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來的很快,但城關派出所的王所“服務”更周到。
當魏金圣趕到所里時,韓昕和小陳正坐在詢問室里,詢問王所讓社區民警幫著請來的白成勇。
魏金圣去羈押室看了一眼正關在籠子里,接受刑警大隊和城關派出所民警審訊的嫌疑人,就在緊隨而至的董大陪同下,敲開了詢問室的門。
“魏哥,你怎么會來這兒?”
韓昕和小陳下意識站起身,表情一個比一個驚訝。
魏金圣緊盯著韓昕看了一會兒,沒從表情上發現什么不對勁,又看向小陳。
小陳的心里素質沒韓昕那么好,盡管早做過心理建設,依然有那么點心虛,連忙立正敬禮:“魏組好,魏組,您什么時候過來的?”
魏金圣關注的重點不是他,而是韓昕,轉身看了一眼正忐忑不安的白成勇,故作好奇地問:“小韓,你也辦案啊?”
韓昕帶著幾分尷尬的笑道:“魏哥,這兒說話不方便,我們出去說。”
“不影響你們工作吧?”
“沒事。”
“好,出來聊聊。”
韓昕跟著他走進所里的小會議室,帶上門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魏哥,讓你見笑了,我哪辦得了案,我那一手爛字連筆錄都寫不好,我是陪小陳過來的!”
魏金圣掏出香煙,緊盯著他笑問道:“聽說你們跟城關派出所一起逮著個嫌疑人,立了大功?”
“說起來巧了,早上調看監控時發現那小子形跡可疑。小陳跟你一樣是搞情報的,圖偵和人臉識別那些都會,就留了個心眼截圖發回去比對了一下,沒想到真個逃犯,真逮著了條大魚!”
韓昕咧嘴一笑,隨即好奇地問:“魏哥,你怎么來這么快啊?我正打算等詢問完剛才那位給你打電話的,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到了!”
魏金圣點上香煙問:“給我打什么電話?”
韓昕掏出手機,翻出小陳早上登陸內網查詢到的嫌疑人資料截圖,激動地說:“那個王海鑫不簡單,好幾個地方的公安局在通緝他,其中就包括你們東海市局常寧分局。他既然是你們要抓的逃犯,我不給你打電話,難道給東廣同行打電話?”
“難得你能想著我,謝謝啊。”
“謝什么,我們是什么關系?”
韓昕嘿嘿一笑,又追問道:“魏哥,你還沒說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來這么快的?”
魏金圣看不出他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一連吸了幾口煙,直言不諱地說:“我早就來了,而且就是沖這個王海鑫來的,我們整整查了兩年,才搞清楚他有可能躲在這兒,已經組織力量過來蹲守布控了好幾天。”
“我說你這些天為什么那么忙呢,原來是在忙這個!”
“可惜白忙活了一場。”
韓昕猛然反應過來,啪一聲拍了下額頭:“魏哥,這么說咱們撞車了?哎呦,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你們在抓王海鑫。如果早點跟我說,我早上就給你打電話了。”
魏金圣似笑非笑地問:“打電話做什么?”
韓昕拉開門,探頭看了一眼,隨即回頭道:“我要是早知道他是你要抓的嫌疑人,我如果早知道你在這兒,就給你打電話,跟你們一起蹲守一起抓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跟誰聯合不是聯合,你說是不是?”
“你真不知道我在澤會?”
“魏哥,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問什么?”
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謊,而且這小子本就不是個能干這種活兒的人。
魏金圣覺得自己很可能是在疑鄰盜斧,立馬換了個話題:“不管怎么說,嫌疑人總算逮著了。你們要抓的那個呢,有沒有進展?”
韓昕欲言又止,一臉尷尬。
魏金圣笑問道:“要保密,不方便說?”
“其實…其實也沒什么不方便的。”
韓昕撓撓頭,一臉不好意思地說:“剛開始我以為拔釘追逃就是在查緝時,看看能不能摟草打兔子逮著網上逃犯,直到蔣支讓我協助小陳調查一個叫白成勇的嫌疑人下落,才知道拔釘追逃沒那么簡單。”
“怎么不簡單?”
“別提了,這兩天我都快累死了。昨天一大早,開車送小陳去鶴彰縣,請求人家協助,今天一大早就陪小陳趕到了這兒,兩天跑了幾百公里,說不定接下來還要去春城。”
“怎么不安排別人,非要你跑?”
