都認罪了,且他親自去勸了罵了打了都改不了他的心思,他甚至扒了兒子的衣衫,看清了胎記來確認這就是他的兒子。
“太子妃,犬子所為,下官一概不知,下官教子不嚴,有負皇命。”余貢無力地開口。
“余郡守是否知情,不由我來斷,自有圣裁。然則令郎之罪有目共睹,當日我曾說過,挖渠掘道是解燃眉之急首要之事,任何人若有阻攔,以違抗皇命,敬陛下論處——殺無赦。”沈羲和沉聲道,“百姓群起激憤,未免影響賑災,消磨百姓團結一致的決心,明日午時,問斬。”
余貢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抬起頭卻看到了沈羲和身側碧玉手捧的御賜金牌,那句太子妃無權頂罪的話硬生生卡在喉頭。
一定程度上,現在的沈羲和是代表著體弱無法出面的皇太子,儲君也是君,余五郎這樣的罪名,證據確鑿,蕭華雍有絕對的處置權,他就算是反駁了沈羲和,也不過是惹得太子再出面罷了,兒子他保不住了。
現在只能想辦法保住他自己和平遙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