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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是你讓我看見干枯沙漠開出花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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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母話說的難聽,讓滾回去睡覺,語氣也很不好,像又要發火似的。

  但實際上,只有她自個心里清楚。

  無非是借著小麥過來道歉的臺階,讓兒子趕緊起來,別再跪著。

  她早就不想讓兒子跪了,卻不想服軟先開口說話。

  可是那個犟種與她對著干,一副她當娘的不開口,他就不起的樣子。

  羅母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知曉羅峻熙沒有繼續犟下去,心里微微松口氣。

  外面,小麥要伸手幫忙。

  羅峻熙拒絕了,僵著發麻的膝蓋站起身。

  小麥抿抿唇,退后一步,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今日峻熙哥都被氣哭了,感覺全是自己的錯。

  正要轉身出門去廂房,手被人握住。

  羅峻熙的手,五指修長,不像大多數莊稼漢的手,厚重、有粗繭。

  但這一刻,這雙稍顯細弱的手卻像是很有力量。

  小麥不明白拉住她是要干什么:“峻熙哥?”

  “和我回屋。”

  “可我屋在…”

  “就睡我屋,我們已經成親。”

  羅峻熙不容小麥拒絕,大手緊緊握住帶著肉坑的小手,半拉半拽,還伸出胳膊護著,帶著小麥回自己所在的西屋。

  “峻熙哥,別這樣,娘會不高興的,快別火上澆油。”

  羅峻熙打斷:“今夜就在這屋睡,為什么不叫夫君了。”

  羅母在東屋炕上聽的真亮的,畢竟她那不孝的兒子,就沒想壓低聲音說話。

  這給她氣的,連鞋也顧不上穿就下炕,幾步跑到門口又忽然停住腳。

  羅母嘴都張開了,張開好半響。

  最終,她舔了舔唇,渾身像泄氣一般,重新慢慢挪回炕上:“唉。”

  然后這一宿,羅母都不知道自個是怎么混過去的。

  沒睡覺,也沒閉眼。

  甚至不太在意那屋倆年輕人在干啥。

  她一會兒尋思這么管兒子值不值。

  都管出仇啦,真是應了那句話:兒大不由娘。

  你看,就晚上那陣沖她喊,兒子那眼神就差明說:“你咋那么多余,你這個娘,咋那么多事。”

  是啊,給孩子養大了,可不就成多余的?該卸磨殺驢了。

  不殺干啥呀,留著她這個寡母是負擔。

  將來人家有自己的小家,有媳婦有孩子,她要是還活著杵在那,去哪還得帶著她,多麻煩。

  羅母過一會兒又控制不住罵自己:

  自個咋那么賤呢,你瞅瞅兒子都對她那樣啦,為一個才進門沒幾月的外人,氣巴心巴肺對他的親娘,她卻仍想著想著又控制不住操心。

  兒子是端胳膊回來的,纏的那個嚇人樣。

  也不知是骨折還是脫臼。

  要是骨折可遭罪,至少要養幾個月。

  得虧啊,得虧傷的是左胳膊。要是右面,之后的秀才試也要完犢子啦。

  還有,他吵吵那陣是不是說,除了蛇,這又招上野豬啦?

  這要是真的…

  想到這,羅母又開始捶胸口,這回是后怕的。

  蛇,咱還能買藥防著,野豬那么大個體格子,咱拿啥防呀。

  后半夜,羅母已經不罵兒子,又開始咬牙切齒罵她死去的男人。

  給燒那么多紙錢,在地底下一點兒不中用。

  上回她在墳前,特意嘀嘀咕咕一個多時辰,就求她男人那么點兒事,別讓兒子再招亂七八糟的,也不知犯了什么邪,那都辦不明白。

  就她男人那完蛋樣,她算是看好了,即使不是個短命鬼,好好活著也是指望不上的東西。

  羅母到天蒙蒙亮時,滿心滿腦都在研究如何對付野豬。

  不可能不走山路的,更不可能給孩子關家里,不讓去書院。

  她心里一動,想起最沒用的老左家人。

  準確地說,是老左家另兩位女婿,她兒的連襟。

  不是她這人現實,是真沒有能再指望得上的親屬。

  總是不能告訴老林家讓搭把手來回護送吧?

  這種招蛇招野豬的秘密,要是讓外人、讓壞心眼的人知曉,利用一番都能要了她兒的命。

  羅母心口砰砰跳,所以比起外人,還不如讓兒子那倆連襟來回護送,也只能這么辦。

  西屋。

  羅峻熙是被小麥扔過來的腿砸醒的。

  小兩口昨夜和衣而睡。

  入睡前,還都挺不自然。

  一個平躺,另一個側過身給對方后背看,手腳感覺沒地方擱,放哪都不對。

  可睡著睡著,小麥就打起橫,褲腿卷到膝蓋上。

  羅峻熙歪頭看向只要吃飽睡好就會沒心沒肺的姑娘,用那只沒受傷的手,小心翼翼蹭蹭姑娘干裂的臉蛋。

  一邊蹭的舍不得拿開,雖然干巴,但是圓圓的、肉肉的。

  一邊心里琢磨:娘那一巴掌,讓小麥的臉更不像樣,等會兒打聽打聽,誰去鎮上幫捎擦臉油。

  羅峻熙慢慢坐起身,眼神又不自禁瞟過小麥露在外面的小腿。

  腿比臉白太多,可見平日里要干多少活,風吹日曬。

  放輕動作下床,用涼帕子放在小麥挨巴掌的臉蛋上,再放下蚊帳,關門,整個過程,屋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一會兒,磨坊里就響起推磨聲。

  當小麥慌慌張張跑到磨坊時,她那位本該起早念書的峻熙哥,早已將活做完,大鍋都點著啦。

  “你咋能干這個呢。”

  羅峻熙抹把額上的汗珠子,熱的臉通紅,回頭對小麥笑:“我怎就不能干這個。”

  說完,指揮小麥去熬煮,別耽擱林家上門取豆腐。

  而他自己是來到院子,先喂雞喂鴨,撿雞蛋放到筐里,清理雞屎鴨屎,再劈木絆。

  一只手不好使,就用腳踢散落的木頭,用好手掄斧頭劈柴。

  羅母頭昏腦漲從炕上爬起,推開后窗,入眼就看到她兒子和小麥在后院笑。

  小麥胳膊挎筐,一看就是去摘早飯用的菜。手里正舉個柿子,要放到她兒子手里。

  而她兒是滿臉的汗,扔下斧頭,接過柿子也不洗,只在衣裳蹭蹭就咬了一大口。

  自個吃也就算啦,還把那咬的埋了吧汰的柿子直往小麥嘴邊遞。

  人家小麥不吃,他還傻樂,恨不得給小麥拽過去強迫吃。

  瞅那樣像是,最好摟住你一口我一口。

  羅母:“…”

  你倆干脆笑出聲得了唄。

  你倆過了一宿,是不是忘了咱家昨夜發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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