“別人就要上崗查緝,可辦案要兩個正式民警,就我一個人閑著,不找我找誰?”
韓昕想想又笑道:“魏哥,我是把你當大哥才跟你說這些的,千萬別告訴我們蔣支,不然我就慘了。”
魏金圣暗暗推敲了一下,沒發現他的話里有什么破綻,正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小陳敲門走了進來。
“韓組…”
“怎么了,有話趕緊說,魏哥又不是外人。”
“魏組,不好意思。韓組,你還是出來一下吧。”
魏金圣意識到小陳應該是詢問出有價值的線索,意識到人家要說“悄悄話”,干脆笑道:“你們忙你們的,我去旁聽下審訊。”
“好的…”韓昕一臉歉意地走出小會議室,想想又回過頭:“魏哥,等會兒一起吃飯啊。”
“吃飯不著急,你們先忙。”
這一切應該不是巧合,可看那小子的應對,魏金圣一時間又拿不準,只能跟董大一起去旁聽審訊。
韓昕跟著小陳回到詢問室,剛帶上門,小陳就坐下道:“白老板,把你剛才說的情況,再說一次。”
“好的。”
白成勇頭一次被請到派出所,真有那么點緊張,忐忑地說:“過年的時候,就是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朱彥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孩子生病了,要去醫院,手頭上緊,想跟我借錢。”
“你借給他了嗎?”
“沒有,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他是逃犯,我…”
“別緊張,我們沒想過要追究你什么責任。”
“謝謝陳警官。”
白成勇定定心神,接著道:“我不借不是擔心他不還,是年前進了一批大理石,疫情期間又做不了生意,孩子要上學,房貸要交,場地是租的,租金一分又不能少,那會兒是真緊張真沒錢。”
看來這一趟是來對了!
不但“適逢其會”,給東海老大哥來個“助人為樂”,還真詢問到了有價值的線索。
韓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趁熱打鐵地問:“他是怎么知道你手機號的?”
“我手機號一直沒換。”
“他的手機號呢,有沒有存?”
“存了,就是這個。”
白成勇忙不迭拿起手機,翻出一個電話號碼。
韓昕看了一眼通話的日期和時間,順手交給小陳,追問道:“他當時有沒有說別的?”
“他說他回來了,到底回哪兒沒說,不過既然說回來,應該是回了春城。”
“就這些?”
白成勇想了想,確認道:“就這些,反正沒聊幾句就掛了。”
韓昕側身看了一眼他的手機,問道:“沒加微信?”
“沒有,我不會打字,不怎么用微信。客戶要加微信,要用微信賺錢,我都讓客戶加我老婆的,把錢轉給我老婆。”
“你再想想,除了你之外他還有哪些朋友,有可能會找哪些朋友借錢?”
“他…他沒什么朋友,以前在春城一起干活的兒那些人,現在已經走差不多了。”
“他有沒有可能找以前的老板借錢?”
“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
“他那會兒是嫌工資低走的,走的時候因為工資算少了,還跟老板娘吵過架。”
見小陳已經把手機號拍下來了,韓昕接過手機,看著手機上面的通話記錄問:“你之后有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白成勇撓著頭說:“打過一次,上個月打的,打通之后接電話的人不是他,好像也不認識他,話沒說清楚就掛了。”
跟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對上了。
韓昕低聲問:“為什么給他打?”
“春節期間干不了活兒,這兩個月生意不錯,實在忙不過來,我就想到了他,想打電話問問他愿不愿意來我這兒干。”
“接電話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
“什么地方口音?”
“聽著不像外地人。”
這是一個新情況,就算那個電話是嫌疑人借別人手機打的,也能通過手機號查清楚他在那個時間段內躲在哪兒。
韓昕不想耽誤時間,請過來看看詢問的怎么樣,打算喊他和小陳去食堂吃飯的王所,幫著做做白成勇的思想工作。畢竟案件正在偵查中,需要白成勇保密,接下來說不定還需要白成勇配合。
他則趕緊給遠在春城的賀主任打電話,通過剛詢問到的新情況,拜托賀主任請春城同行幫著調查。
就在他站在窗邊打完電話,正準備回詢問室時,赫然發現老魏同志的兩個部下,正在老魏同志的車里翻找什么,并且翻找的很仔細。
他看了兩三分鐘,看著看著,禁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