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燮元真不知道馬千乘想干嘛,按理來說,馬千乘如果想造反的話,直接反就完事了,根本無需跟他啰嗦啊。
要知道,馬千乘可是集結了二十余萬大軍,圍攻貴陽和成都都夠了,何必廢話呢?
看來,馬千乘還不想反。
不想反就好,只要不造反,什么都好商量。
朱燮元緩緩吸了口氣,將臉色一正,隨即鄭重的道:“馬將軍,本官都這把年紀了,生死早已看淡,至于什么官位權力本官也沒多大興趣了,現在,本官只求西南安寧,不給朝廷添亂,你能幫幫本官嗎?”
這意思很含蓄,但馬千乘還是一聽就懂。
畢竟,大家都是明白人,水西、播州和敘州土司造反是怎么回事兩人都心知肚明。
朱燮元的意思,我會怎么樣,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求你不要鬧了。
問題,不鬧不行啊!
馬千乘也鄭重的道:“朱大人,想必您也清楚,此次西南之所以亂,并非水西、播州和敘州土司想造反,他們都是被逼的,他們本不想再反了,奈何朝廷就是不放過他們,如之奈何?”
這意思,我也不想鬧啊,問題人家要收拾我啊!
我怎么辦?
朱燮元微微點頭道:“嗯,這個本官很清楚,這事本官定會上奏皇上,請皇上主持公道的。”
皇上能聽你的嗎?
馬千乘直言不諱道:“朱大人,您也應該清楚,閹黨最大的本事就是蠱惑皇上,此事您覺得皇上會聽您的嗎?說句不好聽的,在閹黨的詆毀之下,您不落個熊大人和袁大人一般的下場就算不錯了,至于我們西南的土司,反與不反有什么不同嗎?就算我們不造反,閹黨也會把我們當反賊辦啊!您說,我們怎么辦?”
這個!
朱燮元還真不知道怎么說了。
他當然知道西南土司就是閹黨扳倒他的工具,人家不造反又如何,閹黨可不管他們造不造反,反正,他們必須是反賊!
唉,這幫閹黨,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他想了想,干脆也開誠布公的問道:“那你們準備怎么辦?”
馬千乘假裝惱怒道:“想讓我們束手待斃那是不可能的,閹黨既然想讓我們造反,我們就造反,他們真當我們好欺負啊,想借我們的項上人頭辦事,那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這能耐!”
別這樣啊!
朱燮元連忙抬手道:“馬將軍,別激動,別激動,凡事好商量,閹黨這不還沒動手嗎,本官一定會盡量想辦法保你們周全的。”
你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保我們?
馬千乘又假裝推心置腹道:“朱大人,我是不想讓您這樣勞苦功高的忠良白白死在這里,才一直在這猶豫,要不然,我早揮兵圍攻貴陽了。今天,話既然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扭扭捏捏了,朱大人,我勸您趕緊裝病請辭吧,不管朝廷準不準,你都趕緊回家養病去,我是真不想枉殺忠良!“
原來這家伙一直按兵不動是因為這個原因!
朱燮元無奈的搖頭苦笑道:“馬將軍,我已經說過了,生死我早就看淡了,讓我臨陣脫逃那是不可能的。唉,馬將軍,你別沖動啊,我知道你一直是忠于朝廷的,我也不相信你會造反,要不,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不,你錯了,我早就想造反了!
不過,我現在也不想反,想想別的辦法也行,就看你聽不聽我的。
馬千乘假裝猶豫了一下,這才憤憤的道:“我是不想造反,奈何閹黨欺人太甚,要不這樣,朱大人,您上奏朝廷,讓他們恢復我四川總兵官之職,并論功行賞,給我加個左都督什么的,然后,再好好褒獎我一番,權當道歉,我就幫朝廷平了這西南之亂,要不然,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你這不是讓人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嗎?
朱燮元聞言,不由一愣。
閹黨才剛革了你的總兵官之職呢,你不但讓人家給你官復原職,還要論功行賞,給你加個左都督,還要褒獎你一番,可能嗎?
這個還真不好說。
現在,水西、播州和敘州的土司都集結了二十余萬大軍反了,如果再把這個能征善戰的馬千乘給逼反,誰收拾的了?
閹黨不想想后果,皇上也得想想后果吧?
他皺眉沉思了一陣,這才緩緩點頭道:“行,馬將軍,我為你上奏朝廷請功,你別沖動好吧,凡事好商量。”
馬千乘連忙拱手道:“那就多謝朱大人了,末將就在這靜候佳音。”
朱器圾的意思其實就是要讓朱燮元配合上奏,讓閹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
這樣一來,他們再出爾反爾,一會兒說馬千乘好,一會兒說馬千乘壞,崇禎就算再蠢也不會信了。
如果不打,那也可以,再湊個十萬大軍,進逼昆明,總共三十萬大軍,就問你們怕不怕,不怕,那就試試!
朱燮元可不知道馬千乘還能湊十萬大軍出來,光是這二十余萬大軍就已經夠可怕的了。
他回到貴陽之后,立馬寫了封奏折,命人八百里加急發往京城。
當然,他奏折寫的還是比較含蓄的。
他并沒有說馬千乘也想反了,他只是分析了一下西南五省的形勢。
這會兒湖廣屯衛都已經調去圍剿反賊去了,肯定是沒法出兵來平定土司叛亂了,而云南、貴州、廣西的兵力都不是很多,撐死也就能湊出五萬人馬來,而且戰斗力并不是很強,并不一定能打的過水西、播州和敘州的土司集結的二十余萬大軍。
此戰的關鍵還得石柱土司馬千乘手里的白桿兵。
問題,朝廷才剛革了人家四川總兵官之職,人家正疑神疑鬼,以為朝廷要對其動手呢,這時候人家都應召出兵了,但是就躲在息烽不敢動彈。
如果平叛的時候人家也不動彈,那可就麻煩了,云南、貴州、廣西三省五萬人馬很有可能會全部葬送在水西或者播州。
所以,還請朝廷給人家官復原職,并論功行賞,給人家加個左都督,以安其心,如果可以的話,在褒獎一番,以鼓舞其士氣,這樣方能借助其平定西南土司之亂,如若不然,微臣恐怕只能步巡撫王三善和總督蔡復一的后塵,為國盡忠了!
他這其實是給閹黨一個臺階,讓他們順著這個臺階在崇禎面前改口。
那么,閹黨會不會踩著這個臺階下去給自己來個大嘴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