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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尷尬

  午間的時候,上面果然用繩索吊了飯食下來,卻只吊到一半的距離就停住了,忠源只得伸手去接,剛接住,繩索輕輕一甩,就松脫了,如靈蛇一般縮了上去。忠源望著比自己反應迅速的繩索,舉著那只剛才想去抓繩索的手,半天沒有放下來。心中一股無名之火,卻不知該如何去發泄。

  恨恨地咬著冷饅頭,被噎了一下,才發現,居然沒有給他倆拿杯子。

  忠源想了下,提著水壺,對朝自己嘴里,倒了一口水。咽下之后,見一旁的趙大小姐愣愣地看著他,將水壺遞給她,“權宜之計,只能如此了。”

  趙大小姐接過水壺,有樣學樣,也喝了口水。

  吃飽之后,忠源不甘心,又試了一次,也只比前次稍微上去了一個手臂的距離,就失了力,依舊靠著墻壁滑了下來。

  趙大小姐說道:“他們對我們如此禮遇,想必是只為財,希望他們能早日如愿,放我們出去。”

  忠源終于扭頭正視她,評心而論,她長得不錯,也沒有閨閣女子那般的矯揉造作,遇到這樣的險境,心態還能如此的平和,作為女子,已屬不易。

  萬兩白銀,就算是他,也拿不出足額的現銀,何況破落的北郡屬王。也不知他自己,值多少銀子?

  接下來,忠源一刻也沒有停止出去的念頭,在地上到處摸著,趙大小姐好奇地問道:“你找什么?我也是能幫忙的?”

  忠源說道:“尋些樹枝什么的,釘在墻壁上,當作助力,應該就可以出去。”

  趙大小姐聽了,趕緊也幫著尋找起來,可惜兩人摸遍了地上每一塊地方,除了細軟的雜草,一根得力的樹枝都沒有尋到。

  忠源嘆了口氣,靠著墻壁坐了下來,發起呆來。

  趙大小姐也尋了塊地方,坐下去,將斗篷攏在身上,頭埋在膝間,跟著沉默了下來。

  外面不時有風雪吹過的聲音傳來,偶爾也會有點點雪花飄落下來,忠源突然朝著上面,高聲喊道:“上面有人沒有?”

  不多時,一個人臉出現,聽聲音卻不是上次那個,“何事?”

  忠源掃了一眼將頭埋在膝間的趙大小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要更衣。”聲音明顯低了些。

  上面的人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去問問。”

  不多時回轉來,說道:“我放個桶下來。”

  忠源聽了,站起身,朝上面說道:“胡說什么?!”語氣十分嚴厲。

  音調較高,聲音較大,趙大小姐終于抬起頭來,卻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

  忠源余光中看到,不由自主地側了側身,背對著她。

  上面的人又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替你想個辦法。”

  過了一會,上面送了兩張用雜草編成的簾子,忠源正欲開罵,就看到頂棚上顫顫微微垂下來三根細綿線,意思十分明白,用來掛那兩副簾子的。

  忠源咬著牙,就看到緊接著,上面送下來一個木桶,忠源一個箭步,沖過去,抓住了上面垂下的繩索,上面的人笑道:“莫白費力氣了,這繩子可經不起一個人的重量。”

  兩個人拉鋸了一陣,忠源終于恨恨地松了手,低頭一看,木桶居然是帶蓋的。

  心里憋悶,朝上面喊道:“要多少贖金,快去拿啊,留著我做什么?”

  上面卻再無人回應。

  忠源盯著一堆物件發了會呆,咬了咬牙,還是老實地將簾子掛上,將木桶放了進去。卻始終沒有勇氣走進去。

  趙大小姐卻站起來,走到近前,一聲不吭,直接鉆了進去。

  忠源只得趕緊退到最遠處,面朝墻壁,拳頭猛地錘了過去。有了第一拳,便有第二拳,發泄過后,就聽到趙大小姐在身后說道:“再強的人也有龍游淺水,虎落平陽的時候,隨遇而安才是最好的處世之道。”

  忠源低頭看了看沾滿黃土和血跡的手背,無力地靠在墻壁上,沒有抬頭去看她。

  趙大小姐也沒再言語,回到原地,重新將頭埋了起來,這幾日她惶惶不可終日,根本不敢入睡,剛才也只睡了一會,就被忠源吵醒,現在需要接著補眠。也是奇怪,有了他在,自己居然再不惶恐。

  待心情平復之后,忠源看向趙大小姐,見她埋著頭一動不動,猶豫了一下,輕手輕腳,鉆入了簾子。

  難熬的日子總是特別漫長,今日的飯食已經送了,再不會有人搭理,忠源無聊地靠著墻壁,時間一長又覺得后背冰冷,就重新將剛才脫下的斗篷穿上,盤腿坐在地上,以上扶額,養起神來。

  等趙大小姐醒來,天色已暗,不遠處的忠源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沉睡,從她的方向看去,雖然是這樣坐著,后背依舊挺得筆直。一天的相處,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像是跑鏢的草莽,反而渾身透出一股別樣的意味,說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覺得他不像個鏢頭。此時清楚露出來的側臉,眉目清秀,除了皮膚曬得黝黑,但整個人也算得上是個俊俏的后生。

  再想到會館的那位東家,年紀輕輕,雖然喜歡身穿棉衫,渾身透出來的氣質跟這位公子極像,現在想起,好象連眉目也有幾分相似。他稱他為義兄,是家中有關系么?還是在外面結交的至交好友?

  到現在為止,她只知道會館的東家自稱為青衫公子,而這位,相處一天,他自然知道自己,可自己卻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當時自己拒絕他的義弟,一開門,他就站在門外,眼神清冷地看著自己,沒等自己開口,就讓出了位置。自己當時因為心慌意亂,顧不得禮節,就落荒而逃了。

  而今日,再與他重逢,他竟像沒發生過一樣,提都未提。

  想來想去,不禁嘲笑自己,任誰處于這樣的境地,也不會有空去想那些閑事。自己也該時時清醒,崇王府是什么樣的境況,她怎能不清楚,只要賊人多要些銀錢,恐怕父親就會拿不出來。到時,若是這位,家中拿錢贖了人,這里又會只剩下她一人。

  所以,她還是好好想想,如何脫身吧。

  因為一直蜷縮著,此時覺得后背十分酸痛,就站起來,在原地轉著圈。

  聽到動靜的忠源抬起頭,微微看了她一眼,就錯開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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