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被連累了,宋凌急道:“娘,爹爹又沒有犯錯,我去站,我去站。”
林俏就是故意這么說的,不然這孩子還得磨磨蹭蹭撒嬌,她沒有吭聲。
宋凌跑到墻邊站好,“娘,我站好了,你別讓爹爹站,爹爹臉疼。”
脆聲脆氣的聲音讓人心里一軟,宋廷凡看了林俏一眼,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做飯,以為她生氣,起身走過去站著。
原本以為他知道她是嚇唬孩子的,結果看他站著了,林俏噎住了,“…”
這下說不站不行,站也不行。
最后想給宋凌長個教訓,她什么也沒說。
送菜來的李桂芬瞧見兩人規規矩矩的站著,疑惑道:“站著做啥?”
“阿婆,娘罰我跟爹爹面壁思過。”宋凌眼淚花花的告狀。
自從回來了,宋凌的“靠山”就多了。
一聽這話,李桂芬就瞪了林俏,嘴里叨叨道:“你這閨女要翻天了是不是,干啥呢,一天天的。”
說了之后看向宋廷凡,“廷凡,你別慣著她,該說她的就說。”
“別站了,快去休息,凌兒,牽你爹爹出去。”
林俏沒有放話,宋凌也不敢走,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她又沒打他,他這是裝什么委屈。
這兒子怕是個演員吧。
“別怕,阿婆在這里,你娘不敢說啥,出去吧。”
李桂芬想讓他們出去,誰知道兩人都站著不動,她只好瞪著林俏。
她只好擺了擺手,“出去吧。”
宋凌連忙搖頭,乖巧道:“娘,我幫你燒火。”
“成啦,出去吧,等會你阿奶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林俏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隨后又看向宋廷凡,又道:“鳥蛋都要烤糊了。”
宋廷凡這才想起,連忙拿火鉗去掏,大概太急了,不小心被燙了一下,林俏連忙囑咐道:“慢點,烤糊了就烤糊了。”
“爹爹,我給你吹吹。”宋凌著急的湊了個頭去吹,但是沒想到在灶門口旁邊。
饒是宋廷凡反應快,宋凌的頭發也被燒到了,林俏和李桂芬松了一口氣。
宋凌還一臉懵,瞧著讓人想笑,林俏這個“后娘”笑了,“這下好了,頭發沒有。”
李桂芬忍不住也笑了,但很快瞪了林俏一眼,一副怎么有她這種當娘的。
宋凌摸了摸頭發,癟了癟嘴,想哭又沒有哭,“爹爹,你疼不疼?”
“不疼。”
宋廷凡不管鳥蛋了,將他抱在腿上細細看,沒傷到頭皮,饒是這樣他還是抿了抿唇。
他道:“以后別在灶門口。”
宋凌點了點頭,隨后眼巴巴的看著灶門口,“爹爹,我想吃鳥蛋。”
“嗯。”宋廷凡讓他坐在凳子上后才開始掏鳥蛋,還好,沒有烤糊。
旁邊的李桂芬跟林俏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笑。
李桂芬彎腰撿菜,“自個要去菜地摘,想吃什么就摘,不用不好意思。”
“摘了,才摘了辣椒。”
“辣椒又不能當飯吃,我就先回去了,家里等著吃飯呢。”
“等一下,拿點桂花糕回去吃…”
“不要不要,自個吃。”
李桂芬說完就提著菜籃子跑了,絲毫不等林俏去拿東西。
這會,宋廷凡已經剝好了一個鳥蛋,遞給宋凌后又準備剝了一個。
這時,“吧唧”一聲,宋凌親了他一下,“爹爹,你真好,跟娘一樣好。”
之前可是比娘少一點,現在跟娘一樣了,林俏“吃醋”了,她養了五年的“白眼狼”。
很快就不吃醋了,宋廷凡剝好了喂到她嘴邊,她瞅了他一眼,低頭吃進了嘴里,“好吃。”
“明個又去弄。”
宋廷凡見她紅唇一上一下,湊過去親個一下,林俏愣住了,隨后調侃道:“吃個鳥蛋還占便宜。”
“我虧了。”
“明個給你買首飾。”宋廷凡抿唇笑了笑。
“才不要首飾,首飾多的是。”
林俏轉了轉眼珠子,湊上去親了一下,笑瞇瞇道:“扯平了。”
灶門口的宋凌一心專到鳥蛋上了,絲毫沒有發現爹娘在膩歪。
要去看雜耍,宋家人早早就起來了,林俏“稍微”賴了個床,罪魁禍首就是某人。
一家人收拾好了,她才開始收拾。
一輛馬車坐不到,李桂芬和林漢就去坐了驢車,宋凌好奇,非要跟著去坐了,林平林安也跟著去了。
馬車內,林俏跟他們說了幾句后就開始打瞌睡,歪著頭不太好睡,直接倒在了宋廷凡的肩上。
宋廷凡肩膀低了一些,隨后抱緊她,之后目光就沒從她臉上挪開。
林升他們看了幾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
睡了半把個時辰,林俏精神好了許多,雜耍的地方要從凡安鋪子經過,林俏瞥了一眼,這會沒什么人,干干凈凈。
倒是讓人放心。
也沒進去,雜耍辰時就要開始了。
“爹爹,再高點,咯咯咯…”
“好嘞,抓好。”
一對父子從旁邊走了過去,一邊玩鬧,一邊說話,瞧著十分開心。
宋凌羨慕的看著,爹爹從來沒有讓他坐過“馬馬”,剛這樣想,身子突然凌空,再緩過神來,已經在爹爹的肩頭上了。
他眸子頓時一亮,小嘴快咧到了耳后,“爹爹!”
