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雅慌張地搖頭,頭上的步搖一搖,又嚇得她停了下來,只眼巴巴地望著若舒。
若舒不忍再刺激她,說道“你記得晚間沒人的時候跟他說,前次是母親我堅持要你去問他的,并非你主動要約他,免得他誤會,日后說嘴。”
嫻雅只敢輕輕點了點頭,怕又動了頭上的裝扮。
阿筠這時沖進來說道“母親,父親要您快去前廳,準備拜堂了。”
若舒沒急著起身,待喜婆扶著嫻雅走出門后,才不急不緩地跟在后面,望著女兒身著大紅喜服的背影,就想起多年前那個獨守的洞房,這么多年始終令她難以釋懷。
來到前廳,老夫人與賀詩卿相對,坐在左右的上首,中堂秦道川旁邊空著的位子想來是她的,若舒在蘭芷和夏茵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過去,坐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吉時到,趙辰良身著喜服,跪在蒲團上,對著秦道川和若舒說著該說的套話。嫻雅也在喜婆和丫頭的攙扶下緩步上前,跪在他旁邊,說著出嫁時感謝父母的言辭。
這一切若舒沒有經歷過,當時外祖母已經故去,她是直接上的馬車。
秦道川說完交代女兒的話后,發現若舒竟在發呆,忙說道“夫人,嫻雅今日出嫁,夫人有什么要交代的?”
若舒回望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冷漠,秦道川心中一跳。若舒已經開口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日后夫妻倆互謙互讓,好好過日子吧。”
趙辰良與嫻雅謝過父母,又拜過長輩,出了前廳,忠淇早已經候在那里,背起嫻雅說道“長姐,我送你出嫁。”步伐穩健,毫不費力。
成親自來是男方喜慶,女方落寞,嫻雅走了之后,大部分賓客都要前去男方觀禮,幾個小兒女自然不會落下這場盛事。
老夫人因自小養在身邊的孫女離開,心情難過,禮成之后就直接回了萱微堂。
秦道川和若舒坐在位置上,望著喧囂離去,都沒有起身。
賀詩卿望著秦道川,良久才起身,對秦道川說道“恭賀川郎今日覓得佳婿,時間過得真快,一晃你我都已過而立,”
秦道川不等她說完,起身說道“禮已成,你早些回院歇息吧,我還要去前院待客。”說完落荒而逃。
賀詩卿待他的背影消失,轉頭對若舒說道“最瞧不上你,嫁女兒這樣喜慶的事也板著個臉。”
若舒一直未開口,直到經過她身邊,才說道“你無兒無女,哪里會有感受。”說完,依舊不看她,任蘭芷和夏茵攙扶著,緩緩離開。
賀詩卿被她正中心事,回到左院,望著暗香的肚子就發起呆來。
午飯時,只秦道川和若舒坐在桌前,嫻珂還未斷奶,早睡午覺去了。
秦道川默默打量著若舒,直到飯后,才尋了機會說道“昨日不還挺輕松的嘛,今日到底還是舍不得女兒了?”
若舒沒理他,秦道川自顧自地說道“平時看那小子挺順眼的,今日怎么看怎么別扭。”
若舒還是掃了他一眼,回了他個沉默。
秦道川似感嘆頗多,說道“當年你嫁我時,從轎子里出來不及我胸口高,旁邊不知有多少人取笑我,我步子大一點就扯到了紅綢,又不能回頭,只得走一步停一步,等著你跟上來。不知今日嫻雅他們是什么樣的場景?”
若舒終于開口,“裝什么腔,又不是第一次。”
秦道川辯解道“她雖然提前進門,卻并未行禮,于我就是第一次。”
若舒見屋內無人,轉頭對他說道“那真是抱歉得很,累你從別人的床上爬起來,不甘不愿的與我行禮。”
秦道川萬般無奈地說道“這檔事怎么就越不過呢,時不時拿出來說道一番,有意思嗎?”
若舒回道“沒意思得很。”
秦道川卻說道“我看你倒有意思得很,任我如何的彌補都補不上這個缺口。”
若舒說道“今日誰讓她來的?”
秦道川說道“我去的時候她已經坐在那里了,大門敞開,她要來,誰能攔得住。”
若舒冷笑一聲,說道“既如此,還羅嗦什么?”
秦道川無語地看著她,最后只得無奈地靠在軟榻上,獨自生著悶氣。
新陽侯府則是歡天喜地,張燈結彩。
嫻雅送親的雖只是幾個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但每人身后都跟著四個以上的隨從,陣仗頗大,令人不容小覷。
更難得的是蘭溪書院的鄭夫子居然親自前來賀喜,并送上了大禮,他與盧氏的父女關系已經人盡皆知,如今這樣,令新陽侯府十分長臉。
酒席的時候新陽侯府知趣地將他安排在上席,與忠淇、忠源、忠漓一桌。鄭夫子看著素未謀面的兩個小外孫十分高興,還特意見了阿筠,問起她畫畫的事,得到點撥的阿筠將他視為天人,雙眼發光,不管不顧地要他教自己畫畫,鄭夫子欣然應允。臨行時拿出早早準備好的見面禮,四個人人手一份,特意交代屬于秘密,不要告訴旁人,大一點的三人心里有些明白是要瞞著母親,小一點的忠漓似懂非懂,可是手中的玉笛實在誘人,也跟著點了點頭。
回府果然都只字未提。
三日后,嫻雅回門,老夫人觀察著嫻雅的臉色,見她面若桃紅,喜在眉梢,心中松了口氣。再看兩夫妻,越看越歡喜,不住地說兩人十分的登對。
相比于嫻雅的羞澀,趙辰良則自然得多,恭敬有禮地拜見了老夫人和岳父岳母,又坦然接下三位長輩的見面禮,也不知秦道川用了什么法子,賀詩卿這次終于沒有出現,可無論他何時看向若舒,得到的依舊還是冷臉,秦道川只得強裝笑顏,迎接著回門的長女和長婿。
趙辰良也不知為何,面對若舒時總有些微的拘謹,若舒感覺到了,借著他席間敬酒的時候,說道“席間吃了酒,先不急著回去,去嫻雅的院子里歇歇吧。”希望這些關懷的言語能讓他忘了前次見面的尷尬。
秦道川卻覺得她有些厚此薄彼,忍了幾天冷言冷語的他終于擺了擺長輩的譜,對趙辰良說道“你如今已經成婚,是打算依舊在書院進學,還是另有打算?”
趙辰良說道“岳父,辰良還是打算重回書院進學,日后參加科考。”
秦道川點了點頭,說道“也好,自己考上總比舉薦要坦蕩些。”
若舒卻插了嘴,“你出身侯府也能參與科考嗎?”
趙辰良恭敬地回道“岳母,新陽侯府不比國公府和大將軍府,只是個虛名罷了,家中早已無人在朝中當差,故而辰良可以科舉。”
若舒直接沉默了,沒有回答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