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學校開始裝修,工程承包給了一家裝修公司。
姜媽雖然幫不上忙,但依然從早到晚呆在工地。
既要防止裝修公司偷工減料,更要督促工程進度。
畢竟房子是花好幾百萬買的,而且貸了款,要考慮財務成本和時間成本,一個半月內必須裝修好。
裝修好之后再通一個月的風,散散油漆味和裝修材料中有可能含有的甲醛,以便趕在學生放寒假時招生。
韓昕和姜悅去工地轉了一圈,發現變化不大。
只有四個師傅在干活,兩個砌墻,兩個在地上和墻上開槽、砸洞、布線布管做水電。
水泥、黃沙等材料倒是送來不少,堆在墻角里像座小山。
姜媽既是投資人也是未來的清潔工,比許琳琳還要著急,可進度太慢跟工人說沒用,一回家又給裝修公司的項目經理打電話。
“總共就四個人干活,一個半月能裝修好嗎?我們跟你們是簽過合同的!
該給的錢都給了,你們如果不能按時完工,不但剩下的錢別想拿,還要賠償我們的損失…”
揮舞著胳膊,擲地有聲!
韓昕沒想到丈母娘竟有如此強勢的一面,禁不住問:“媽,琳琳都不著急,你著什么急啊?”
“是啊媽,搞不清楚的以為你是老板呢。”姜悅打開冰箱,取出姜媽早上去超市買的特價菜。
“你們知道什么呀,誰說琳琳不急的?”
姜媽放下手機,打開櫥柜取出洗菜的籃子,解釋道:“琳琳要招人,要跑手續!要去辦營業執照,要去教育局辦什么證,還要辦什么消防的證!”
搞這么大,當然要合法合規經營。
韓昕一邊幫著摘豆角,一邊追問道:“現在招人是不是有點早,只要招過來就要給人家發工資。”
“不招人辦不下證,舞蹈培訓一樣是培訓,只要是培訓就要有什么教師證。”
“琳琳不是有嘛。”
“好像光她一個人有不夠,反正要趕緊招。”
姜媽沒想到窩囊了大半輩子,人到中年也能跟著做大生意,想想又笑道:“琳琳負責跑手續招人,我負責裝修。不在那兒盯著真不行,比如那些材料,我不去找物業,人家就拉不進來。”
她意氣風發,搞不清楚的真以為負責幾百上千萬的大工程呢。
不過姜悅打心眼里高興,暗想事業真能改變一個人。
韓昕則好奇地問:“你倆各管一攤,我小媽負責什么?”
“她幫著招生,能不能賺錢全靠她了。”
“全靠我小媽!”
“她在陵海認識的人不多,但只有認識的都是有錢人,開業之后我們要辦高級班,就是一年學費兩三萬的那種。”
姜媽抬頭看了看女兒女婿,眉飛色舞:“小韓露的二舅是開發小區的大老板,他們公司里有專門負責營銷的人。你小媽打算請一個過來幫一個月忙,我們也要趕緊招一個人跟著學。”
姜悅緊盯著她問:“請房地產公司的營銷,過來幫著營銷?”
“人家連幾百萬一套的房子都能推銷出去,幫著招生還不是小菜一碟。用你們小媽的話說,要么不搞,搞就要搞最上檔次的。”
姜媽對葛素蘭不只是盲目信任,而且非常崇拜,竟又繪聲繪色地說:“她正在跟土豪金談,打算在營業區去土豪金辦一個招生舞會。
就是讓琳琳多找幾個同學朋友和以前跳舞跳的好的學員,跟開文藝晚會似的上臺跳舞,宣傳培訓課程。專門請有錢又喜歡跳舞的女人參加,然后現場招生。”
韓昕沒想到小媽會搞這么大,忍不住問:“去土豪金租個宴會廳,要花多少錢?”
“你們將來結婚也要去擺酒席,兩件事當著一件事談,人家應該會給優惠。再說羊毛出在羊身上,招兩個學員本錢就回來了。”
“我們結婚早著呢。”
姜悅嘀咕了一句,起身去洗菜。
女兒就是沒女婿懂事,姜媽不快地說:“早晚都要結,結婚不能不請人,不去土豪金還能去哪兒?”