“嗯。”宋廷凡抓緊他的腿。
“爹爹,我要再飛高一點。”
“嗯。”
“爹爹,我看見那邊的大黃狗了。”
“嗯。”
林俏瞅了兩父子一眼,感情越來越好了。
她知道,其實是宋廷凡有意彌補孩子。
還好一群人來得早,雜耍的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
過了一會,雜耍才開始了,吐火、碎大石、站桿之類的,林俏不怎么感興趣,但其他人津津有味的。
女子雖然身著素衣,但面色姣好,絲毫不像生過孩子的婦人,不少漢子的目光漸漸落在她身上,從剛開始的偷摸,到后面越來越明顯了。
宋廷凡不悅的盯著他們,很快伸手將林俏摟在懷里,林俏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了?”
“沒事。”宋廷凡微微搖頭。
“不是吧,竟然成親了,那男的好丑,臉上好大條疤。”
“被糟蹋了。”
漢子們低低的粗獷聲隱隱穿進耳里,男子的手微微緊了緊,很快又強迫自個松開。
這里人的聲音不小,林俏自然聽見了,扭頭看了那些人一樣,她笑盈盈懟道:“幾位大哥是不是沒打水,自個長啥樣子都不知道?”
“牛鼻豬眼,我看是你們媳婦才糟蹋了。”
雖然宋凌不知道他們說的糟蹋了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們在說爹爹的臉。
他氣鼓鼓的接話,“我爹爹才不丑,你們才丑。”
看熱鬧的李桂芬等人扭頭看了過來,不明所以,但看閨女他們不高興的模樣,頓時目光就不散了。
林漢走過來,硬氣道:“你們想干啥!”
那幾個漢子估計是自覺理虧,慫著沒有說話,很快從這邊移開了。
沒過一會,一家人又開始看雜耍,突然有什么溫熱鉆進了手心,宋廷凡微側頭,入目女子的側臉,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低聲道:“我沒事。”
他在意的從不來就不是臉,他在意她的看法,只要她不在意,他就不在意。
林俏杏眸微彎,“相公。”
聽見相公兩個字,宋廷凡眸光微微亮了,似乎極為喜歡這兩個字,他緊緊拉著她。
當做回應。
看完雜耍已經快午時了,一群人打算吃了飯再回去。
凡安鋪子 江明乍一看見還有些吃驚,他好幾年沒有看見了,問過大東家,大東家都陰沉著臉沒說話,“小東家!”
“嗯,你長胖了一些。”林俏大量了他一眼,比前幾年干癟的樣子確實胖了不少。
江明這幾年從小二已經到掌柜了,工錢多了,家里日子就干活了。
娘有了銀錢看病,身體也好了,最近正在幫他相看媳婦。
“是胖了,小東家倒是沒胖,不過比以前更好看了。”說到這里他看了宋廷凡的臉一眼。
林俏笑了笑,“你這嘴巴就是甜。”
女子笑盈盈的模樣讓宋廷凡心里有些沉悶,他不喜歡她跟別人說話,更不喜歡她對著別人笑。
他嘴巴是不是不甜…
林俏絲毫不知,說了一會后,就讓他們上了幾個菜。
新來的洗碗婆子無意間瞥見了她們,很快就去了柜臺,“姜賬房,那邊桌多少銀錢?”
