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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主動出招

  李彥仙擊敗范瓊,立刻讓人拿了這個畜生,隨即入城,同邵隆匯合,又見了城中的豪商義士,贊許了眾人的義舉,大家皆大歡喜,解州算是暫時回到了大宋的懷抱。

  作為光復的第二功臣,馬擴一直緊隨李彥仙身邊,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終于等到了宴會之前的空檔,才仗著膽子道:“請教李將軍,可是朝中官人?”

  他改了稱呼,李彥仙同樣反問道:“可是馬政之子?”

  這下子馬擴趕緊起身,撣了撣衣服,才正色作揖。

  “正是罪人!”

  李彥仙詫異道:“你舉義兵抗金,立下大功,又怎么是罪人?”

  馬擴無奈嘆息,“既然將軍說出了我的身世,便是洞察一切,我也就不敢隱瞞。我的罪孽有兩處,其一,我早年隨著家父奔走,促成了海上之盟,其二,金人南下,我曾經被俘虜入金營數月,期間雖然未曾失節,可終歸好說不好聽。因此一直沒敢回歸朝廷,便是在兩河之間,組織義兵抗金,想要一雪前恥。”

  李彥仙微微點頭,笑道:“其實要我說,這兩件事,都不是問題,反而是你疑心朝廷,小覷了官家,才是取禍之道。”

  馬擴深深皺眉,再度躬身,“請李將軍指點。”

  “海上之盟的錯,不在你們父子。官家早就讓太上皇下罪己詔了,甚至官家在御前會議多次說,大宋國家喪亂,都是多年積弊,自上而下,沒有誰能獨善其身。官家還告誡所有人,要懷著贖罪之心,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便是官家,自從登基到現在,身上只添了一件新衣,還是大遼天子耶律大石所贈。”

  馬擴呆住了,他和趙桓沒打交道過,但是對趙家的皇帝卻沒有多少信心,即便有些傳言,說趙桓還算不錯,他也是不敢全信的。

  “李將軍,官家真的如此?”

  李彥仙笑道:“官家什么樣子,其實外人最清楚,天下這么多人盯著,能作假嗎?我說你錯的第二點,就是小覷了官家的圣睿,反而自作主張,以為有了功勞,就能說服別人,甚至是壓服…對嗎?”

  馬擴的臉瞬間變色,這話可太重了,他可萬萬沒有這個心思啊!

  “李將軍,還請您一定為在下作證…我若是敢脅迫朝廷,居心不良,便是千刀萬剮,讓天雷劈了,也心甘情愿!”馬擴賭咒發誓。

  李彥仙看了馬擴半晌,突然失聲一笑,探手把馬擴拉了起來,“馬兄,我不過是玩笑之言…大勢如此,天地傾頹,便是能真心抗金,就是最大的忠,你且什么都不要想,專心籌謀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了。咱們把狗給宰了,可要泛著狗主子啊!”

  解州的勝利,很快就傳到了趙桓手里。

  弄得這位趙官家心花怒放,喜不自禁,看起來都是改名的功勞,從李孝忠變成了李彥仙,頓時戰力就飆升了好幾個檔次。

  畢竟李孝忠這個名字,在這個時代太普通了,甚至荊湖有一伙盜賊頭子就叫李孝忠,上哪說理去,還是李彥仙好!

  不過趙桓很快就意識到,擊殺范瓊,很快就會引來金人的報復,而河中府又是那么重要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怕是又要打一場大戰了。

  經過了關中之戰的洗禮,趙桓非但不怕打仗,甚至還有那么一點雀躍了。

  打吧,不打何日才能直搗黃龍!

  可既然要打,這一次的情況就和之前不同了,分兵派將上,需要重新考量。

  趙桓略微思忖,就起身主動去找韓世忠。

  “良臣,朕給你封了王爵,卻把樞密使給了曲端,又說要取消御營…外人皆以為朕要架空你韓世忠,甚至要學藝祖,杯酒釋兵權,甚至卸磨殺驢…你覺得他們想得有道理嗎?”趙桓笑吟吟問道。

  韓世忠連連搖頭,直率道:“官家啊,您就別拿臣開心了,臣承蒙天恩,銘刻肺腑,便是官家要怎么處置臣,臣都只會坦然為之,沒有半點怨言。”

  趙桓忍不住笑了起來,韓世忠這貨又耍潑皮了。

  “行了,朕跟你直說了,大宋的官職軍制都太亂了,我看不慣…從今往后,文官主掌朝政…什么亂七八糟的經略使啊、宣撫使啊,乃至轉運使,都要廢掉,府州縣直接由主官負責,至于路一級,朕打算設行臺,或者叫行省,由政事堂派出官吏,總攬一切政務…在軍中的部分,除了統軍的樞密院和兵部之外,遇到了主要的戰事,會設立總兵一職,全權負責指揮。如果涉及區域太多,會設置督師統御全局。總而言之,務必要責權清晰,名實相符,該是誰的職責就是誰的,不能有絲毫的亂套,良臣以為如何?”

