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蕭華雍聽了眉頭一皺,他從不知蕭聞溪竟然對他有這等心思!
“郡主慧眼如炬。怪本🐕”蕭聞溪坦然一笑,“聞溪制茶是偷學了殿下幾分,聞溪與殿下,不過兩面之緣,并非親近之人,若說干系,只能是表兄妹。”
沈羲和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面上不顯只是微微頷首。
蕭聞溪內心卻不平靜,她默默關注蕭華雍三年了,三年前她就知道蕭華雍的真面目,知道他的經天緯地之才,翻云覆雨之能。
他喜歡烹茶,但卻從不為人烹茶,便是陛下太后也未曾喝到過他親自烹煮的茶水。
他竟然為昭寧郡主烹茶,且以昭寧郡主的口吻,不止一次,應是每一次。
那個宛如在神壇之上不染塵俗的男子,也有了煙火之氣,但與她無關。
“大郎君。”就在此時,外面有婢女行禮。
沈羲和轉頭,果然看到了蕭甫行,蕭華雍假扮的蕭甫行。
汝陽長公主不知今日蕭華雍會來,竟然沒有認出這并不是自己的兒子,笑容親切并未起身,倒是蕭聞溪有些愣然,木木地站起身,是身后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才回過神行了萬福禮:“阿兄。”
“郡主。”先給長公主見禮,再與沈羲和見禮,然后才對蕭聞溪淡淡應了一聲。
他的冷淡,讓長公主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看了一圈,才恍然大悟,不過長公主并未表現出來,而是順勢道:“兄妹二人鬧了別扭?”
“是兒不好,向阿兄討要阿兄診視之物。”蕭聞溪先答。
蕭華雍便道:“你知我性子,我所珍視,不容覬覦。”
蕭聞溪俏臉微白:“是,聞溪知曉。”
微風中,淺淺的熟悉的多伽羅之香拂過鼻息,沈羲和打量著長公主與蕭聞溪的反應,所以這個人是真的蕭甫行?
汝陽長公主不忍,便道:“茶水好了,阿兄素來疼你,可你要知分寸,日后莫要惹阿兄生惱。”
“兒知曉了。”蕭聞溪勉強笑著應下,然后分茶。
沈羲和靜默不語,這一家三口沒有一絲違和,所以一直以來假扮華富海等人的都是蕭甫行。
她不認為有人能夠假扮一個人,以至于朝夕相處的至親都分辨不清。
更不讓認為一個人要假扮另一個人,膽大包天到讓這個人周邊之人都知曉,甚至能夠毫不生澀地幫著唱戲。
蕭聞溪的茶分到沈羲和的手上,香氣濃烈卻不傷人:“蕭娘子用了香料調茶?”
烹茶之時要用調料,比如鹽、椒粉、生姜等。
“郡主嘗嘗。”蕭聞溪笑而未答。
沈羲和嘗了之后,發現茶原有的香味保留很全,但又多了一絲與眾不同的其他芬芳,很適宜女子飲用,對于男子就不大好。
蕭華雍飲后邊眉峰微攏;“茶香已濁。”
“女郎飲茶,重于口感;兒郎飲茶,重于質感。”沈羲和倒是為蕭聞溪說了句話,“多謝蕭娘子的茶。”
能得到認可,蕭聞溪還是高興的,便回答了方才的問題:“此茶并非烹茶之時調以香料,而是炙茶之際,與香料一道烘干,茶餅染香再碾碎做茶粉。”
“原來如此,蕭娘子奇思妙想,昭寧回去也試一試。”沈羲和笑道。
蕭華雍察覺到蕭聞溪對自己的心思之后,就十分膈應,這會兒見沈羲和竟然未覺,方才之試探竟不是心中不愉,只是單純一問,就更不舒心。
這會兒又見到二人相談甚歡,忍不住就找茬:“茶水未至三沸,澀味未絕。”
煮茶有三沸,一沸如魚目,微有聲,此時茶不可飲,茶味未出;二沸緣邊如涌泉連珠,此時茶不好飲,茶味澀苦;三沸騰波鼓浪,此時飲茶最佳,甘滑香洌。
三沸之后不可再煮,水老不可食,于身子有礙。
“阿兄教導極是,日后定當仔細。”蕭聞溪垂首道。
沈羲和低頭再飲一口,其實茶水的澀味不仔細去分辨根本喝不出來,茶水差不多已經是三沸起,不知為何蕭甫行這般挑剔。
并且沈羲和不是很贊同他的行徑,蕭聞溪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若是何處有所不足,也不該當著客人的面指出,若是沈云安如此,她非得一個月不理他。
不過這是旁人的家事,輪不到她一個外人指點,目的也達到了,并且沈羲和深覺蕭甫行留在這里有些礙眼和掃興,便不欲久留,略坐了片刻,也就推拒了長公主的再三挽留離去。
沈羲和一走,蕭華雍就變臉了,他頂著蕭甫行的模樣,眸光染上涼意:“表妹,今日看在姑母的情面上,孤不與你計較,下不為例。”
這話看似在警告蕭聞溪,又何嘗不是在敲打汝陽長公主,畢竟是長公主給沈羲和下的貼。
“殿下恕罪,是老身放肆了一次。”汝陽長公主說著要跪下請罪。
蕭華雍先一步攙扶住她;“姑母,我待表妹與阿行無二,表妹改隨姑母姓,便是又與我親近了幾分,表妹年歲漸長,姑母不若為表妹早日覓得郎君,待孝期一過,便可成婚。”
蕭聞溪今年已經十七了,但是她剛剛喪父,守孝三年,出孝便是二十歲,便是在本朝也是大齡,若是不早些尋覓,日后恐怕很難找到好郎君。
蕭聞溪聞言豁然抬頭,眸底泛紅,她死咬著唇,不知如何作想,蕭華雍正要離開,她攔在了他的面前:“聞溪不才,不知能否請殿下做媒,殿下心如明鏡,最是能斷人好歹。”
“孤是能斷人好歹,可孤不知你是好是歹。”蕭華雍眼神泛著寒光,“有姑母與阿行在,孤自不能害你嫁豺狼。可你心思不純,孤又豈能讓你禍害好兒郎?”
言罷,蕭華雍沒有多看蕭聞溪一眼,就大步離去。
蕭聞溪頹然跌坐在地,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顆顆滾落:“我只是想見一見她,只是見一見,為何就成了心思不純?”
“妹妹,你不應當故意拿出與殿下一樣的茶具,想引得郡主誤會。”蕭甫行輕嘆一聲。
他知道自己妹妹錯在何處,亦知殿下如此惱怒,恐還有郡主明明認出了茶具,卻未有半分醋意。
原來,殿下尚且還是單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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