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堯承認,自己剛才的確是猶豫了。
想麻溜刷夠一百億,然后果斷放棄系統,和高婧結婚。
但,系統升級,像是一盆滾燙的熱水,劈頭蓋臉而來,熄滅自己的“危險”想法。
我能怎么辦?
我也很無奈啊。
它給得實在太多辣!
這要是放棄…
必定天打五雷劈,萬刀剁小雞。
忽然打個激靈,這時,楚堯從牛角尖中鉆出來,瞬間想明白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不管是誰,都不可能一勞永逸的,解決所有問題。
結婚也不是終點,而只是另一個起點。
就算自己和高婧結婚,事情就真的一勞永逸,徹底解決了嗎?
絕對不可能。
該煩的,還是會煩。
而且會更煩。
——矛盾是永恒存在的,也是運動發展的。
——主要矛盾解決了,次要矛盾就會浮現,上升成為主要矛盾。
而,解決矛盾的唯一辦法就是——發展。
發展才是硬道理。
高速的發展,雖然無法徹底解決矛盾,但卻可以暫時壓制矛盾。
等到了一定程度,回過頭來看,那些問題,也就不叫問題了。
因為手中,會有更多能打的牌。
果然,所有的金科玉律,其實早就寫在政治書里。
那些都是濃縮的精華,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硬道理。
只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可治大國,也可烹小鮮。
“醫生,我父親怎么樣了?”
走廊里忽然響起高婧焦急的聲音。
楚堯回頭看一眼,是醫生從手術室出來。
沒心思繼續研究系統,當即快步走過去。
此時的醫生疲憊到極致,近乎虛脫,被兩個護士扶著。
“手術比較成功。”
“二十四小時內,如果病人醒來,再看后續情況。”
他的口風謹慎而保守。
第一句算是給家屬安心,第二句也沒有透露更多。
醫院,并不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地方。
說“醒過來幾率很大、病人恢復良好、應該沒什么問題”之類漂亮話的,大都是年輕醫生。
希望第一時間讓家屬安心。
但經驗豐富的醫生,才更清楚懂得,病人痊愈的事實,比任何安慰的話,都更有說服力。
最怕的就是,先給家屬制造希望,最后得到的卻是失望。
“您辛苦,先去休息,可否指定個人,讓我了解下詳細情況?”
楚堯走到他面前,平靜問道。
這種鎮定,第一時間影響了醫生,下意識認為他是主心骨,輕輕點頭,迅速交代幾句,然后被攙著離開。
“我來攙,我來。”
醫生人高馬大,兩個護士扶得有點吃力,王云峰當即主動上前。
楚堯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正哥的情況,還是那么個情況。
胃癌晚期。
年輕時胡吃海塞太多,飲食不規律,過量飲酒,經年累月,胃叛變造反噬主。
這次手術,大概四分之三個胃被切除。
很慘。
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但癌細胞已經擴散。
接下來進入花錢吊命的階段,平均生存周期是六個月。
以目前的科技,暫時沒有特效療法。
如果不惜一切代價,國外或許有更厲害的醫生和更先進的條件,比如梅奧醫學中心之類。
可能會延續更長的生命時間,但同樣也是治標不治本。
這些就是楚堯了解到的全部。
而現在問題的關鍵核心,并不是能不好治好,以及去哪里治。
關鍵在于,正哥他根本不愿意治。
基于他自身略顯“奇葩”卻根深蒂固的價值觀。
人還沒醒來。
不過生命體征已經漸趨平穩。
餓了好幾頓的高婧,終于有心情吃飯,只是難免心事重重。
楚堯靜靜看著她吃飯,像家長監督小朋友。
夾菜。
一直夾。
剛吃完一塊肉,再來塊豆腐。
仿佛永動夾菜機。
她撇撇嘴,莫名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商量個事兒。”
等她吃的差不多,楚堯輕聲說道。
高婧坐直身體,手輕輕按摩著肚子,眼中多出幾分神采。
一開始,她是真的六神無主,楚堯過來后,心情一點點,慢慢的,安定下來。
到現在,有了主心骨。
“假設一個情況,我說的是假設哈…”
“嗯。”
“假設,等下正哥醒過來,你哭得梨花帶雨,去他病床前說楚堯這個狗渣男,把你甩了,拍拍屁股跑了,你說…他是會氣得那啥,還是能蹦起來,準備拿刀砍我?”
楚堯輕聲說著。
心病還須心藥醫。
正哥暴躁老哥,睚眥必報。
復仇,多少是股心氣兒。
心氣兒能保住,就不至于肉身不治。
高婧:…
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哭笑不得。
這是什么歪招兒?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還真有點意思。
“那…試試?不過…得等生命體征先穩定。”
她猶豫著說道。
是有點不厚道的坑爹,但,多少是個辦法。
畢竟這情況…
“那當然。”
“然后,再來第二個設想…”
“我先去找他,說讓他治,他如果說不治,非要犟,那我就威脅他,告訴他,現在不聽我話乖乖治病,我后事不給他辦合葬。”
高婧再次愣住。
這次是真目瞪口呆。
“你也太…”
深吸口氣,她把“歹毒”兩個字咽了回去,沒說出口。
這,也是沒招的招。
用這兩個字評價楚堯的做法,過分了。
楚堯繼續解釋。
“站在我們的角度,用我們的立場去說服他,即便是為他好,也沒什么說服力,他也未必放在心上。”
“你得站在他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他最擔心什么?”
“一,是住院,失去生命最后的體面,任人宰割,毫無尊嚴。二,是你。三,是之后的事。就這三點,對不對?”
“這三點在他心中排序,應該是不分高下的,我們分別處理,依次處理。第二點第三點,就按我剛才說的辦,我來當壞人。”
“至于第一點,你陪護就好了,給他煽情,說爸爸,你陪我長大,我給你養老…或者,每天給爸爸寫一封情書…再或者,爸爸多愛我幾天…等等諸如這種,讓他感受到溫暖。”
楚堯緩緩說道,綜合考慮到各種情況,心思很細膩。
高婧默默聽著,眼中不知什么時候,又充滿淚水,實在忍不住,簌簌而落。
“哎?這是干嘛?怎么又哭上了?”
“不許哭了啊,我最見不得女人哭。”
“乖,笑一個。”
她吸了吸鼻子,淚流滿面,卻嘟著嘴,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