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一下覺得,似乎這世界…已經沒有她什么事了?
她應該很快可以離開了。
那天,陶然以楊悅的名字,另外捐了五萬塊到村里,既是她的一點心意,也讓村里別忘了楊悅的好。今后丁家人要是興風作浪,村里人也能幫著多多壓制些。
她還請楊家眾人吃了頓飯。
算是她的一個告別。
當然,也叫上了張辰。
張辰帶來了一大束紅玫瑰。
陶然沒有接,反而直截了當告訴他:“再等等吧。”楊悅很快就能回來自己做決定了。
那天,陶然一連敬了好幾杯酒,感謝在座眾人。
這個世界,她過得比葉沁那個世界開心。
這里有她一直從沒體會過的親情。
她喜歡有家人的感覺。
她不舍。
不舍楊父楊母老爺子,甚至是楊瑞。
大概是因為最近丁易的事終于全部解決,大伙兒都松了口氣,所以眾人全都喝多了。
幾輪下來,老爺子喝著喝著就睡過去了,楊父喝吐了,楊母喝哭了,抱著陶然不撒手。
氣氛,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明明是開心的,但大伙兒心頭都像有事,有種欲言又止的味道。
陶然也喝暈了。
迷糊之間,她聽到抱著她的楊母喃喃:“寶貝兒,你是要走了嗎?”
“媽媽這幾晚總覺得你會離開。”
“不管你吃不吃香菜,你都是媽媽的好女兒!”
“媽媽愛你。”
陶然一肚子疑問,還沒想明白楊母什么意思就被抽離了楊悅身體,飄飄然間,她似乎看見楊爸楊媽和老爺子都圍著楊悅。
和上次一樣,如同過山車一般的眩暈感。
一陣恍惚后,她看見了虛空里的楊悅。
“我是不是搞砸了?”陶然還沉浸在剛剛那一幕。楊母最后說的那幾句是什么意思?他們早發現她不是楊悅了?
“你比我強多了,哪里搞砸了!”楊悅就笑:“可你知道,這天底下,哪有認不出自己最心愛孩子的父母至親?血脈如此,不關你的事。”
楊悅是親人們捧在手心疼大的,她的情緒,心理和動作,都早已鐫刻在親人們心里了。芯子換了,很難不被發現。
“啊——”陶然抓腦袋。是啊,再好的演技,都只是代入,都不是由內而外。
張辰都能一眼看出她變了,何況是血脈相連的至親們。
“我露出哪些馬腳了?”
“比如,我不吃香菜,一絲絲都不行。”
“我記著呢,所以很久沒吃了。”
“但老頭子他,上次給你做的魚里,故意放了香菜又挑掉了,你沒發現。還吃了不少。如果是我,一口都吃不了。”
“試探我?”
“嗯。”
“…”這種下意識的行為,不是理智控制,防不勝防。祖宗還是祖宗啊!
陶然深吸一口。所以,他們老早就發現了。故意沒有揭破,還陪著她一起演戲。
所以楊母那話是真心對她說的,說不管她是不是吃香菜,她都是楊家的好女兒?
說…愛她?
瞬間,陶然眼眶有些控制不住的發酸。
這一刻,不管這個任務算不算失敗,她都覺得值了。
“以后,幫我好好照顧爸爸媽媽和爺爺。”陶然抽了抽鼻子。
“謝謝你,姐姐。”楊悅過來拉了陶然的手,隨后陶然手里就多了幾顆涼絲絲的東西。“謝謝你,幫我守住了親人們。我一直學著,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為我,也為你。”
感覺楊悅正在變虛,陶然著急了。
“老爺子最精明,你以后有事多找他老人家商量。記得一年帶他們體檢兩回。對待男人清醒點。丁易出獄后就找人盯著,但凡風吹草動就報警。村上關系別忘了維護。張辰還不錯…”
這次離開來得突然,陶然沒來得及寫信,所以她忍不住叮囑,可沒說完,那天旋地轉的感覺就來了。
眼花頭暈再看不清,一陣強烈失重感如約而至…
楊悅回到了自己身體。
“有個姐姐,幫了我們。”楊悅甜甜笑對都圍著她,一臉緊張的家人。“以后,我會像姐姐一樣好好守護你們的。”
“我想守護你。”張辰向她遞出了那把玫瑰…
另一邊,丁家所有的生活壓力全都轉嫁在了丁霞身上。
丁霞再次在鎮上包吃住的廠里打起了工,養娘養弟弟,一個月一千二的工資只用三百,還得被丁母罵,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丁母早就不滿足這樣緊巴巴的日子,開始盤算把丁霞嫁個好人家。至少,還能得個一大筆彩禮錢不是?
可丁家名聲早就臭了,丁霞又離過婚生過孩子還被夫家各種嫌棄,丁母想要女兒高嫁的盤算注定不易。
丁霞兩年內相親數十次,對方能看上她家,還愿意給上五萬八萬彩禮的,幾乎都是老弱病殘鰥…而丁霞最受不了的,是丁母有些魔障般的,居然只看錢,覺得她嫁什么人都行…
為此,丁霞和丁母鬧了好幾次。
僅憑丁霞的收入并不足以支撐開銷家里。于是丁母找到村里,想把魚塘承包出去。村里的答復是:可以,但租金的一半得用在償還楊悅捐出,丁易的那筆欠款上。
丁母不想答應,可她發現,沒有村里點頭,壓根就沒人會來租她的魚塘。最終,她只得應下。
就這樣,丁母靠著租金和吸女兒的血過活,并把她的余力全都用在了鬧事上。
鬧完喬家鬧劉家,精神頭之強悍,讓喬家劉家都瞠目結舌。
然而一晃三年過去,喬巧如人間蒸發,一直沒有回村,丁母也沒能從喬家劉家身上刮出什么油頭來,反倒弄得方圓幾里人都對她退避三舍。
丁母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有一次跟了劉母一整天后,終于跟到了劉大和喬巧在鎮上的住所。
丁母學聰明了,并沒打草驚蛇,而是回去組織了娘家的姑嫂,陪她一起堵去了那個出租房。
她讓個面生的嫂子冒充居委會阿姨,誘騙喬巧開了門,隨后幾人一沖而入。
再見喬巧,丁母二話不說就擼起了袖子。
“我孫子呢?交出來!”
“我…”劉大上班去了,面對來勢洶洶的一群人,一人在家的喬巧不敢說孩子早就打掉,只能撒謊:“孩子不在家,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