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人之不幸,皆源于比較

　　半個小時后，艾力乘坐的雙環穿梭機，從橙島騰空而起，快速掠向光榮號浮空戰艦。

　　隔著老遠，都能看見遠處遮天蔽日的滾滾濃煙。

　　這是先前源力滅神炮一輪齊射造成的結果。

　　相比上一次攻擊鋼毛魔鼠，此次發射的電漿團更多，引燃的建筑自然更多，火場范圍大了至少數倍。

　　艾力不禁搖了搖頭：“住在這里的平民真倒霉，三天兩頭接到天災警報，然后得趕緊躲入庇護所里…”

　　安德雷婭悠悠嘆道：“冬宮附近的不動產價格，只怕將會出現暴跌一大截。”

　　艾力輕輕點頭。

　　盡管大多數平民對日不落皇室很有信心，認為冬宮附近的安全絕對有保證，可也架不住如此頻繁的襲擊，勢必有不少人選擇賣掉房產，遷移到其它比較安全城市。

　　從這一點來看，先前艾氏慈善基金的不動產收購應該虧了一大筆，不過他的本意是讓利民眾，所以并不在乎。

　　金發魅魔女仆伊娃，對自家主人的能力更了解，是一個堅定的看多派：“我個人覺得，從長遠來看，不管此地的房價跌得多厲害，將來一定會漲回來！”

　　艾力瞥了她一眼，立即猜到自家女仆的心思：“你又想進行大批量收購嗎？”

　　伊娃媚笑道：“閣下，可以嗎？”

　　艾力沉吟片刻，給她劃了一條紅線：“可以收購，但最多只能收購2成。”

　　吃獨食并不是他的作風，否則容易將自己搞成孤家寡人，再說他并不缺錢，沒必要吃相那么難看。

　　伊娃一口答應下來：“好的，閣下。”

　　艾力又叮囑一句：“還是像上次一樣，適當提高溢價，向平民讓出一部分利益。”

　　伊娃恭謹的應道：“明白！”

　　安德雷婭美眸中流露出贊賞之色。

　　長公主很清楚，艾力的做法其實是在“立標桿”，艾氏慈善基金主動抬高收購價格，其它利益集團就沒辦法拼命壓榨平民。

　　誰要是敢亂來…呵，你當石中劍執掌者是吃素的嗎？

　　艾力繼續說道：“另外，在后續的開發中，劃出一定的土地面積，用來建造一批專門面向低收入者的‘平價租賃房’，租金按照市場最低水平執行…”

　　他巴拉巴拉一口氣說了十幾條，條條皆傾向于底層平民，這既是順從本心的做法，亦是身為“王者”的覺悟。

　　前世之時，有一句話讓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富，從不是原罪，為富不仁才是。

　　網絡上無窮無盡的噴子們，也極少僅僅因為“有錢”而開罵，他們噴得是一樁樁為富不仁的惡行，一句句刺痛人心的惡言。

　　對于艾力的話，伊娃聽得很認真，安德雷婭亦如此。

　　在前者眼中，這只是自家主人的意志，必須不打折扣的執行；可在長公主看來，這是石中劍執掌者對自身政智綱領的一次詳細闡述。

　　如海倫這類敏感性較低的妹子，只是給予了最真摯的贊美：“閣下，您的仁慈像太陽一樣充滿光輝！”