土豪金是消費是很高,但去擺婚宴卻很正常。
因為陵海人要面子,尤其老陵海村的村民,簡直是一家看一家。
孩子們結婚是大事,舍得多花點錢,所以土豪金的婚宴生意在城區眾多酒店中是最好的!
不過韓昕現在顧不上憧憬什么時候能牽著姜悅的手,走進美輪美奐、處處充滿浪漫的婚姻殿堂,腦子里凈想著吳守義那個老混蛋。
他自己倒沒什么擔心的,主要擔心身邊的親人。
等無線攝像頭到了,表妹的培訓機構外面肯定要安裝一個,丈母娘家要裝一個,小媽家要裝一個,自己家要裝一個,舅舅家也要裝一個。
車上不但要裝一個有點震動就自動拍攝的行車記錄儀,而且要裝一個無線攝像頭。以后不停在地下停車場,要停在一樓的露天車位上,把攝像頭對準門洞方向。
外圍一樣沒什么好擔心的。
上級都不讓他這個民警拋頭露面,這意味著采取了相應的防控措施。如果不出意外,城南派出所已經跟小區物業和小區北門馬路對面的陵海社區警務室打過招呼。
火車站、高速出口,進入陵海幾個主干道的治安卡口,估計都有吳守義的通緝令。
現在的問題是吳守義那個老混蛋,不太可能知道他回了濱江,更不可能知道他正在陵海。
既然不知道,就不太可能找過來,老部隊和新單位領導為何這么緊張?
唯一的解釋是那個老混蛋的社會危害性極大,很可能持有槍支彈藥,老部隊和新單位領導所做的一切,應該是以防萬一。
最擔心韓昕安危的不是韓昕自己,也不是肖云波等領導,而是城東派出所教導員黎杜旺和城東派出所治安隊長聶廣俊。
昨天下午一接到分局的通知,二人就主動取消休假,開始二十四小時值班備勤。
夜里,一個組織值班民警和輔警去檢查轄區內的賓館旅社和洗浴、網吧等場所,一個組織防控隊的輔警去高速出口設卡盤查。
今天一早正常上班。
黎杜旺吃完早飯,剛走進辦公室,一個輔警就跑進來說:“黎教,我在監控里看見個人!”
“誰啊?”
“看著有點眼熟,黎教,要不你過去看看。”
“來了。”
黎杜旺顧不上泡茶,放下杯子,跟著輔警走進監控室。
不看不知道,一看又高興不起來了。
大屏上那個形跡可疑的年輕男子,竟是把分局搞得風聲鶴唳的韓坑!
他戴著頂棒球帽,架著一副眼鏡,斜背著包,正站在科創園西邊的企業門口,舉著手機打電話。
他肯定是去找隱性吸毒人員的…
換作以前,黎杜旺肯定會讓輔警盯著。
但現在不是以前,沉默了片刻,若無其事地說:“自己人,可能辦什么事的吧。別管了,繼續盯高速出口。”
“是。”
“我等會兒去局里開會,如果發現別的可疑人員,及時給我打電話。”
“明白。”
韓昕與其說是來找隱性吸毒人員,不如說是來熟悉環境的。
因為吸毒人員吸食冰毒時精神亢奮,要么找異性濫交,要么打游戲,要么放音樂蹦蹦跳跳,不太可能像正常人那樣這么早來上班。
吸食完之后一連幾天,精神萎靡,情緒低落,整個人無精打采,能坐著不會站著,能躺下不會坐起來,同樣不太可能這么早來上班。
總之,只要沾上冰毒,就不可能老老實實工作。
他打開車門,系上安全帶,一邊驅車回老單位,一邊撥通了劉海鵬的電話。
劉海鵬正在去分局開會的路上,見是他打來的,連忙問:“小韓,什么事?”