  韓世忠晃著大眼珠,略思索便道:“官家的主張自然是最好的,臣當然支持。”

  趙桓哼道:“我又不是神仙,哪有本事盡善盡美…方案先提出來,讓他們試著去做,如果有好處,就推行下去,如果不行,朕再調整。以當下朕的權威,還真有多少做不到的事情嗎?”

  這話說的霸氣,卻也是實話。

  至少想改革軍制,更換官吏,對外策略一類的事情上,趙桓完全可以一言決定,絲毫不用擔心。

  或許有人會疑惑,趙桓權柄這么大,如果定下來的策略出了問題,豈不是遺禍無窮…有朝一日,大宋亡國了,某些歷史學家又會站出來,煞有介事告訴大家,宋實亡于成祖文皇帝…

  其實當了皇帝一段時間,趙桓才不會有這種擔心。

  事實上一個盛世明君還真不容易留下什么明顯的弊政…因為真的問題一大堆,早就一道旨意就給廢除了。

  實際上給后世帶來困擾的所謂“弊政”,也跟最初的設計者關系不大…一項政策,不管最初如何立意,在漫長的時間里,就會不斷走樣,不斷被加入亂七八糟的東西,變得媽都不認識。

  比如最初只是鼓勵讀書,多培養有用人才的免賦政策,竟會在百年后變成逃稅的借口…這又是誰能預料到的!

  歸結起來,末世真不是做錯了什么事情,而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哪怕眼睜睜看著敵人殺來了,刀子放在脖子上,也沒法真正為了救亡圖存,做出點什么事情來…即便做了,也會因為執行起來,變得一地雞毛。

  趙桓靠著一股子混不吝的勁兒,靠著不俗的嘴炮功力,總算是跌跌撞撞殺了出來,現在差不多到了可以按照他的心思,來塑造這個體系了,當然想要隨心所欲,還差得太遠,但至少能嘗試一下,歷代趙宋皇帝,不敢想的事情了。

  “良臣,暫時御營中軍的番號還留給你,以郡王身份,出任陜西總兵,暫住延安府,負責對金用兵事宜。”

  趙桓笑呵呵道:“怎么樣?還滿意不?朕沒讓你節制地方事務,是不是有點失落?”

  韓世忠可不敢開玩笑,他慌忙拜倒:“臣叩謝天恩,必定盡心竭力,不負官家重托。”

  趙桓也收起了笑容,變得嚴肅起來,“良臣,大宋第一個總兵官就是你了,替朕當好這個天下第一總兵!”

  韓世忠再次拜倒,眼中含淚,“官家知遇之恩,臣沒齒難忘,臣能遇陛下,簡直是臣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趙桓同樣感動,他拉起韓世忠,“朕能得遇你們這些英才,何嘗不是朕的福氣…對了良臣,朕特意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韓世忠立刻瞪大眼睛,又是什么好東西?

  是極品鎧甲,還是金銀財寶?

  就在韓世忠的期待之中,有人抬進來兩個木桶,里面裝著很像水的液體…這是什么玩意?

  趙桓含笑,“別懷疑,就是水,如果說有什么特別…是朕讓他們從華清池弄來的。”

  韓世忠大驚,趙桓笑道:“要留良臣在延安府,朕許諾華清池沐浴,給你洗腳的事情又要往后拖了。這兩桶水就算是利息了。你燒熱之后,自己洗洗就是了,別傳出去。不然又有人要彈劾朕鋪張靡費了…這好人啊,做一點壞事,就會挨罵。壞人呢,做點好事,哪怕只是情有可原,就會惹來一大幫同情…這算什么事啊!”

  趙桓感嘆著離去,他的話也不是白說的。比如就有人跟他念叨,范瓊投敵賣國,固然該千刀萬剮,可念在胙城之功上,能不能網開一面…給他留個全尸?

  趙桓看到這樣的建議,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你覺得這是真的替范瓊求情嗎?

  別天真了,人家真正要的是胙城之功四個字…假如趙桓能說做成之功,非比尋常,每個功臣發個免死金牌,除了謀逆,皆可赦免,保證皆大歡喜,官家圣明。

  可惜的是趙桓不是個從善如流的老實天子…他又施展邸報功法了,趙桓直接以“黃鐘”署名,刊發了一篇長評。

  萬般事務,皆以抗金為重,這是沒錯的。

  但在萬般事務之前,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人世間的底限…范瓊活剝人皮,殘忍殺害百姓,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即便不考慮他投敵賣國,也是死路一條,而投敵賣國之后,又更十惡不赦。凡是大宋文武,皆要約束自己,勿要觸犯國法,國法無情!

  借著此事,趙官家做了一番普法宣傳,同時又警示了官吏,至于收效如何,暫時還來不及關心,趙桓又要動兵了。

  這一次將韓世忠留在了延安府之后,趙桓的身邊只有曲端、吳玠、吳璘、劉晏諸將,兵馬也下降到了八萬人,相比起北上的時候,人數少了很多,但是心氣卻迥然不同,士兵們充滿了斗志,勝利果然是最好的藥物,專治軟骨病!

  趙桓兵馬屯駐蒲城,兵馬所指,正是河中。

  和上一次不同,趙桓信心滿滿地主動出招了,就看金人如何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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