　　不知是錯覺還是其它，艾力隱隱感覺到，自己對圣劍血脈的掌控程度，好像又深入了極其輕微的一絲。

　　穿梭機飛得稍近一些后，艾力對火場的范圍之大，有了一個更直觀的認知。

　　一眼掃去，只見超過300道巨大的煙柱，矗立在天地之間，猶如一片宏偉之極的黑暗森林。

　　地面多處位置依舊在猛烈的燃燒，盡管當地政府、圣王教投入大量人手試圖救火，但這只是杯水車薪。

　　此外，艾力還感應到東方雨師特有的力量波動，并看到一朵正在快速聚集的雨云，一條條雨絲已然從中降下。

　　這必然是九公主的手筆。

　　借助全知者血脈之力，他頃刻判斷出，九公主的能力最多只能覆蓋1/3的火場面積，即便再加上自己的力量，恐怕也難以覆蓋全部火場。

　　不過，該做的總要做，盡人事聽天命吧。

　　艾力正準備使用水之領主血脈的力量，腦子里忽然冒出兩個念頭，手中動作頓時緩了一下。

　　第一個念頭，是人工降雨。

　　自然降雨的原理是，水汽在高空遇到冷空氣凍成狗，被迫抱團凝成小水滴，但它們嚴重發育不良又小又輕，被上升氣流托在空中，云朵就是這么來的。

　　當水氣越來越多，凝結的雨滴增大，或者大家一起玩對對碰，碰啊撞啊就變大了，體積增大100萬倍后，重力超過氣流升力，于是便形成了降雨。

　　而人工降雨，實際上就是狂按“加速鍵”加快自然過程，比如撒播吸濕性物質，讓小雨滴迅速胖起來，不，大起來。

　　那么，是否可以借鑒一下呢？

　　艾力掃視著漫天黑煙，立即有了主意。

　　黑煙的本質是無數的微小顆粒，不就是現成的催化劑嗎？即便顆粒的吸濕性不好也沒關系，水之領主的力量，可以“命令”水滴主動吸附過去。

　　物理不夠，超凡來湊！

　　艾力想做就做，體內的血脈之力源源不絕的涌出，天象立刻發生了改變。

　　第二個念頭，攜手九公主。

　　別誤會，這里的“攜手”不是拉妹子的柔嫩小手，而是并肩作戰一起撲滅火災。

　　通常而言，大唐雨師們想要聯合彼此的力量，必須借助雕刻著大量超凡符文的雩臺，否則只能各自為戰。

　　但艾力不在此列。

　　在水系血脈之中，水之領主絕對是上位血脈，可以“兼容”雨師血脈這類下位血脈，雖然這需要一點小技巧，但在全知者血脈面前，這都不是事。

　　片刻之后，艾力的血脈之力，以數之不盡的水滴為媒介，與遠方的雨師血脈之力，產生了神奇的共鳴。

　　5分鐘之前，大唐九公主李玉晶，緊急從皇家度假莊園趕到了火場旁邊，開始參與救火。

　　“火勢太大了！”九公主微微擺頭：“沒有雨師殿的其它姐妹幫手，單憑我一人無法撲滅這場大火…”

　　她一邊說話，一邊抬起一雙玉臂，開始聚集雨云準備人工降雨。

　　五皇子頷首道：“盡力而為吧。”

　　接著他手執玉扇，指向一片熊熊燃燒的綠化帶，肅容喝出一個字：“滅！”

　　話音剛落，火焰仿佛被隔絕了氧氣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小，最終熄滅掉了，只剩下余燼騰起大股煙塵。

　　這正是天子血脈的“口含天憲”之力，相當于言出法隨。

　　這對兄妹之所以表現得如此積極，一方面是為大唐刷聲望，另一方面則是看在艾力的面子上。

　　3分鐘后，九公主成功凝聚出一大片烏云，淅淅瀝瀝的雨點飄落下來，雨師之力繼續穩定輸出，雨云緩緩擴大，雨勢亦慢慢增大。

　　她仰頭望著天空，情不自禁的感嘆道：“上次遠觀義兄降雨，雨勢何其猛烈，轉瞬之間暴雨傾盆，反觀我自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差別…”

　　九公主目光閃動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五皇子聞言笑道：“為兄曾聽過一句話，‘人之不幸，皆源于比較’，艾賢弟乃曠古未有之奇才，你若一力與之較勁，定然處處感到壓抑，永遠快活不起來。”

　　他用敕言之力撲滅另一處火頭，自得的說道：“我自認遠不及艾賢弟，內心坦然接受這一切，故而從未有過抑郁之感，你應該學一學為兄的心態…”

　　九公主白了一眼自家兄長，極不淑女的“呸”了一聲：“若義兄將來接觸神州九鼎，憑借‘神之血脈’激活天子血脈，半年內趕超你一輩子的修煉，我看你還能不能裝模作樣，擺出這一副淡定的嘴臉！”

　　五皇子義正辭嚴的反駁道：“此言大謬！為兄何曾裝模作樣？”

　　九公主“哼”了一聲，懶得再搭理對方。

　　又過了2分鐘，這位大唐公主驀然感應到，自己體內的雨師血脈，似乎與極遠處的某個存在，產生了一種玄妙無比的聯系。

　　九公主心中一動，脫口而出：“是義兄！”

　　五皇子疑惑的問道：“怎么了？”

