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涉及到是否有緣帝位,倒也不至于令人興風作浪,畢竟便是有人心中窺覬帝位。也不敢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為了不娶吐蕃公主,而鬧得太難堪,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最大的隱患還在于,日后被新帝不容,有個吐蕃公主的發妻,又不似李燕燕那般是亡國公主,吐蕃還在,就隨時能利用這一點,稍加運作扣上一個通敵叛國之罪。
再則,吐蕃公主生于吐蕃,言語、習俗都不相通,夫妻間也難以和美,是以此刻最高興的莫過于昭王蕭長旻,既得了高貴的嫡妻,又免了可能娶吐蕃公主的苦惱。
吐蕃公主只可能給陛下作妾,不可能給親王作妾。
“陛下要回宮了吧?”吐蕃遣公主來和親,這是國之大事。
“過了中秋啟程。”蕭華雍頷首,頗有些遺憾,他更喜行宮與沈羲和朝夕相處。
不過想到已經八月,再有半年,他們就能大婚,他心里方能好受些。
沒兩日,吐蕃公主要和親的消息傳來,吸引了舉朝的注意力,這里面涉及者錯綜復雜的關系,早已經成為了某位皇子黨羽的大臣們,自然也是滿心謀算。
沈羲和發現因為這件事情,迅速沖淡了之前蕭覺嵩弄出來的混亂,讓群臣漸漸淡忘太子是否陛下親子的流言。
這大概也是陛下應允婚事的緣由之一。
與去年使節上京,要和親的消息不同,那時各家都忙著婚嫁,就怕自己的女兒被封為公主遠嫁和親,這次女眷們都坐等著看好戲,行宮的日子恢復了初時的歡聲笑語。
日頭漸涼,眨眼便是端正月,去年這個時候沈云安陪著她,今年隨著陛下和太后在行宮慶賀,祐寧帝帶著諸位皇子和王公大臣一道獵了不少肥美的獵物,端正月多了些隨行,少了些往年在宮中的拘謹。
哪怕是在行宮也能夠看到一處處煙火遠遠升入高空,百姓們都在慶祝著熱鬧。
端正月過后,陛下帶著眾人浩浩蕩蕩三日,趕回了宮中,沈羲和依然深居簡出,只有月末最后一日,是太后的壽辰,她受邀到宮里賀壽,今年與去年整壽不同,并未大事操辦,只請了些許宗親和勛貴大臣,不算特別熱鬧。
祐寧帝并不鋪張奢靡,不論是他本人,還是宮里的人,若非整壽都不會大肆操辦。
十月,深秋染紅了東宮的楓葉,沈羲和想到去年初次見到蕭華雍,他也是站在這兩顆紅楓下等候她,翹首以盼,只是那時他偽裝著,現下真切卻又炙熱著。
“呦呦今兒這套楓葉色襦裙極美。”入了宮內,蕭華雍低聲贊美。
沈羲和腳步一頓,她側首看向蕭華雍,眼中透著一種驚訝的喜悅:“殿下你…”
“多虧呦呦,我才能重見天色。”蕭華雍眉眼含笑道。
他好了,他可以清楚看到所有顏色,讓令狐拯都不可思議,聽聞他恢復,已經動身趕來,一定要見一見隨阿喜,且今年沈羲和采集了不少瓊花,如今亦入深秋,眼瞧著就要至寒冬,可他的肺部依然沒有了往年的癢意與灼痛,稍有的咳嗽。
讓他才體驗到,原來無病無痛的冬日,竟然是這般怡人。
“殿下,這是什么顏色?”沈羲和有些不信,抬起了腰間的玉玨。
為了搭配衣裳,這是黃色的玉。
“杏黃。”蕭華雍溫和笑著作答。
沈羲和這才眉開眼笑:“恭賀殿下。”
“今兒喚你來,是為了試婚服。”蕭華雍也眉眼透著歡喜。
尚服局用了數月的時間,趕制出了沈羲和的婚服和頭冠,原是要送到郡主府,是蕭華雍攔下,請了沈羲和來東宮試,尚服局自然是求之不得,衣服華貴,帶出宮若是有損,整個尚服局都要遭受責難,沈羲和入宮試穿再好不過。
十月了,再過一季,來年三月,穿暖花開之際,他們便要大婚了。
沈羲和頓覺時間真快,盡管看出了蕭華雍的私心,這是正事,她也沒有扭捏,大大方方地試了起來。
當她看到頭冠之際,還是愣住了,這是由珍珠鑲嵌出來的頭冠,上面全是一種圓潤大小不一,卻泛著一點點金色光澤的北珠,這種北珠不是說一珠難求么?
“殿下何故如此破費?”這頭冠只怕再難出第二個,沈羲和只當是蕭華雍自己私掏腰包,花了千金打造出來。
“并未破費,都是海東青拋來的珠子。”蕭華雍說得云淡風輕。
立在他身后的天圓唇角抽了抽,說得好像是海東青自己愿意去刨的一樣。
想到自己手中還有一顆是蕭華雍所贈,據說也是海東青帶回,沈羲和沒有多想,她甚是喜歡,穿上了華麗繁瑣的嫁衣,隨意挽了發髻,戴上了頭冠,骨子里透著溫柔與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