“劉大,肖支指示我回來協助你們查找隱性吸毒人員,你和張局之前不是聯合刑警大隊和城東派出所排查過嗎,相關的人員資料應該有吧。”
“有,在大隊呢。”
“那我去大隊,你是不是在外面,你忙你的,別管我了。”
“我今天上午有個會,你直接找豆豆,豆豆電腦也有。”
“好的。”
劉海鵬雖然很清楚分局昨天下的通知跟老部下有關,但遠沒黎杜旺那么緊張,很直接地認為他是肖支派來的援兵,好幫助他這個副大隊長站穩腳跟,心里真有幾分感動。
韓昕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匆匆趕到禁毒大隊,跟曹娜等小姐姐打了個招呼,就跑進藍豆豆的辦公室道明來意。
“算你有點良心,話又說回來,這個情報是你給的,找不到人你要負責,否則就是你的情報有問題!”
“師傅,照你這么說,以后誰還敢再給你們情報?”
藍豆豆可不吃這一套,咚咚咚連敲了幾下桌子:“如果情報是別人給的,我肯定不會找別人。但這情報是你給的,我不找你找誰?”
“你這是欺負我,你不能區別對待!”
“我是你師傅,你是我徒弟,我還幫你背過好幾次鍋,欺負欺負你怎么了,不服氣,難道你想欺師滅祖?”
“好好好,我認栽。”
“趕緊的,好好查,這個辦公室從現在開始歸你了。”
“等等。”韓昕連忙叫住她。
藍豆豆回頭問:“還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讓我去幫你倒茶?”
“師傅,你開什么玩笑,讓你給我倒茶,我會遭雷劈的,我是想請你幫忙。”
“什么忙?”
“去把科創園和那兩家企業,過去一個月的監控全調出來,然后跟已經排查過的人員進行比對排除。”
這個工作量可不小!
藍豆豆緊盯著他問:“怎么排除?”
韓昕解釋道:“把正兒八經上班的都排除掉,只調查在圈定范圍內游手好閑的人員和外來的人員。”
“那兒又不是住宅區,去那邊的全是上班的,應該不可能有游手好閑的人吧。”
“怎么不可能有,據我所知有管理人員的家屬住在那邊。”
“外來人員怎么查?”
“那邊裝了好多監控,只要發現外來人員就搞清楚是去找誰的,很好查。就算進入監控盲區,不知道是找誰的,還可以側面打聽,可以用人臉識別。”
藍豆豆沉吟道:“那么多監控視頻,還要看一個月的,這么查真不如組織一次全員毛發檢測。”
“萬一是外來人員呢?”
韓昕反問了一句,笑看著她道:“師傅,我知道這個工作量有點大,光靠咱們這幾個人,一個星期都不一定能搞定。但樓下有的是人,請特巡警大隊幫著看,最多三天就能看完。”
先是給人家送去一架大無人機,緊接著又因為警犬的事嚇了人家一跳。
再后來,三天兩頭拉人家去參加活動,甚至現場表演,把鄰居搞得苦不堪言。
藍豆豆實在開不了這個口,撓著脖子苦笑道:“換作別的事,我可以向局領導匯報,請局領導給他們打電話,但這是我們自己的工作,沒法兒跟他們說。”
韓昕不認為她搞不定,笑問道:“那怎么辦?”
“這個情報,局里讓我們聯合刑警大隊和城東派出所查實的,他們不能置身事外,要不把監控視頻調出來之后分解下,他們兩家負責看一部分,我們負責看一部分。”
“這也行。”
“我們自己也不一定看得過來,我跟食藥環大隊打個招呼,請他們幫幫忙。如果能找出吸毒人員,有毒品來源的線索,到時候聯合他們一起偵辦。”
差點忘了,老單位是跟食藥環大隊組團出道的!
韓昕忍俊不禁:“行,你趕緊跟他們說,說好了一起去調監控,我抓緊時間研究下之前摸排的人員資料。”
“一回來就給我布置任務,到底我是你師傅,還是你是我師傅啊。”
“師傅,我是專門回來幫你解決問題的。”
“嗯,這還差不多。”
藍豆豆拿起包,走到門邊又回過頭:“中午一起吃飯,食堂伙食比以前好。”
能在老家辦案,韓昕怎么可能在單位吃,不假思索地說:“中午我回去吃,家里人知道我在陵海,不回去不好。”