賬房已經不是以前的賬房了,認不到宋廷凡他們,看了一眼后就那些算盤打,“四百三十二文。”
一聽這話,洗碗婆子摸了摸懷里銀子,沒有這么多銀錢,“姜賬房,能不能掛在我頭上,明個我給你銀錢。”
姜賬房猶豫了一下,很快又道:“我問問掌柜。”說完就去問了接客的江明。
江明聞言看向柜臺,“不用付,那是東家,日后認準。”
姜賬房連忙點頭,隨后回了洗碗婆子,“徐大姐,不用,那是東家。”
洗碗婆子愣了一下,“嗯”了一聲,隨后鉆進了廚房。
吃完飯后,江明跟林俏說了這事,還有些好奇,去了后廚,洗碗婆子正在蹲著洗碗。
她抿了抿唇,“徐嬸嬸。”
洗碗婆子看了過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夫人。”
“腰不好怎么洗碗?”林俏拉著她起來。
這婦人是跟著他們回來的,腰不是很好,聽說是在主人家不小心摔碎了杯子,被主子踢了腰。
大概是沒有及時醫治,一道彎腰久了就腰疼。
洗碗婆子眼眶微微一紅,夫人連她腰不好都知道,“夫人,沒事,這活不重。”
林俏沒有說什么,去喊了江明過來,“讓徐嬸嬸擦桌子吧。”
江明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讓徐嬸干輕松的活,他點了點頭,“好,不過要辛苦徐嬸嬸了。”
洗碗婆子見過太多了,自然知道林俏的好心,連忙擺了擺手,“夫人,不用了,我就洗碗,不累,不累。”
“不累才擦桌子,擦桌子活累。”林俏笑了笑,說了幾句后,就出去了。
下午,一家人又在街上逛了一圈,買了許多東西,很多都是宋凌的東西。
這孩子簡直就是寶。
李桂芬買了,林漢買,林漢買了,林升兩口子買,然后林山兩口子買,再然后林平和林安也買。
最后就是宋凌的土豪爹。
回到家,大家都累了,沒有一塊吃飯了,林俏讓宋秦氏去休息后,就進廚房煮飯。
外面的天色漸漸晚了,廚房的火光異常明顯。
突然男子的低沉聲夾著一絲忐忑,“我的嘴甜不甜?”
他突然來這么一句話,林俏懵住了,下意識問道:“什么甜不甜?”
宋廷凡耳朵隱隱發紅,手緊張的抓著衣角,“我的嘴甜不甜?”
她忍不住“咳”了幾聲,不知道搭什么話。
緊接著他又道:“我會學。”
別嫌棄他。
林俏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中午“夸”江明的事,她忍了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怎么蠢萌、蠢萌的。
“你學什么?學嘴甜?為啥要學?”
林俏走過去捏了捏他的鼻子,又道:“是不是我也要去學嘴甜你才喜歡我?”
“不是。”宋廷凡斬釘截鐵道。
“那不就得了,你就做好你自個就行了,不管是臉上有疤,還是嘴巴笨,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林俏知道他心里的自卑很難消除,她伸出小手指,“來,拉勾,拉了就不會騙你。”
宋廷凡看了一眼,伸出了手勾住,認真道:“我記住了。”
他記住了,記住她說過的話,她不能騙他。
不然他會瘋…
“記住了就好。”
林俏想到什么事,臉上的笑意落了下來,“明個大貴哥的生辰,我一個人去燒香。”
提到許大貴,宋廷凡抿了抿唇,低頭沉默了一下,“好。”
他知道他們之間一直會有許大貴的存在,沒有辦法去緩解。
許大貴已經死了。
“我送你到山下。”
“好。”林俏點頭。
許大貴就在隔壁幾個村子,墓在西山半山腰上,還沒走進,林俏就已經膽怯了。
很快,她又走了過去,視線落在許大貴之墓,她眼睛有些酸澀,下一刻跪在了地上。
大貴哥,對不起。
是我連累你。
是我的錯。
樹后的宋廷凡看著女子久久沒有抬起頭,他喉嚨被什么堵住了,隨即跪在了地上,鄭重的磕了幾個頭。
不怪她,是他欠的。
有什么怨念沖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