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李言正揉著下巴,反復品味著安西的話。
安西:放輕松,狗子,你不可能永遠保持開篇那么有趣的。
安西:你的感覺是對的,這種時候,必須靠劇情來拉。
安西:這也是靈感型作者天生吃虧的地方。
安西:你們這樣的作者,太依賴小場景發揮了,一旦無法讓一段故事足夠好笑,就會暴露疲態。
安西:套路型作者則不然,只需要保持螺旋上升的期待感,故事的動力就永遠不會衰竭。
安西:這也是為什么,即便是賣座的輕小說,也很難超過150萬字,玄幻都市卻總能隨隨便便三四百萬。
安西:現在的你,需要暫時放棄敘事手法和花活。
安西:回到故事本身。
安西:好好設計一段,即便不需要你的靈感爆棚,也能足夠有趣,足夠吸引人的故事。
不得不說,安西的這段講解,與李言自己的“動能勢能”理論不謀而合。
現在的野犬,已經透支了太多“抖機靈”的花活。
唯有構造一股強大的勢能,方能繼續保持閱讀的動力。
技巧玩不動了。
要拉內功了。
野犬:敵對勢力暗殺,或者家族聯姻,進哪一段比較合適?
安西:你說呢?
野犬:好吧…
安西:這是一段大情節,設計的時候,要注重空間感。
安西:一方面,要給劇情延展的空間,這樣如果讀者買賬的話,可以寫成長線。
安西:另一方面,也要留下迂回的可能,那樣萬一有崩的趨勢,還可以圓回來。
野犬:空間感…妙啊教練!
安西:哼,我貨還多著呢,咱們一點點來。
安西:這是這本書的第一道坎,硬著頭皮也要邁過去!
野犬:那我去改大綱了。
安西:好!順便提醒你一下,樊清峰不歸娜總管了,過繼給別的組了,那個組長有點東西,追讀似乎已經拉回來不少了。
安西:所料不錯的話,昨天的那些□□,正是那位主編的杰作。
野犬:果然…我還說他怎么突然這么強了…
野犬:教練,樊清峰很強,非說的話,他就像是櫻木花道,一身好筋骨,只是沒練過籃球。
安西:倒也…不至于…就算他是櫻木花道,那不也還得有個赤木晴子給他動力呢么?
安西:等等…這么一說…樊清峰的晴子竟是…
野犬:你…你踏馬閉嘴。
安西:總之…你也盡快找到感覺,搭起新的戲臺吧。
野犬:知道了。
安西:啊,好久沒看到這三個字了。
安西:踏實了踏實了。
“呼…”李格非滿面紅暈,終于心滿意足地放下了鍵盤。
他這才注意到,蓋飯都已經涼了。
旁邊,飛猿聽到他舒氣才說道:“白馬輸了,止步16強。”
“哈哈!”安西放聲大笑,“輸得好,活該!”
正所謂樂極生悲。
他還沒笑完,身后便傳來了奸詐的聲音。
“格非,大中午的這么高興啊。”
李格非回頭一看,小島正插著兜笑嘻嘻地走來,旁邊是很不開心的夏娜。
未及起身,小島便又將他按了下去。
“你那個,小眾書單,來一份唄。”
“哦?”李格非一抬眼鏡,“那可是私用的,都是不怎么賣座的作品,還有大量半年更新一次的。”
“沒事,不是我看,樊老師想學習。”
“???”李格非一驚,下意識轉望夏娜。
“嘁。”夏娜抱胸側頭,罵罵咧咧說道,“就這一次,給他看吧,之后就兩不相欠了。”
“既然娜總都這么說了…”李格非這便拿出手機,小心翼翼分享起書單,“不過島兄,你認真的?樊老師認真的?”
“格非啊,他已經平均3000字,20多天了。”小島拍著他的肩膀道,“哪個傳統作家能這么認真?”
這一刻,李格非好似看到了一個拼命練習運球的櫻木花道。
更可怕的是,小島似乎也真的決定認真培養了。
想著這些,安西的臉,也不覺一沉,變得冷冽起來。
“喂。”他微微抬頭,蹙眉望向小島,“島兄,咱們也認識很多年了,你知道幫助樊清峰意味著什么吧?”
小島見狀,自然雙眼一瞇,壞得流油。
“某人封筆么?我不在乎。”他輕笑著拿出手機,點開書單,“一個真心學習的作者就在面前,如果因為你我私交而敷衍的話,我還當什么主編。”
“很好。”李格非重重提了提眼鏡,拉著椅子貼回桌前,“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木已成舟,不必留情。”
小島亦已回過身,晃著手機遠去。
夏娜,已不忍再看。
這踏馬就是男人么…
KPI都不要了?
很快…
安西:狗子,新大綱寫完立刻發給我。
安西:現在開始,教練7X24小時待命。
安西:賭上金牌編輯的尊嚴,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輸!
野犬:…
野犬:知!道!了!
與野犬這邊的氣勢洶洶不同。
喵斯琪,她輕松愉悅。
半天的課,很順地聽了下來。
練習題雖然沒做完,但也并不是很重要,回家再做也不遲。
辦公室里,林珊璞快速收拾著書包哼哼起來。
“時間到啦,那我回去做飯啦”
辦公桌前的陶菲菲聞言一挺:“啊,不做完這道題么…”
“等飯的人會餓的。”
“那好吧…作業晚些發給你。”
林珊璞接著又望向了旁邊埋頭做題,并沒有發現自己要走的方秋織。
本來想打個招呼說聲再見的,但見她如此專注,林珊璞趕緊對陶菲菲“噓”了一下,而后抓起書包,躡手躡腳地溜出了辦公室。
幾分鐘后,方秋織才長舒一口氣直起了身,緊跟著望向了旁邊的座位。
“咦?已經走了?”
“剛走。”陶菲菲忙起身湊了過去,拿起卷子便嘆道,“都寫完了?最后一題想讓你們回家做的…”
“哈。”方秋織撓著頭道,“本來也是那么想的,但隨便掃了眼題面,覺得不難,干脆就一口氣做下來了。”
“嗯…”陶菲菲快速掃了一遍解題,又拿起林珊璞的卷子對照一番后,神色忽然變得妙了起來,一股壞笑也蕩了出來,“秋織,老師的判斷沒錯的話,你應該是比她強的。”
“或許是我們都太高估神秘的人,忽視了踏實的人吧。”陶菲菲拍了拍方秋織道,“繼續努力,不要再想拖后腿什么的事了,這樣下去,要拖也是林珊璞拖你。”
“怎么可能…我…”方秋織有些慌亂地收拾起書包,“我只是準備得比較充分了點兒。”
“怎么,周末都在做題么?”
“沒…都在和聊天…”方秋織傻呵呵地挎上書包笑道,“想趁著學習之前好好放縱兩天。”
“哈哈哈。”陶菲菲笑道,“盡力即可,不要想太多了,周三見!”
“嗯,周三見!”方秋織趕忙關門離去。
即便門關了,陶菲菲卻依舊能聽到她在樓道里哼小曲兒的聲音。
她也搖了搖頭,回到桌前落座。
剛剛對方秋織說的話,并非鼓勵,而是她真正的想法。
林珊璞當然是出類拔萃的,在神秘感光環的加持下,難免讓人有過多的期待。
方秋織正相反,是個認認真真的好學生,恨不得天天都要見面,讓人很容易感覺“把她摸透了”,自然沒太多期待。
但這兩天摸底一比才發現…
方秋織反而爆發出了更強的靈氣,專注感更是領先一大截。
但愿,只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