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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放燈

  嫻珂自從有事纏身,若舒便又清靜了下來,中秋節時,忠漓依舊前來陪她過節,嫻珂興奮地拉著他去看自己女衛的鞭法,回來后,忠漓好奇地問若舒:“母親,你是從哪里請來的教習,像塊鐵板似的,我還從未見過女衛有如此老實的時候。”

  若舒反問道:“以前她們很放肆么?”

  忠漓連忙回道:“那倒不是,只是沒像現在這樣,一個個噤若寒蟬,見了我,連招呼都不敢打。”

  若舒接著問道:“以前她們都爭著與你打招呼?”

  忠漓無奈地搖搖頭,“府里有這樣的做派么?”

  若舒說道:“女衛本該如此,不然真是要她們每日花枝招展,到處引人注目的么?”

  忠漓后悔自己之前失言,轉開話題道:“六哥要我帶了信過來。”說完,從荷包內掏出了忠源的信。

  若舒看了信,忠源信中說道,他已購置了田地,準備趁著嚴冬未至,先將土地規整了,只待來年耕種。

  若舒將信遞給忠漓,待他看過之后,問道:“你有什么想法?”

  忠漓回道:“想法倒是暫時沒有,但我有些擔憂,擔憂六兄太過激進,到時候挫了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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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舒示意他接著說。

  忠漓端了端茶,發現已經涼了,正準備飲,若舒攔住他,“已經立秋,不要貪涼,到時又咳嗽。”

  待婢女換了新茶,忠漓飲過,又要他試試桌上的茶點。

  忠漓圓滿完成了任務后,才有空說道:“母親,我如今已經好多了,只要不太過勞力,不會再犯。”

  若舒說道:“還是注意些好,你父親一向最擔憂你。”

  忠漓回道:“是,孩兒會小心的。六兄規劃長遠,許是因為父親不再府里,有些心急,孩兒卻覺得,北郡看起來一團亂麻,但是那里有不少根深葉茂的前朝皇族,雖然破敗,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孩兒有種感覺,一旦有外人入侵,他們定會報團,六兄的雄心偉業,恐怕會有阻滯。”

  若舒有心問道:“你可有好的建議?”

  忠漓說道:“若他愿意學母親,阻力會少一半。等有了氣候,那些皇族就算反應過來,也只能與他和睦相處,不敢大動干戈。”

  若舒接著問道:“你與他說過么?”

  忠漓說道:“我婉轉地勸過他,可他似乎聽不進去。”

  若舒沉默了一會,說道:“也難怪,他初出茅廬,現在又無你父親把住風向。”

  “母親不勸他一勸?”忠漓問道。

  若舒說道:“我打算再等等。”自從與忠源深談過之后,便覺得他不是個冒失的人,自己這樣行事,并非本心,只是受身份性別所限,不得不如此為之。忠源卻沒有這樣的顧慮,讓他去闖上一闖,就算是得些教訓,按他的年紀也是好事。

  中秋那天,照例要祭祀故人,若舒在后山獨自待了半天,該說的都說過了,只是帶了些中秋的茶點,在杜若遠墳前坐坐,吹吹和暖的秋風,后山種了果樹,陣陣果香飄來,煞是好聞。

  角宿他們見若舒時不時過來,就在這里修了一座稻草搭的涼亭,里面擺了圓桌石凳。

  若舒坐在里面,在對面擺了一盞茶,也不說話,只默默發著呆。

  晚間嫻珂領著女衛在荷塘邊放著孔明燈,各自求著心愿。

  回來后,發現院中祭祀的臺子未撤,便又跪在那里,口中祈求著父親能平安歸來。

  忠漓受其影響,拿出竹笛,吹了起來,笛音惆悵,不像他往日的曲風。

  秦道川已經離府大半年,似拋卻了全部,與誰都沒有聯系。若舒很難相信他是有意為之,就算他因為那日心生芥蒂,也是瞞著她便好。

  拋下他珍若性命的秦家軍、軍屯、鏢行、國公府,若舒怎么都不會信。

  若舒無數次問過自己,他若真的與自己翻臉,自己能否淡然處之,可每次首先冒出來的念頭都是,他不會。再以后,就想不下去了。

  她對秦道川的感覺是復雜的,從初嫁入府,他就給了她當頭一棒,令她蒙過之后便是跳腳。

  再后來,老夫人不斷插手,他被孝道所限,她卻是被世俗壓制,兩人都非出自本心,糾纏在一起,兒女又接二連三地出生,自己不甘心困守在右院,就將精力都放在了青州。

  直到她看出秦道川似乎對自己改變了心意,卻不愿意再去深思。

  平心而論,外祖母眼光確實不錯,秦道川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父親。在她看來,除了性子粘糊了些,倒是尋不出大的毛病。

  成親伊始的算計,她倒是可以理解,行走世間,哪個不是為了五斗米折腰。再清高的教書先生也喜歡主家年底封個大些的紅包,好回去看看娘子的笑臉。

  但是他洞房那日獨留自己一人,卻始終讓她難以釋懷,甚至比過了他提前納妾。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說明他那時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感受,買賣不成還仁義在呢!再加之后來,他與賀詩卿出雙入對,更令自己冷心。

  與其信他自己和賀詩卿漸行漸遠,最后分道揚鑣,不如相信是受自己所逼,是自己的強勢令他退讓。

  與其信他對自己動了心,不如相信是這些年的相處,這么多的兒女令他改變了心意,再加之他的性格使然,才會對自己頗多容忍。

  “母親,七哥哥,給我出出主意,我到底應該如何,才能尋回父親。”嫻珂近在眼前的聲音將若舒拉了回來。

  “親衛營、許大夫的藥圃,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去尋過了,你們又不讓我去北地和軍屯,還有哪里是我不知道的?”嫻珂接著問道。

  忠漓聽了,又準備拿起剛放下的竹笛,嫻珂突然問道:“母親,你是不是故意瞞著我,不然,以父親對你的態度,怎么會連你也瞞著?”

  “不知道。”若舒沖口而出,語氣極為不耐煩。

  之后便是長久的沉默,嫻珂說了句,“我回女衛那了。”就離開了。

  忠漓則依舊吹起了竹笛,嗚嗚咽咽,有幾分似簫聲,顯得更為凄涼。

  若舒嘆了口氣,明月已當空,荷塘中蛙鳴陣陣,手中的蓮蓬卻分外苦澀,吃得她心都苦了。

  忠漓說道:“父親定是還在療傷,身不由己,才會沒有與我們聯系。”

  若舒聽著他自欺欺人的言語,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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