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解釋道:“原因有二,其一是這里地處大山,道路曲折,官道又年久失修,大家若是在此停留一晚,明日必定要宿在深山之中,不如選走水路,雖然遠些,但畢竟省事。其二,就是,這個鎮子的主人。”
忠漓聽了后半句,轉頭望向掌柜的,心說這是賣的什么關子。
掌柜的則湊近了,低聲說道:“整個這一塊都屬于封地,是好幾代以前的皇帝封的,到了這一代,其實已經與現在的皇上算是遠親了。以前那幾代當家的,只租不賣,還隨口漲租,所以才會如此蕭條。現在這位新當家的,居然換了套做法,所以我們才能買,不然就只有租了。”
忠漓聽了個大概,也沒再深究,只說道:“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花費太多銀錢在這上面,萬一他們出爾反爾,豈不血本無歸?”
掌柜的說道:“一切就依七公子。”
忠漓又在店里轉了幾圈,發愁地說道:“果真是太陳舊了,就算重刷一遍漆也不會好看到哪去。我接手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簡陋的地方,如何能開會館?”
掌柜的也在柜臺里察看著,十分認同他的說法,“七公子說得不錯,實在不好修整。”
忠漓想了想,說道:“去簽契書時,一定要添上一條,若是一方反悔,以買價三倍賠償。另外,白契不行,一定要簽紅契。”
掌柜的說道:“那倒是可以,若他們敢簽就不會輕易反悔。再者簽了紅契,有官府的大印在,上了稅,留了底的,他們想反悔恐怕也不容易。”
兩個人商量了一番,掌柜的就去尋主家了,忠漓則領著秦義四人沿著小鎮的街道漫步而行,既然要在這開店,必定會在這停留一陣,左右無事,不如看看六兄選中的這地方,還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
轉了一圈,覺得實在是蕭條得很,他已經夠低調了,但五個人行走在街上,仍然十分引人注目,不知六兄自己到底來過這里沒有?一旦會館開起來,若是往來的客商不多,光憑本地幾個人,如何能撐得起?
當下決定就算買下來,也不大肆修整。晚上得空,要寫封信再去問問六兄,好好合計合計。
秦義此時說道:“七公子,我們在北郡開了好幾家了,還從來沒見過像這樣蕭條的地方。”
忠漓點了點頭,心想,看來不止他一人這樣想。
晚上還沒等他提筆寫信,忠源一臉帶笑的出現在了他面前,“是不是覺得我十分沒有眼光?”
忠漓看了他一眼,意思十分明白:看來你心里有數嘛。
忠源說道:“我也看中了一家店面,就在鎮子東頭。”
忠漓接道:“我們倆兄弟,一東一西,看來你是打算將整個鎮子據為己有了。”
忠源說道:“我打算在這里開家鏢行。每日定時出發,凡是順路的客商,皆可同行,由我們護衛,按貨物多少,貴重與否單獨論價。”
忠漓看著他,又想了想,“不錯耶,但是客從哪來?我待了兩天,這里最大的客商就屬我自己了。”
忠源說道:“你莫心急,現在看起來冷清,日后慢慢就會興盛了。”
忠漓說道:“再好不過,我正在發愁,若是投入太多銀錢,一時半會回不了本,就算母親不提,我自己也抬不起頭來。”
忠源接過秦義端來的茶水,飲了一口,“茶不錯,論起吃穿來,你隨了母親。”
見忠漓依舊一副愁容,寬慰道:“我與母親談過此事,母親也說盡管去試,你愁什么?”
忠漓嘆了口氣,“可能我實力不濟吧,又或許是順風順水慣了。”
忠源笑道:“你不是給自己取了個號,喚作:青衫公子么?既有如此灑脫的名號,更應該整個人都灑脫起來,尋些個‘紅顏知己’,同游天下。”
忠漓一聽“紅顏知己”這四個字,就笑了起來,“那是我糊弄嫻珂的,怎么?你也跟她一樣‘天真質樸’么。”
忠源也笑了,“若是嫻珂知道你是這樣評價她,恐怕會率了女衛直奔而來,用鞭法向你討說法了。”
忠漓回道:“彼此彼此,你的媳婦尋得如何了?”
忠源坦然說道:“有幾個了,但都不太滿意,讓他們四個再找找。”
忠漓問道:“不太滿意?是不滿意身形呢?還是不滿意容貌呢?”
忠源說道:“不止于此,最主要是沒有合適的家世。”
忠漓想了想,說道:“也是,若是家世復雜,日后不知要多費多少心神來應付。還是家世簡單的好。”
忠源搖著頭說道:“那是你擔心的事吧,我擔心的是她能不能成為我的助力。”
忠漓看著他,“拭目以待以后的六嫂會是何方神圣。”
忠源說道:“你也該如此才是。”
忠漓丟下手中的扇子,“六兄,我若說如今我根本無心娶妻,你信么?”
忠源不答反問道:“心中有人了?”
忠漓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忠源笑道:“既沒有,為何如此苦惱?”
忠漓說道:“我怕自己運氣不好,萬一遇上如母親或八妹那樣的人,日后可如何是好?”
忠源忍不住笑出聲來,“七弟,這話可再不要說,不然日后你可真會不知該如何是好。”
忠漓卻接著說道:“六兄,我就不信你沒有這樣想過。”
忠源收了笑,正色道:“嫻珂不好說,她還未定性。但若是能娶到如母親那般的妻子,此生有幸矣。”
忠漓說道:“為何?”
忠源說道:“在太子處受挫后,我在昆城待了許久,當時只覺得前途茫茫,天下之大,竟無一處是我容身之所。后來到了北地,接手了軍屯和鏢行,父親放手之后,壓力倍增。再想到母親不過是坐在府中,便將整個青州管理得井然有序,無論我去到哪里,都能讓我再一次感嘆母親的能力。忍不住會想,如果日后,能有這樣的妻子助我,豈不輕松許多,又有什么事是不可為的呢?”
忠漓聽了,半晌后才說道:“我倒是沒有六兄的宏圖之志,只想當個閑散之人。”
忠源看著他,想到他一慣身子弱些,問道:“想是這陣子將你累壞了,等店面弄妥,你好好歇歇。”
忠漓接道:“我還以為六兄會說,一切有我,你去歇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