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6、一切苗頭所指

　　夜間靜謐的街道上，不知何時響起了拖拉摩擦的雜音，由小到大，漸漸形成了一定的規模。

　　躲在儲物間側身陰影里的程雙，戴好小膽膽計步器，掩蓋自己的氣息，隨后她親眼看到民宿老板夫妻托著笨重的魚尾邊拱開門外店外爬，邊逐步轉化成人頭魚尾的怪物，融入到了街上的人頭魚隊列中。

　　如果說它們和河畔村落的人頭魚有什么區別，恐怕就是它們的變形沒有經過太多的痛苦，至少程雙并不曾聽見慘痛的嗷叫聲。

　　如果說什么相同，那便是它們聚集到了最近的河岸，望月而拜，嘴唇無聲的上下翻飛，似是祈禱、似是本能的蠕動。

　　最終這些人頭魚并沒有下水，反而仿若巡查般，在街頭巷尾轉悠起來，最后組成大批隊，來到了距離鎮中心較遠的湖泊。

　　這才一個個的跳入水中。

　　此刻，湖中心的林蔭方寸小島發出微弱的轟鳴，入水的人頭魚紛涌而至，高高看去，一顆顆頭顱浮在水面，眼珠灰白空洞，恍若成片的水鬼覓食。

　　坐在龍之炎脊背上眺望的程雙頓時打了個激靈。

　　她飛的不高不低，空中唯有月亮相伴，不知是不是錯覺，這里的月亮比現世的要大出很多，黃橙橙的，又圓又亮。

　　程雙之所以會選擇跟著人頭魚的大隊伍，無非是想看看里面有沒有河畔村落里的兩個去匯報的老師，如若沒有，那是不是說明人頭魚不用每天晚上夜巡入水。

　　如今看來，湖中擁擁攘攘的人頭魚雖數量不少，但對于一個小鎮的人數而言，又并不算多，可見屋子里應該還有不曾出現的人頭魚。

　　待中心小島翻轉，轉出了幾箱子看不太出原型是何物的速凍肉塊。

　　程雙聽羅安說過四海幾人脫險的過程，自然知道白天有速凍箱出現，會有一輛小貨車前來搬貨，現在搬貨的只不過是從車變成了怪。

　　沒在湖里看到熟悉的面孔，她本來是想離開，畢竟劉娟一行人不知所蹤，應該盡快去找一找人再說。

　　可轉念一想，她又不著急了。

　　怎么說都是成熟的同伴，若真遇到生死劫難，沒譜到能和都雋一樣被刺激的記憶回籠。

　　嗯，那就再等等！

　　小姑娘打定主意，在空中繼續觀察著人頭魚的動向。

　　人頭魚們紛紛合作，將速凍肉的箱子用身體拱到岸邊，抬著它們萬分艱難的挪回到鎮上，直奔政府大廈的方向而去。

　　待人頭魚們運完貨物，三三兩兩的從政府大廈離開，龍之炎已經在政府大廈的樓頂盤旋了一圈。

　　遠處的青山山脈沒入夜色中，只能模模糊糊看出陡峭險峻的鋒芒。

　　程雙目光所及，黑乎乎的山影環繞，因為太遠了，倒像是一片片烏云密布于天際。

　　此時，除了街道上的路燈和店鋪外掛著的招牌燈箱發出微弱的光芒，每棟樓宇住宅全是一片黑暗，恍若死城。

　　她想了一下，再次折返回民宿，趁著夫妻老板拖沓著笨重的身體，到劉娟和四海兩人各開的兩個套間翻找一番。

　　因為同伴們處于失憶的狀態，劉娟和四海不敢放他們單獨住一間屋，是以女性和劉娟住，男性和四海住。

　　四海的房間倒是齊整，沒有任何打斗過后遭到破壞的跡象。

　　血腥味是從劉娟開的房間發出的，程雙找到了門板處淋漓的零星血跡和一片金色鱗片。

　　如果人魚男孩柳柳真的是對人魚公主的祝福感興趣，那么劉娟這么一條活生生有理智，尚未完全脫變人頭魚的人魚，是不是也會令民宿店的夫妻老板側目？

　　除了血跡，唯有衛生間留下了一支帶著牙膏味道的一次性牙刷，落在洗手臺的臺面上。

　　旁邊是一條子牙膏泡沫干涸后的白色印記。

　　這個牙刷是便利店特有的款式。

　　不管是孫瀚幾個老人，還是四海四月這幾個新加入的同伴，大家默守著同一個規則，便利店的東西盡量要回收，包括垃圾。

　　在這之外，房間很整潔，殘留著女孩子入住后的淡淡護膚品香氣。

　　程雙肯定，劉娟幾人是在倉促中被帶走的，而且時間并不算太長。

　　她嚴重懷疑是大批隊，夫妻老板配合著，進門的剎那奇襲了幾個人。

　　即使幾人失去了記憶，但戰斗本能應該還殘存著。

　　普通的人頭魚是沒有那個能耐在不驚動幾人的情況下，將他們全部帶離。

　　程雙坐著龍之炎，讓它靠近政府大廈的樓頂。

　　一切苗頭都指向了政府大廈。

　　河邊村落的男老師奔去告密的地方。

　　速凍食品的歸屬地。

　　以及鎮中心最高的建筑物。

　　政府大廈頂上平臺是全封閉，沒有可下樓的小天臺，普通到了極點，她尋找一圈無果，最終由喪喪怪攬著肩飄回了地面。

　　夜色漆黑，政府大廈的電子門許是因為剛送完速凍肉段，并未來得及鎖上。

　　大堂有些微的光線，不算明亮，卻足以讓人看清腳下的臺階，程雙將喪喪怪披在身上，又換了雙黑色運動鞋，利用全黑的特質為自己遮掩行跡，加上小膽膽計步器的輔助效果，除非面對面，否則真不一定有人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她看了看大堂拐角的安全通道，最終感受了下自己的體力，直接走到了電梯處。

　　電梯一共是四部，東側兩部，西側兩部，正對著，中間是空無一人的大堂。

　　程雙望去，東側的按鈕呈現灰色，唯獨西側的一部電梯是正常運營狀態。

　　整個桃花源島沒有任何監控設備，這是四海曾用儀器測試過的，但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小姑娘仍然將羅安丟了進去。

　　幾乎一秒光景，該找的角角落落羅安都轉到了，隨后它確認的對程雙招招手。

　　小姑娘踏進電梯的剎那，門也剛好關上，只是按鈕處唯有負一層的按鈕是亮的，其它的全部顯示為灰色不可到達的狀態。

　　她嘗試的按了按八樓，按鈕無動于衷，最終指尖按下了負一。

　　當電梯下行之際，程雙背著的一只手上捏著一把槍，另一只手抱著羅安，腦袋上則頂著偽裝成帽子的喪喪怪。

　　叮，負一到了。

　　電梯門咯吱一聲開啟，什么都沒出現，目光穿透一個悠長的走廊，望向對面。

　　此時對面的電梯卻是亮著可以正常通行的光芒。

　　程雙邁出電梯，側頭一看，果然，旁邊的那一部的上行按鈕也亮著提示燈。

　　她沒有猶豫，按下了上行鍵。

　　門緩緩打開。

　　程雙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