　　九公主俏臉滿是難以置信之色，說話變得語無倫次：“我的雨師血脈好像與義兄產生了…呃，或許是共鳴…他現在就在30公里以外，怎么會這樣…我還感覺到，義兄似乎可以號令我的雨師血脈，讓其服從他的調動…”

　　盡管她說得顛三倒四，可五皇子全都聽懂了，咂舌不已：“這怎么可能？”

　　九公主又驚叫一聲：“義兄可能打算做點什么…天吶，我有點控制不住雨師血脈，血脈之力的流逝速度加快了許多！”

　　這話并不準確。

　　她是高階大師，若是竭力反抗，依舊可以控制住血脈，只不過考慮到對面是艾力，她這才放棄了抵抗。

　　五皇子瞠目結舌。

　　隔著30公里之遠，竟然調動可以其他超凡者的血脈之力，這簡直像是天方夜譚。

　　九公主感應到變化，本能的抬頭望向天空。

　　只見大片天空瞬間泛起了一絲絲極淡的云跡，然后飄起了雨絲，并且覆蓋了整個火場范圍。

　　五皇子呆了片刻，驚訝的說道：“連雨云都未成型，怎么就開始下雨了？”

　　九公主亦覺得難以理解：“這也太快了吧！”

　　按照雨師降雨的正常流程，首先需要聚集一朵雨云，并使水汽濃度達到一定程度，即所謂的“淡墨雨云”，否則雨滴大小不足以克服氣流升力。

　　在兩人的注視下，漫天砸落的雨滴，體積迅速增大，很快變成豪雨，而此時天空中的云朵才勉強成型。

　　注意，只是云朵，尚稱不上雨云。

　　九公主動了動嘴唇，俏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我沒有看錯吧？義兄一手制造的降雨，好像并不是均勻分布，而是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稀疏，而且密集之處似乎正對著火勢較大之處。”

　　五皇子咽了一口唾沫：“確實如此，這場大雨太奇怪了！”

　　九公主呢喃道：“豈止是奇怪，這雨下得簡直跟長了眼睛似的，雨師殿成立一千多年來，就從未見過這種雨…”

　　兄妹倆對視一眼，皆從彼此面上看到相同的疑問：義兄/艾賢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這場自帶“智能調節”功能的降雨，原理說穿了其實很簡單。

　　艾力對著同樣疑惑的長公主，微笑著解釋道：“我在制造降雨的時候，將煙塵顆粒當成了‘凝結核’，讓水汽吸附上去，形成了大顆的雨滴。

　　“而火勢越大的區域，煙塵顆粒自然越多，只要將顆粒密度與雨滴密度聯系起來就好了，相當于一個調節反饋機制…”

　　安德雷婭頓時恍然：“原來如此。”

　　她明白，原理雖簡單，但實現起來絕對不簡單，其他大唐雨師即使知道這一點，也沒辦法模仿出來。

　　長公主又想起一個變量：“假如刮起了大風呢？如何調節降雨分布，讓更多雨點恰好落在火勢兇猛的區域？”

　　艾力贊賞道：“好問題！”

　　隨即他拿出了方案：“針對這種情況，一開始降雨肯定不可能太精確，只能在后續的過程中，慢慢進行調整，這會比較費力…”

　　在兩人談話的時候，這場精準的大雨，逐漸控制住了火勢。

　　較小的火焰紛紛熄滅，大火亦被雨水澆得小了一大截。

　　隨后，艾力所說的調節機制，導演出了一幕難得的奇觀。

　　大部分位置的降雨隨之停下，余下區域聚集更多的水汽，雨勢反而變得越來越大。

　　從遠處望去，雨云被分割成一座座“孤島”，每一座“孤島”下方掛著無數條雨絲，彷如一條條懸于天際的瀑布。

　　“真是太神奇了！”

　　安德雷婭嘖嘖稱奇一會，拿出手機拍攝起來。

　　有長公主帶頭，其他妹子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畢竟這種奇景，一輩子也不一定可以見到幾次，值得拍照保存下來。

　　艾力看著一群興致勃勃的妹子，無語的搖了搖頭。

　　當大火徹底熄滅后，穿梭機飛近了懸于高空的光榮號浮空戰艦。

　　艾力望著黝黑的艦體，心中微微興奮起來。

　　因為深淵之孽的尸體，正存放在戰艦的庫房中。

　　收獲戰利品的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