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公司臨時有點事,我得出差,晚上沒法吃飯了。”
在房間里,任思瑤把那些零零碎碎收拾了一下。
撿了幾封比較重要的信,尤其是那封“我會對你一個人說我愛你”,都塞到包里,起身出門。
“啊?可是我都和人約好了啊。”
“哎呀,瑤瑤,我跟你說,這個小伙子可優秀了,做程序員的,收入又高,人又老實,據說一年都有六七十萬呢,除了長得不是很好看,其它都挺合適的。”
“他也看了你照片,非常滿意。”
任思瑤笑了笑。
“我知道了,媽,沒事兒的,我親自和他說,大不了明天我向他賠罪,親自請他吃飯,夠給他面子了吧?”
“沒事的啊,放心啦,走啦。”
出門,打個車,直奔機場。
當她到達三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手機開機,收到楚堯發來的消息。
“我在停車場等你,A1口,你下到停車場就能看到,一部白色邁凱倫。”
看到這消息,任思瑤再次笑了笑,驕傲的仰著下巴,拎著包走向停車場。
捐了一個億嗎?
不…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還以為會很驕傲呢。
下到停車場,她看到了楚堯。
一身Polo衫加白色休閑短褲,看上去著實比之前帥氣了不少,勉強可以踏入“英俊”的門檻了。
主要是氣質。
自信而從容。
這會兒楚堯正抽著煙,手腕上一塊皮質表帶的手表,距離遠看不清楚什么牌子,不過搭配的很合適。
任思瑤邁著優雅的腳步走了過去。
覺得這場戰爭,自己已經勝利了一半。
還是一多半。
“哈嘍,楚堯。”
走到楚堯面前,她輕輕笑著,平靜問候。
楚堯在她剛才還有大概五十米距離時,就下意識把煙踩滅了,這會兒也是若無其事的笑笑。
“上車吧。”
“謝謝。”
看到楚堯很紳士的給自己拉開車門,任思瑤笑了笑,坐上副駕駛位,系好安全帶。
等楚堯上了車,車子發動,開出停車場,上了主馬路。
任思瑤輕聲開口。
“怎么好好跑到三亞了?明天校慶還去嗎?”
楚堯雙手握著方向盤,看路,沒看她,說道:“不去了吧,參加一個投資人峰會,事兒挺多的。”
任思瑤附和道:“是啊是啊,你現在是大忙人,感謝楚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接見我。”
聽到這話,楚堯看了她一眼,搖頭笑笑。
“吃火鍋吧?”
任思瑤心中莫名一顫。
忽然想到,楚堯最后一次主動給自己發消息,“瑤瑤,晚上去吃火鍋嗎?”
好微妙的感覺。
仿佛就在昨日。
又像過去很久。
然而時過境遷,天壤之別。
“好啊,我都行。”
任思瑤點頭淺笑。
晚高峰路有點堵,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從機場到了市區,一家名為“南山南”的火鍋店。
是剛才任思瑤在點評軟件上搜出來的。
停好車進門。
很快鍋底和一道道菜便上來了。
飯吃了一個多小時。
任思瑤發現,楚堯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怎么說話。
其實氣氛有點悶。
不過,他的關懷都體現在細節里。
水杯沒水了,就會第一時間倒上。
嘴巴上沾油了,就會第一時間遞紙巾。
新鮮毛肚的第一口,會夾給自己。
連點的菜,每一樣,都是自己愛吃的。
“吶,今天收拾家里時發現的,都是你楚大老板的黑歷史,我都給你帶過來了,看看吧。”
差不多吃飽,任思瑤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從包里拿出了十幾封略顯泛黃的信,遞給楚堯。
楚堯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隨手翻開一封,然后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起來。
“能喝酒嗎?”
楚堯笑著問道。
任思瑤嘴唇微微嘟了嘟,一個猶豫一秒鐘的可愛姿態,笑道:“啤酒,只能喝一瓶。”
“可以。”
“服務員來兩瓶啤酒。”
啤酒端了上來,楚堯洗了六個杯子。
一人三個。
全部倒滿。
然后在任思瑤略顯疑惑的眼神中,端起了酒杯。
“任思瑤,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今天你來找我,我和你吃最后一頓火鍋,然后敬你三杯酒。”
“這第一杯,敬往事。”
“再無歲月可回首,向前走,不回頭。”
楚堯開口說道,然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然后端起第二杯。
“這第二杯,敬現在。”
“心平氣和,雖然從未曾在過一起,但像好友一樣,體體面面講分手,從此一刀兩斷,再不聯系。”
再次一飲而盡。
任思瑤嘴巴大張,目瞪口呆。
心臟在顫栗。
就像是一場戰役。
前面都攻城拔寨,步步為營,節節順利,感覺都快要推到水晶了。
然而敵人一波猛攻,無兵線拆水晶,自家水晶先一步爆炸了。
這時。
楚堯已經端起了第三杯。
“這第三杯,敬以后。”
“終究是年少時的愛慕,以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希望你給自己留點尊嚴和體面,也給心里留塊干凈地兒,別讓我瞧不起你。”
第三杯,喝完。
楚堯站起身來,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
干干脆脆,瀟瀟灑灑的起身離去。
拿著那些老信件,楚堯走到前臺,買了單,出門。
點上一支煙,長長噴出口煙霧。
只覺內心一片通達。
“過來接我。”
給姜靈韻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位置,楚堯坐上車,關著車窗,等她過來。
飯店內。
任思瑤呆呆坐在座位上。
楚堯的三杯酒,徹底把她敬懵了。
那種成熟而理性的風范,干脆而果決的氣場,以及隱忍不發的情緒,和說得明明白白的話,都讓她感到震撼。
她感受到楚堯身上脫胎換骨般的蛻變。
這種風范,當真是很能吸引到她的特質。
然而,荒謬的地方在于——
大概也正是因為楚堯從內心深處徹底放棄了她,所以楚堯才會有了這些風范。
呆呆看著桌子上那三杯酒,任思瑤沉默了片刻。
端起來,品味著略顯苦澀的啤酒。
第一杯。
第二杯。
第三杯。
接連喝下,臉色微紅,眼眶也莫名紅了。
她在桌子上,把臉埋在胳膊里,趴了一會兒。
有服務員走過來禮貌詢問,女士是身體不舒服嗎?
她搖搖頭,起身,拎著包朝門外走去。
門外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小雨。
任思瑤看見,一個打著傘的女人,很殷勤的為楚堯拉開了車門,然后那女人自己坐上駕駛位。
車揚長而去。
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任思瑤呆呆站在原地。
忽然想到那句臺詞——你看那個人,她好像一條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