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蕭華雍茅塞頓開,他一直不知曉沈羲和為何總是能猜中他的身份,現在他知道了!
是沐浴的香湯!
他因為中毒的緣故是個藥罐子,若非真的藥罐子,也不可能這么多年瞞過陛下,那些藥是真的藥,也是真的要喝的藥,故而他的身上藥味兒很重。
每次喬裝易容,他都會用香湯沐浴,目的就是洗掉身上的藥味兒。沒有想到如此一來,瞞過了旁人,卻唯獨沒有瞞過她。
那香湯沐浴后氣息并不濃郁,至少天圓和他自己都聞不到,但不意味著沈羲和聞不到。
所以這就是天意?
偏偏是她,偏偏只有她!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蕭華雍輕聲問:“你知曉代王妃見過老四,也是因此…”
沈羲和輕輕點頭:“每個人于我而言氣息都不同,便是同一種香料相同的香藥配置,配比不同,我也能察覺差距。昨日代王妃身上有…四皇子慣用的沉香以及香火之香。”
沈羲和坦誠這個,也是基于日后要長長久久的合作,她現在能夠糊弄過去,成婚之后,朝夕相對,以蕭華雍的聰明才智,定是會察覺,既然是隱瞞不了的何必故弄玄虛。
蕭華雍的心此刻冰火兩重天,冷的是他知曉他完了,沈羲和對香如此敏銳,她定是還沒有看到自己隨在及笄禮中的多伽羅手鐲,這種絕品多伽羅極少,且他現下用的是同一根沉香演變而來的多伽羅,氣息完全一致。
只要他看到手鐲,他就必然暴露。
火熱的是沈羲和竟然會主動將自己的天賦相告,這說明他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對她定是有所觸動,若非如此,以她的性子,便是明知日后瞞不了他,也不會提前告知。
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恐慌,他想告訴她全部,卻又鼓起不了勇氣,她對他才不過好轉了一點點,一旦他開了這個口,是不是就會打回原形?
她給予他的溫柔太少太少,少到只要他嘗試了一點點,就害 怕再失去。
他知曉他隱瞞不了一輩子,他知曉現在坦誠也許是最好的契機,他知曉這樣隱瞞著不可取,可他太眷戀她對他這一絲好,他只想多享受片刻,僅此而已。
“我…”艱澀地張開嘴,話到唇邊卻如何也吐出來,他唾棄這樣的自己,厭惡這樣的自己,但他心口沒來由的恐慌,讓他硬生生又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殿下,可是何處不適?”沈羲和發現蕭華雍突然面色蒼白,甚至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漬,沈羲和很是擔憂,她立刻起身,去攙扶蕭華雍的胳膊。
“阿喜,珍珠…”沈羲和忙喊。
“呦呦,我…”蕭華雍張口,竟然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不好,殿下毒發!”天圓嚇得面無人色,對外面高呼,“快,快去請太醫令——”
蕭華雍緊緊抓著沈羲和,突然就暈倒了。
“殿下!”沈羲和嚇得面色一變。
珍珠和隨阿喜顧不得禮數,連忙上前,兩人還是同時給蕭華雍診脈,困惑不解地對視一眼,隨阿喜取出銀針給蕭華雍診脈,珍珠跑去開方,寫好方子遞給天圓:“速去抓藥,吩咐膳食間燒幾桶沸水,殿下寒毒發作。”
蕭華雍體內的毒到了冬季本就是最為嚴重難以抑制的,結果突然急火攻心,導致毒素失控,幸好隨阿喜在,不然太子殿下只怕兇多吉少。
“殿下的身體為何這般寒涼?”蕭華雍暈過去是倒在沈羲和的懷里,他的手依然抓著沈羲和,沈羲和沒有掙開,這是第一次碰到蕭華雍毒發,冰涼得如寒雪,讓人心驚肉跳。
“殿下毒發,便是如此。”天圓看到隨阿喜施針,勉強鎮定下來。
太醫令從太醫署滿頭大汗跑來之時,隨阿喜已經給蕭華雍施針完,他搓暖了手,再給蕭華雍診脈,滿目的絕望:“殿下為何急火攻心?”
眾人面面相覷,沈羲和也不知為何,他似乎想到什么,才受了刺激導致毒發。
猜到了些許,卻不敢開口。
問不出緣由,太醫令也沒法發作,值得問了珍珠和隨阿喜如何開方救治,聽了二人的建議,覺得很是精準:“以湯藥沐浴,施針開穴,微臣也曾想過,可開穴風險極大…”
要扎的幾個穴位,稍有不慎就會要人命,太醫令也不是擔心小命,而是自己沒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要將蕭華雍放入浴桶之中,又得保持高熱的水溫,霧氣氤氳,下針基本靠手感,用眼睛去尋找未必能夠精準。
隨阿喜看了眼沈羲和:“屬下有七成把握。”
“你且試一試。”沈羲和看了眼懷里冰冰涼涼一點活人該有的溫度都沒有的蕭華雍。
湯藥才剛剛兌好,太后與祐寧帝便聞訊而至,問清楚前因后果,二人面色都不大好。
“只有七成把握?”祐寧帝不太滿意。
“回稟陛下,草民只有七成把握。”隨阿喜頂著帝王的怒視硬著頭皮道。
祐寧帝轉頭目光掃過沈羲和,問太醫令:“可還有他法?”
“殿下此次毒發迅猛異常,若非郡主身邊有能人,施針及時,只怕…”不吉利的話太醫令也不敢說。
“治,讓他們治!”太后一錘定音,并且對隨阿喜面色威嚴道,“你們放手救治,我與陛下不會責難你們。”
言罷,太后面向祐寧帝:“陛下,既然七郎心悅昭寧,我也聽聞昭寧曾向陛下求賜婚。擇日不如撞日,陛下不若成全昭寧與七郎如何?”
沈羲和看了太后一眼,沒有多言。
隨阿喜和珍珠都是沈羲和的人,太后明著不給他們施壓,讓他們全心全力救治。卻又這個時候讓祐寧帝給她和太子殿下賜婚,就是防著沈羲和借此暗害太子。
成了未婚夫妻,若是太子殿下在沈羲和手下的人救治過程中有個三長兩短,她和祐寧帝不以救治不力治罪,也能讓沈羲和一輩子為蕭華雍守節!
帝王之家,沒有一個簡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