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悅薇一步上前,扒開張寶的大手,輕斥,“你做什么?”
張寶的心根本不在廖悅薇身上,他毫不在意的又抹把眼淚,望向程雙誠懇又急促的解釋,“小朋友,你信我,有生之年我都會記得你的救命之恩,我現在需要黃紙紅筆,真的,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你能懂!”他苦笑一聲,這個年紀的孩子可能早就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名為道士的修士了。
雖然他僅僅繼承了皮毛,但在這樣的鬼怪世界,就是靠著這點皮毛他才能從女校的大屠殺中僥幸逃生。
“有!”
程雙確實不太懂,但小姑娘不吝嗇于這點小忙,她邊說邊取出紙筆,“勞動課用的黃紙,筆是彩筆行嗎?”
“行!行!”
說的同時,筆紙出現。
張寶用袖子抹了把臉,顧不得擦碰到臉上的那一塊傷口,他咬破指尖,每寫一筆,沾一沾血,一口氣寫了十張,嘴里絮絮叨叨不知念著什么,本來恢復血色的臉,刷的又白了下去。
他把十張畫著復雜紋路的符紙遞了過去,看了眼廖悅薇,廖悅薇立刻了然的避開視線,張寶這才毫不避諱的跟程雙輕聲交代,“五張鎮鬼,五張超度。鎮鬼顧名思義,鎮壓鬼怪,越厲害的鬼,越容易失敗。超度是消除鬼怪怨氣,怨氣越大的,同樣越容易失敗。只要看到符紙燒起,就趕快跑,跑的越快越好。這些符箓我不能保證每張都有用,成功率僅有三成。”
他汗顏道:“慚愧,叔叔學藝不精!”他是真的后悔,若是知道會有這番際遇,早年他一定下苦心把祖輩傳下的符箓陣法學的明明白白。
程雙雙手接過,好奇的打量上面繁瑣的符文,并沒有問出是真是假這種失禮的話,按照張寶的分類,她乖乖把兩份符箓收好,“叔叔,我能學著畫這些嗎?按照您畫的樣式?”
張寶一怔,隨即毫不猶豫的又低頭快速的在紙上寫了一段話交給程雙,“你試試吧!紙的話不苛求,筆墨最好用毛筆朱砂,按照我寫下的步驟和符咒語,普通人若有天賦,也應該有一二成成功的幾率。”
不等小姑娘道謝,廖悅薇臉色微變,她看著發出微弱光亮正緩緩合攏的兩扇門,拉住她飛奔向1區大門,“快來,門要關了。”
張寶一怔,腦子沒反應過來身體卻下意識奪步狂奔,他本想打聽一些關于這種鬼怪世界的規則,顯然時間上來不及。好在小姑娘沒有把紙筆拿走,他還有機會給自己畫兩張符保命。
三個人幾乎沒能多喘一口氣,邁入門內,便聽兩扇漆木大門發出砰的一聲,隨即眼前一暗一亮,又一次轉變成一個全新的世界。
因為有人乍然出現,感應燈亮起,幽暗的黃色燈泡足以照亮這個封閉的空間。
這是一間…學校的倉庫?
廢舊的課桌椅凌亂的堆在一角,三角尺、書架等雜物或倒或立的布滿了整間倉庫。
好在還有下腳的地方。
程雙左右張望,無奈的嘆口氣,又剩她一人了。
小姑娘抱出熊寶寶準備找出口,腳剛一動,就踢到了什么軟乎乎的東西,還有人低低嗚咽的聲音。
一低頭,正好對上一雙被淚浸染過的黑眼圈。
青年一身朋克風的衣服早已破破爛爛,原本精神抖擻的錫紙燙一縷一縷的黏在頭皮上,分不清上面是水還是汗,他閉緊眼,不時流淚抽搐一下,似是深陷噩夢難以自拔。
啊?居然是阿…阿…土著主播叔叔。
小姑娘已然忘了這位土著叫什么名字了。
阿太:…快領盒飯的我不配有姓名,傷心.jpg
程雙見他并無生命之危,便不在打擾他,有時候睡著反而比清醒時要幸福多了。
小姑娘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嚴重懷疑自己又回到了女校。
不對!
她想起美人姐姐進門之際喊出的那句提示:‘輪回之門就在附近!’
結合上一輪的經驗,輪回之門不會簡簡單單的存在于最初的地方,方便維護者逃生,當然這也并不絕對。
小姑娘重操舊業,挨個扒拉起地面上凌亂的紙張書籍。
終于找到幾份廢棄教案,雖然內頁大多已潮濕發黃粘粘在一起,但封面上寫的字清晰可見:1973年三年級下學期課程安排。
教案的角落印著——XXX私立中學。
XXX三個字被水淹過,已經看不清了。
程雙放下教案,準備繞過幾個高立的箱柜,找找倉庫門在什么地方,誰知忽地一聲尖叫,一道身影嗖的蹦了起來,喉嚨里發出驚慌至極的悲鳴。
他完全忽略周遭的環境,目光敏銳的捕捉到整個空間唯二的生命體,甚至根本沒看清這是個孩子,就嗷的撲了過來,涕淚橫流的求救道:“有鬼,有鬼,好多女學生鬼,她們好可怕,太可怕,她們纏著我讓我學習,成績不達標就要吃了我,還逼我吃那些…嘔惡…快救我,有鬼呀!”
最后六個字喊得嗓子都岔了音。
程雙躲避不及,被搖晃的頭昏腦漲,對方的大手如鐵爪又死又緊的扣在雙臂處,似是恨不得跟她的胳膊長在一起,怎么扒都扒不下去。
小姑娘死魚眼的望著虛空,極力忽略把鼻涕眼淚全流到自己肩膀上的大人,看在他抱著她如抱著唯一的救命稻草般哭到渾身抽搐的份上,小姑娘還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背。
阿太感受到背上濕涼的溫度,陡然一激靈,緩緩的松開手,望向程雙的那雙黑眼圈,越睜越大,越睜越大,渾濁發紅的眸子里透出深深的畏懼,怕到牙齒開始打顫。
咯噠咯噠咯噠,情不自禁的磨牙聲,在寂靜的空間里,無形的給小姑娘增添了一抹壓力,終于,她猛地回頭看向身后。
空無一物!
但隨之,整個人就被狠狠的向后一推,天旋地轉的跌坐在地上。
程雙及時用胳臂支住地,避免頭部受傷,頓時手臂傳來一股強烈的刺痛感,她爬起身舉起來一看,整條小臂連帶手心都被搓掉一層皮,露出鮮肉的地方有些滲血,還有灰塵沙粒粘連在肉上。
小姑娘面無表情的看著阿太吱哇亂叫的滿庫房亂跑,本就不整潔的地方被他弄得更是亂七八糟,手下不停歇的取出礦泉水忍痛把傷口清洗干凈,又拿了一小瓶碘伏,大面積的噴在傷口處。
等收拾完傷口,她暗暗觀察起依然活蹦亂跳的阿太,不明白為什么他這么折騰居然都沒有觸碰到某些規則,引發生命之憂。
也許是土著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